在宁家祠堂之时,宁寅的残魂,曾和附着在林庚身上的东西有过对话。
听他们的话语,还曾在一起喝过茶。但事后我会想那只山魈的骸骨、毛皮,还有它在林庚身上展露出的凶残,更像是一只凶兽,而非拥有等同人类神智的灵兽。
在我想来,林庚和他带领的一帮人,用性命血祭,接引回来的,是一只山魈,但并不等同于山鬼。
林富山现在没有多提,我也没有多问,跟着他走完了长廊,里面的血腥味更重。
这个空间远没有上面那个台球厅面积大,而且没有任何的摆设,只在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座被黑布遮挡的长方体物件。
相对而言,这东西反倒算是很大,大到足以盛纳五六个人容身。
“这就是你想带我见的人?”我开口询问,既然说见的是人,那么这个被黑布遮挡的东西,里面肯定是能放进去人的。
而且,我觉得这东西像个囚牢。
林富山没有回应,只是挥手让人扯开黑布,和我想的一样,这就是一座黑色金属铸造的囚笼。
而且,我见到的人,也在我意料之中,就是林庚!
“你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
林富山主动询问我一句,我也没推脱,直接承认:“林庚当日从宁家村逃离,事后我去为我岳父添坟,看到了你们那些族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被你的人收敛了,林庚自然也是被你们带了回来。”
我走上前去查看林庚的状态,他正背对着我们,身上的伤痕减少了许多,但还未完全痊愈。
且更令我心惊的是,依附在他身上的山魈骸骨,刺入的更深也更为紧密。它和林庚的躯体,进一步融合了。
“几天不见,伤好了不少啊。”我主动搭腔,想看看他的正脸。
林庚听到我的声音,过了许久才转过身来,目色赤红,纵身朝我飞扑过来,将牢笼撞得哐哐作响。
“山,山叔!杀了他!杀了他!”
林庚对着一旁的林富山吼叫,嗜血的眼神却一直没从我身上离开。
林富山轻轻拉着我后退了几步,低声道:“小心一些,这只笼子,是被加固过的, 先前被他撕开过一次。”
我点了下头,默默观看着林庚的暴行。
“山哥,刚才那个女人,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林富山悠然叹息:“他想要个女人,我就给他了,只想供他淫乐。没成想,却被他咬断了脖子。”
我偷偷握紧了拳头,半天没有应语。
这时候牢笼更加剧烈的晃动起来,林庚连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咆哮嘶吼。而且在迷失神智之后,他的注意力却从我转移到了林富山的身上。
“他想要我的血。”林富山主动解开了我心中的谜团。
我立时明悟,山魈的复生,就是靠着山鬼一族的血祭。既然林富山是现在山鬼一族中的最强者,那么他的血脉,就最为纯正。对于这只依附林庚而生的山魈来说,就最有吸引力。
“你说的合作,就是和这只凶兽有关?”我继续探问。
林富山没有马上回答,对手下人支会了几句。不消片刻,这些人皆捂着手腕回归,凑集了一大罐的鲜血。而且,是他们山鬼一族的血。
其中一人用根台球杆挑着血罐,小心翼翼的伸进囚笼之中。
林庚终于暂时放弃了对林富山的关注,捧起这罐鲜血,咕咚咕咚的豪饮起来。
他本就是林庚的残躯拼凑起来的,身上还有不少深可见骨的沟壑伤痕,能看到血水在他体内流淌,且有一部分又通过伤痕渗透出来。
这一幕看的我触目惊心,林富山却低声对我道:“再等一会,他应该也会出现。”
耐着性子继续等待林富山所说的‘他’,直到林庚将一罐子鲜血喝光,暴虐的品性居然消失不见了。
林庚主动远离了我们,到了囚笼的另一边,背靠着牢柱坐在地上,神色平静的有些反常。
而且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难以言明的不屑,虽然身处牢笼之中,但却像是巡查疆域的帝王一样。
林富山突然跪地匍匐,虔诚高呼:“山鬼之王!”
很快在场的人当中,除了我以外,皆学着林富山的样子跪地膜拜。
我默默观察,林庚再无任何言语,宛若一尊人形的雕像。
许久之后,林庚闭上了眼睛,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酣睡。
林富山这才带人起身,转身问我:“你看出来了吗?”
“好像看明白了一点儿,现在的林庚,是有三个意志吧?他自己,那只凶手山魈,以及你尊拜的那位,山鬼之王?”
林富山的目色凝重,一字一顿的道:“这便是我所求之事!恳请你出手,我只要山鬼之王回归!”
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但就算我愿意真心相助,也感到束手无策。
按照我的想法,现在的林庚,跟普通人被鬼上身了一样,就算是一个人同时被好几只鬼祟侵身,这种事在玄门之中也不是没有过。
但牵扯到山鬼一族,而且不管是对我怨念深重的林庚、还是凶残嗜血的山魈,以及那位曾经和小天师宁寅喝过茶的山鬼之王,哪一个是我能招惹的?
“山哥,说实话,我几乎没有任何把握。 首先是我对你们山鬼一族还不够了解,而且即便你能悉数告知于我,但笼子里这位,恐怕你们也都没经历过这种情景吧?”
林富山皱起了眉头,还是长叹:“我知道其中的艰难,不过这也是无法预计之事。其实在我之前的想法中,只要将当年被宁寅收走的山魈皮夺回,再施以血肉祭祀,就可将王接引而回。”
“直到现在,我才洞悉到,山鬼之王,即便是在千年之前,也不是山魈。这其中有一些古老的传言,山鬼之王,可为鸟兽、山石、清泉、草木,诸如此类。我曾天真的以为,这只是对他的赞扬。现在看来,山中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可以栖身的寄宿罢了,山魈,也只是其中一个容器。”
林富山是真的想尽一切努力把知道的和猜测的都告诉我了,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皱眉轻叹:“现在的林庚,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容器而已,而且看上去还不太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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