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齐说

20 孝瓘入宫见主母 修建堤坝遇阻碍

    
    春节过后,高洋破天荒的上了几天早朝,并下了两道圣旨。
    其一,各州郡、各省、各部,都要举荐有才能之人,不论勋贵寒士,只要才能出众皆可入朝为官,由太子高殷主持选拔,尚书令杨愔辅之。一时之间朝中涌入很多新生力量,既有勋贵后人,也有寒门学子,朝中一派生机盎然之相。
    其二,为太子高殷选太子妃。杨愔等高洋的心腹大臣们都提议娶斛律家的女儿,斛律家在朝中地位显赫,日后可作为太子的有力后盾。高洋也有意与斛律家联姻。可是没想到皇后李祖娥听说了此事,哭着求高洋将她的侄女李难胜嫁给自己的儿子。高洋心中对皇后有些愧疚,不忍拂了她的意。于是李难胜被选为太子妃,时年仅十一岁,婚期定在年底。
    乐城县的河堤也在有条不紊的开始修建,尉相愿果然精明能干,事事都安排的十分妥当,每隔半个月便着人将修建进度报给孝瓘,预计汛期之前刚好可以修建完。
    这日,主母元氏忽然派人来宣孝瓘觐见。
    自从元氏被封为靖德皇后,居靖德宫后,孝瓘就再也没有见过她,逢年过节去探望,东西留下了,面却没见过。如今却不知为何忽然要见他,孝瓘不敢怠慢,随着内侍入了宫。
    靖德宫在皇宫的北面,那里都是先帝妃嫔居住的地方,宫殿交错,富丽堂皇,但却十分冷清。
    孝瓘一路跟着内侍来到了靖德宫,内侍进入殿内禀报,少顷便出来了:“县公请稍侯片刻。”
    孝瓘恭敬的站在殿外侯着,脑中想着元氏召他入宫所为何事,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与孝琬打架,但此事已经过去许久,不太可能。还有一个便是乐城县之事。
    元氏育有一子两女,子为高孝琬,长女为乐安公主,婚事是由父亲高澄主办的,嫁与父亲心腹崔暹的儿子崔达拏。崔家是世家,崔达拏也颇具才能,官至司农卿。父亲过世后,叔父高洋建立了齐国,崔暹遭人陷害被贬,流放马城服苦役,后来又以谋反罪锁赴晋阳。崔暹的夫人也因为乐安公主在高洋面前控诉婆婆对他不好而被杀。后来崔暹终于洗脱冤屈,官复太常卿,只可惜,早年流放,身体早已衰残憔悴,今年年初便去了。崔家虽不复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众人也要敬其三分。
    而次女长安公主却没有如此好命,她出嫁时,父亲高澄已经过世,婚事是由叔父高洋指定的,嫁的是世家赵家,本家便在乐城县。赵家祖上在前朝做官,后来没落了,如今虽然还担着世家的名声,但早已名不副实。赵家驸马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奈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无才无德,仗着娶了公主,便横行霸道,欺压百姓,颇令人厌恶。
    孝瓘皱了皱眉,如果真的和赵家有关,恐怕有些麻烦。
    孝瓘这边沉思,却没想到那边早有内侍宫女们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他。
    早就听说文襄帝的第四个儿子乃是天人之姿,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几个宫女窃窃私语,羞红了脸。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内侍才出来请孝瓘进去。孝瓘不着痕迹的轻轻动了动僵硬的四肢,这才跟着内侍一起入了殿。
    殿内燃着香炉,香味淡雅缥缈,闻着令人通体舒畅。孝琬居然也在,坐在一旁悠然的喝着茶。
    孝瓘不便四处打探,眼角余光隐隐约约看见一人端坐在珠帘后,遂跪下叩首:“孩儿见过主母。”
    “起来吧。”珠帘后的元氏声音有些清冷,朝着身边的侍女递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对着珠帘外的孝瓘说到:“娘娘今日召县公入宫,是听说县公正在修建河堤。娘娘想着修建河堤是造福万民之事,因此指派赵家驸马爷跟着县公,也为百姓出一份力。”
    果然是为此事!而且丝毫没有商量之意,安排一个人进来,恐怕是为了分一杯羹。
    孝瓘没有拒绝的余地,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别人。于是道:“孩儿谢过主母。乐城县修建河堤,如今正缺人手和银两,驸马爷才能出众,若能帮衬一二,定能解乐城之忧。”
    珠帘后静默片刻,元氏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诸事可与驸马爷相商,本宫不便过问。”
    此时坐在一旁的孝琬开口了:“四弟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三哥说。”
    母亲今日早早地便将他叫入宫中,说赵家驸马相中了尚书省右丞之位,让他帮忙安排。当时就被他拒绝了,右丞之位乃朝中要职,且不说陛下最厌恶的就是靠着家族荫护谋求官职,单就说赵家驸马爷胸无大志,草包一个,整日里游手好闲,他便当不得这右丞。
    妹妹听说他不帮忙,立刻哭哭啼啼的,母亲实在心烦,只得说让驸马有些功绩,才好争取。于是就想到了乐城县正在修建河堤之事,这才将四弟叫了过来。
    孝瓘道:“谢过三哥。如今还缺三百两黄金。”
    “多少?”孝琬大吃一惊,“缺这么多,你如何开工的?”
