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孝琬警告过不许将打架的事情传出去,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听说了文襄帝家的老三和老四在集书省大打出手。一传十十传百,京城人几乎都知道了。
这日,孝瓘正府中看乐城县人口册子,二哥孝珩便来了。
每次来,这个弟弟都在处理公务,表情还如此凝重,孝珩忍不住问到:“怎么,可有什么问题?”
王孙贵族封了爵位,又不能到封地,手下自然是有官员在地方管理。孝珩封地在广宁郡,手下官员他是不怎么上心的,只要每年供奉上来东西大体上差不太多,他都不会过分关注。
孝瓘放下册子,招呼二哥坐下,“乐城县依丹水而建,今夏雨水多,丹水两次泛滥,淹了不少农田。我在看该如何做能减少些损失。”
新来的下人给孝珩上了茶水,孝珩端起来品了品,较之前的茶好了许多,却又不是上好的。孝珩心中失笑,四弟待人做事一向谨慎有分寸,如今封了县公,待客用什么茶都恰到好处。
孝珩道:“乐城虽然不富庶,但也不至于饿死。”
“虽不至饿死,但日子定然不好过。早些年修建的堤坝都已经破败不堪,难以抵挡洪水。是时候该修一修了。”
孝珩有些不解:“你如今刚任县公,便兴土木,何来银两?”
孝瓘不语,只看着二哥,那眼神仿佛在说二哥你知道的。
“税,税收?”孝珩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四弟想要用税收?
他们这些王孙贵族有了封地有了爵位,每年封地上供奉来的税收,除去上缴朝廷的,剩下的便是他们的俸禄。且自从入了仕,主母那边便不再供日常花销。因此,除了税收他想不到四弟还能从哪里弄到银子。
果然,孝瓘闻言点了点头:“我刚算了,今年的税收用在修建堤坝上,便缺不了多少。”
孝珩大惊,“那你府上的吃穿用度怎么办?”
县公的俸禄本就不高,还要上缴朝廷一部分,且今年赶上洪涝,更是所剩无几。
孝瓘道:“我府上花销小,撑得过这一年。”
是了,四弟吃穿用度一向谨遵制度,从来不铺张浪费。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不够啊。”
“国官之中,冗官甚多,今日我递了折子,裁撤冗官,如此省下的开销便够了。”
裁撤冗官?孝珩有些担心,但凡能混上冗官的,定都有些背景,四弟将这些人裁撤,势必会引起麻烦。
“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刚上任,此举有些不妥。且你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恐怕到时候困难重重。”
孝瓘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册子上的一个人名:“用他。”
孝珩顺着指尖看过去,只见册子上写着:郎中令 尉相愿。
自打任了县公,孝瓘便熟读乐城县县志,又派了相和去当地暗中访问了一段时日,对当地官员政绩秉性以及百姓生活情况做了摸排。乐城县县令胸无大志,又爱势贪财,仗着有朝中官员庇护,这才稳坐县令之职。倒是他手下的郎中令有些本事,县中大小事务都由他处理,这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孝瓘道:“此人强干有胆略,深受百姓爱戴,可堪大用。”
孝珩道:“若此人真如四弟所说,修建堤坝之事交与他便可放心。”
孝瓘点了点头,可眉头依旧紧锁。
“既然修堤坝之事都已解决,四弟还有何担忧?”
孝瓘沉默了片刻,将他手中的人口册子递给孝珩,道:“乐城县二十至六十岁男子可征用的,还不足人口的两层。”
不足两层,意味着可征用的夫役和兵役少之又少。
孝珩接过册子粗略的扫了一眼:“如今能有两层已经很不错了。连年征战修宫殿,各地壮丁都被征了去,哪里还有剩余的。好在修河堤也用不了多少人,若不够,二哥帮你想办法。”
人口之事,不是一天两天便能解决的。孝瓘只得先将此事放下,伸手将孝珩茶盏满上,“二哥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孝珩这才想起来,他今日是来打听四弟和三弟打架之事的,于是暂且放下乐城之事,关心的问道:“我听说你和老三打起来了?”
孝瓘点了点头,垂眸嗯了一声,看不出什么情绪。
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少年,此刻看上去却有些寂寥,孝珩忽然间有些心疼,不忍再责备他不应该和老三撕破脸。其实不用想都知道,老三跋扈惯了,定是去集书省找茬了。
“三弟跋扈惯了,又身居要职,怕是不能受这委屈,你要当心些。”
“好。”孝瓘点了点头,再抬头时已恢复了往日的温润,仿佛刚才那个寂寥的少年并没有存在过。
孝珩心疼弟弟,便寻思说些开心的事:“如今封了开国县公,依制可以取六房妾室。母亲这几日正念叨着要帮你选几个,又拿不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让我问问你。”
孝瓘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最近好像都在催着他纳妾?
“多谢姨娘挂念,改日定当去府上探望姨娘。”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孝瓘笑了笑:“如今我府上怕是养不起妾室。”
孝珩道:“晚些时候我着人送来些银两。”
孝瓘挑了挑眉:“二哥这是要帮我养着?”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味儿?孝珩看着有一丝狡黠的弟弟,宠溺又有些无奈。
罢了,现在四弟一心扑在仕途之上,估计也没心思想这些。
兄弟二人又闲话了几句,孝珩便离开了。
当晚,孝珩还是着人送来了一大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家弟弟。
奶娘边收拾边念叨着还是二公子惦记自家公子,自家府上上有老下有小,花销也不小,还总是想着公子。
孝瓘沉默不语,眉眼温柔,听着奶娘絮絮叨叨的讲从前在府里发生的事。
眼看着奶娘将东西都收好,方才开口:“奶娘,这两年怕是要清苦了些。”
“什么苦不苦的,这些年,公子心中的苦奶娘都知道。。。”奶娘有些哽咽,但为了不引公子伤心,便不再多说:“哎,我这个老婆子也不会说,但我知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人。”
府中这些年唯一的花销便是公子私下里雇些人手到处打探生母的消息。
以前元氏给的日常花销和公子俸禄,她精打细算攒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再加上二公子送过来的,足够渡过难关。
孝瓘笑的温柔,他不善表达,但心中早已将把自己从小养大的奶娘当成了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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