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归南时

    
    上了车，尹素锦将住址报给了程管家之后，便靠在座椅上，偏头看向窗外。
    许是之前父亲的一番话彻底的让她清醒了，此刻，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抿起唇，也不说话，五指缠绕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有些凄凉。
    见她这样，尹老爷子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伤了她，想开口说句什么，可张开嘴，又觉得无话可说。
    他们虽然是父女，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可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难免一时有些生疏，所以，尹老爷子也怕再说出什么，让尹素锦更伤心。
    就这样，他不说话，尹素锦不说，程管家察觉到气氛这么僵，就更不会说了。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里，车厢的里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下了车，进了家门，尹老爷子才开口：“归南呢？”
    “他……应该是去公司了”。尹素锦斟酌着开口，她知道现在在父亲很前一句陆家也提不得。
    “让他回来，我有话跟他说”。果然，一说公司，尹老爷子就知道了是陆氏，所以，脸色阴沉可几分。
    “好”。尹素锦迟疑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归南的电话。
    忙音响了几声，之后才接通，尹素锦就站在玄关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程管家推着尹老爷子进了客厅，保姆见了，虽然不认识尹老爷子，却机灵的倒了两杯茶。
    “谢谢”。程管家冲保姆点了点头。
    保姆回以微笑，又退回了厨房。
    “他还有个会，可能过会才能回来”。尹素锦交代了一句。
    尹老爷子不悦的哼了一声。
    “这也是傻的，陆家都这么对他了，怎么还替他们卖命？”。
    尹素锦无法接话，她等了片刻，见尹老爷子没再说什么，也去了厨房。
    虽然时隔多年，可她还记得父亲的口味，就吩咐保姆做了父亲以前爱吃的几道菜。
    走出厨房之前，她想了想，又说：“面待会儿我来煮”。
    “好”。保姆应了一声，拉开冰箱找食材。
    “爸，要不你去歇歇，我让保姆做了饭，过一会儿才能好”。尹素锦看看尹老爷子，又看看程管家。
    “嗯”。尹老爷子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确实有些累了，就没拒绝。
    楼下也有客房，尹素锦领着尹老爷子和程管家进了最近的一间。
    他们将尹老爷子扶到床上，见尹老爷子闭上眼睛才出来。
    “您也去歇歇吧”。关上门，尹素锦紧绷的神经才算松懈。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跟程管家相处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尹素锦在面对程管家时，更自在一些。
    “我不累”。程管家摇了摇头。
    “你也别多想，老爷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么多年憋屈的狠了，想发泄一下”。程管家不是外人，所以，他说这话并不逾越。
    “我知道”。
    “我不怪他”。
    “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尹素锦叹了口气。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沙发旁坐下，尹素锦揉了揉太阳穴，满心都是悔意。
    可悔有什么用？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人生不可能因为后悔再重来一次了。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该向前看”。
    “好在如今老爷还在，我们也不算老”。
    “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一听这话，尹素锦的鼻子忽然算了。
    她跟父亲有二十多年没见了，这些年父亲*绵病榻，她却一刻都没有照顾过。
    反而，对陆华庭还有陆老爷子多加照顾。
    她想，也许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不孝的女儿了吧。
    “是呀，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尹素锦苦涩的笑了笑。
    前半生，这几十年，仿佛是大梦一场。
    她爱过，也恨过，现在心里磨的荒凉一片。
    “这些年也拖累你了”。尹素锦看向程管家。
    当初，父亲不过举手之劳，却换来了程管家一辈子的衷心。
    她知道，因为父亲，程管家也恨毒了陆老爷子，可为了父亲的嘱托，他还是跟在陆老爷子身边，守了自己二十几年。
    这样的情义，尹素锦无法报答，唯有深深的铭记。
    “说什么拖累？”
    “我这条命是老爷救的，为了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再说老爷对我很好，他对我来说是如父如兄”。程管家说的真挚。
    这话无足轻重，可尹素锦听了就更心酸了。
    为了一个陆华庭，她辜负了这么多人。
    父亲、哥哥、儿子还有程管家。
    这些都是她最亲近的人，为了她都搭上了半生。
    一个多小时后，饭菜都上桌，程管家闻到香味，走到餐厅看了一眼，又打开客房的门，扶尹老爷子出来。
    一靠近餐桌，尹老爷子就看到桌边的那碗面。
    他认得出，这是尹素锦做的。
    尹素锦少女时期，是养在金屋里的娇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认识了陆华庭，为了他开始学着下厨。
    她做的第一样东西，就是这面，因为一时做的不好，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她自己不肯尝，就拿父亲、哥哥还有程管家当小白鼠，搞得他们苦不堪言，又不能拒绝。
    “老爷，过了这么多年小姐的手艺也见长了”。见尹老爷子迟迟不动筷，程管家调侃可一句。
    果然，听了这话，尹老爷子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舔了*嘴角，似乎还能回味起很多年面他吃的那几碗面的味道。
    “你别糊弄我”。尹老爷子瞪了程管家一眼。
    程管家笑了笑，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您尝尝就知道了”。
    “嗯”。尹老爷子拿起筷子，挑起一根先送进嘴里，试探了一下，果然好了很多。
    “手艺是见长了”。尹老爷子看向尹素锦。
    父女俩相视一笑似乎这么多年的隔阂，顷刻间就化为乌有了。
    尹素锦想哭，可她忍住了，她勾起嘴角，将脸上的笑容扩大。
    吃完饭，陆归南还没回来，尹老爷子有些等不及了。
    他喝了杯茶，想了想跟尹素锦说：“你这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就走”。
    “阿程，还有你”。
    “我没什么准备的，随时可以走”。程管家摊了摊手。
    “这么快？！”尹素锦下意识的说。
    “不走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尹老爷子又不高兴了。
    “那归南……？”尹素锦倒是随时可以走，她顾忌的是自己的儿子，怕这么急会劝说不动，毕竟这里他还有牵挂。
    “归南怎么了？他把手头上的是扔回给陆华庭不就行了？难道陆氏没了他还能倒了不成？”
    “倒不是这个问题？”
    “那还有什么问题？”
    “他还会舍不得陆华庭不成？”
    “难道我们这些人不比不得他那个狼心狗肺的父亲？”一说起陆华庭，尹老爷子的情绪就有些激动。
    “不是”。
    “他…他之前有个女朋友”。尹素锦想了想，还是隐*把这事说了出来，要不他怕父亲硬来，再激起儿子的反感。
    本来，陆归南就没了记忆，对尹老爷子没什么感情。
    “女朋友？”陆老爷子一挑眉。
    这倒是个新鲜事？！
    陆归南对女人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他还以为那个臭小子这辈子也不会开窍了呢？
    之前他还为这事发过愁，现在觉得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他那小女朋友是做什么的？”
    “认识多久了？”陆老爷子来了兴趣。
    尹素锦迟疑了一阵，才说：“是个演员”。
    “认识……很多年了”。
    “嗯？”
    “这么说是青梅竹马了？”
    “青梅竹马倒是不错”。
    “演员……”。尹老爷子年龄大了，思想有些保守，所以，一时接受不了这个职业。
    “不过。归南那个臭小子眼光高，要是能让他看上，想来人应该是不错”。尹老爷子想了想，还是相信陆归南的眼光的。
    “是”。尹素锦心不在焉的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