    他只是帮着母亲,随口一说,没想到四弟还当真了!而且还狮子大开口!
    孝瓘缓缓说到:“如今正值春种,人手不够,需要去他处雇佣。”
    孝琬磨了磨后槽牙,“最多一百两!”
    “多谢三哥。”
    他的目标便是一百两。
    孝瓘拱手施礼,又向珠帘后的元氏施礼:“若无他事,儿臣先行告退。”
    元氏应了,孝瓘便退了出去。
    “母后,这?”孝琬气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给出去一百两黄金?
    元氏扶着侍女起身,声音有些冷,“你若做不得人上人,便是庶子也可欺在你头上。”
    孝琬羞愧,暗暗握紧了拳头!“儿子定不负母后厚望!”
    元氏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朝内室走去。
    出了靖德宫,孝瓘在内侍的引领下,朝着宫门走去,忽然听身后有人唤他,回头发现原来是孝琬。
    “三哥。”孝瓘拱手施礼。
    孝琬被坑了一百两黄金,心中有气,“四弟好手段,坑了我一百两黄金。”
    “岂敢,是三哥心系百姓,弟只是成人之美。”
    呵,孝琬心中冷笑,好一个心系百姓,成人之美。一百两黄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他要灭一灭这个庶出弟弟的威风!
    孝琬勾了勾嘴角,“年前立冬那天,本王经过集市,看到四弟进了一家酒馆,四弟……”
    孝琬故意拉长语调,那日他看到了孝瓘从店内出来,立刻派了人去打探,店家说那公子一人吃了酒便离开了。他不信,他总觉得店内还有什么人,于是他又等了许久。直到六叔从店内出来,他方才离开。其实叔侄俩吃一顿酒没什么,只是陛下生性多疑,若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的拿来做文章,怕也是件麻烦事。
    可惜,他没从孝瓘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孝瓘还在认真的看着他,在等着他说下文。
    孝琬顿了顿,方又接着问:“你和谁一起吃的酒?”
    孝瓘说道:“三哥都清楚,何必来问我?”
    孝琬冷哼一声,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和六叔都说了什么?”
    “闲谈。”
    闲谈?六叔躲着百官,却拉着一个侄儿闲谈?骗鬼呢!不过说什么他也能猜到,六叔对这个弟弟向来都是高看一眼,恐怕是想让他进尚书省。
    孝琬压低声音,语气有些轻蔑:“四弟向来清高,你若有本事,自己进尚书省。”
    孝瓘面不改色,“三哥若无事,弟告退。”
    他与六叔吃酒定不会瞒过各家眼线,他也没想瞒着。至于其他,他无话可说。
    相和等在宫门外,看见自家公子出来,忙迎了上去。
    “公子?”相和试探着从自家公子脸上看出什么,他有些紧张,娘娘很少召见公子,甚至可以说避之不及,今日不知为何忽然把少爷叫来了。
    孝瓘摇了摇头,此处人多眼杂,他不便说什么。
    待到坐上了马车,孝瓘将相和唤了进去。
    “相和,你亲自去一趟乐城县。见到郎中令,告诉他长安公主的驸马要参与筑堤,他便知道如何做了。”
    “驸马爷?”相和有些惊讶。他去乐城县暗中查探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赵家的横行霸道,如今驸马爷却要参和到筑堤中,定是没安好心!
    “公子,那赵家驸马就是一个惹事精,他现在参与进来那不是抢功吗!”
    孝瓘又何尝不知道,但只是抢功还好办,就怕那驸马爷惹出什么祸端。汛期即将到来,百姓安生才是最重要的。
    “告诉郎中令,以大局为重。”
    “是,相和一定将公子的话带到。”
    相和出去和车夫一起坐在了车沿上,车内又恢复了安静,孝瓘靠在车上闭目养神,不知怎么,他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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