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归南时

    
    第二天，清早，陆轻风是被人晃醒的，她艰难的睁开眼皮，短暂的迷茫了一阵，才看清坐在床边的高大身影。
    “醒了？”陆归南伸手想拨开挡在她额前的刘海，她下意识的躲开，陆归南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才收回。
    她抿紧唇，想了想问道：“几点了？”
    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扯的嗓子又涩又疼，昨天输液似乎没管什么用，症状有些加重，她整个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像被车撵过一样疼。
    “快八点了”。陆归南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温水递陆轻风，她接过一口气喝了半杯，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那……几点开庭？”她抬眼，双眼皮的褶皱加深。
    陆归南脸色微沉，沉默片刻才回答：“九点”。
    “九点？”她一听急切的掀开被子想下床，许是动作太猛，她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幸好陆归南及时扶住她，她缓了缓，才推开陆归南去了卫生间。
    陆归南没有阻拦，也什么都没有说，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直勾勾的看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生闷气。
    陆轻风感觉到了，没有搭理她，快速的洗漱完又去换衣服。
    陆归南也跟进卧室，陆轻风偏头看了一眼，指了指拎着的衣服对他说道：“我要换衣服，你能出去一下吗？”
    “你还是不要去了”。陆归南沉声说道。
    “为什么？”陆轻风皱起眉。
    “你得去医院输液”。陆归南想了半天才憋出个听起来合理的理由。
    “输液晚点也可以，我一定……”。没等陆轻风说完话，陆归南“嘭”的一声关上门。
    声响太大，陆轻风被震得太阳穴一抽，她在床上坐了会儿，才开始换衣服。
    几分钟后，陆轻风从卧室出来，陆归南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低垂着头，青白的烟雾缭绕在深邃的五官上，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以走了吗？”陆轻风盯着他看了几秒，神色露出几分痴迷。
    陆归南不吭声，他按灭了烟蒂，走到玄关之后先换了鞋，见陆轻风还没过来，他才开口：“过来”。
    陆轻风听话的走过去，陆归南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她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后退，陆归南伸手握住她的脚踝，他的掌心炙烫，烫的陆轻风的心跳开始加快。
    “你……你干什么？”陆轻风结巴着问。
    “别动”。陆归南动作笨拙的给陆轻风穿上鞋，又特意将鞋带系成了蝴蝶结。
    陆轻风低下头，看着他漆黑的头顶，还有宽阔的后背，鼻子一酸差点落泪，她仰头强行将泪水逼回。
    “好了”。陆归南站起身，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伸手握住了陆轻风的手，陆轻风没躲也没挣扎，就由陆归南牵着出了门。
    路上，遇上了早高*峰，不过路程不算远，他们并没有迟到。
    陆归南转动方向盘拐进停车场，车停稳，他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偏头看向陆轻风，陆轻风正越过她看着窗外。
    “到了”。片刻后，陆轻风回神，说了一句没用的废话像是在提醒自己。
    她戴好口罩和帽子推开车门下了车，陆归南从另一边下来，他们一前一后朝大门口走去。
    肖旭比他们先到，就站在楼梯口等他们：“陆总，陆小姐”。
    陆轻风点头，她抬头看着绵延不断的台阶，心里忽然生出了胆怯，几个小时之后韩佳晨的未来将在这里决定，不论结果好坏，都不是韩佳晨该承受的，而本来该站在shen判位置上的她，却即将成为观众席上的一员。
    “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肖旭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先一步上了台阶，陆归南和陆轻风跟上，他们一个腿脚不方便，一个身体正虚被肖旭落在了后面。
    终于走完了台阶，陆轻风喘的不行，她的腿有些打颤，陆归南及时扶住她，将她拢在了怀里，过往的男男*女偶尔会朝他们这边看一眼，大多目光都停在陆归南的身上。
    陆轻风忽然觉得冷的厉害，她缩在陆归南的怀里，身子小幅度的轻颤。
    “冷？”陆归南感觉到了陆轻风不对劲。
    陆轻风摇头又点头，此刻她也说不清是冷还是怕了。
    陆归南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又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烫。
    “我送你医院”。陆归南弯腰想抱起陆轻风，被她拒绝了，她握住陆归南的手臂，语带乞求：“我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陆归南的动作顿住，他看着陆轻风发白的小脸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嗯”字。
    肖旭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回头看了看，提醒道：“时间到了”。
    陆归南抬眼凌厉的扫向他，他立刻抿起嘴，将脸扭向了别处。
    “走吧”。陆归南半扶半抱着陆轻风进了大门，陆轻风低垂着头，看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映出自己的脸，心里生出一种胆怯。
    她不自觉的停下脚步，陆归南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我……”。陆轻风咬着下唇，有些难以启齿。
    陆归南看着她，眸色深沉却带着一丝犀利，让她无所遁形。
    她皱起眉，支吾的说道：“我……我想在外面等你们行吗？”
    闻言，陆归南滞了滞，才开口：“嗯”。
    陆归南将她安置在等候区的座椅上，紧了紧衣襟，转身跟肖旭走向长廊深处。
    陆轻风目送着他们走远，直至身影消失，她才垂眸，十指交缠在一起不断的变换形状。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陆轻风觉得比过了一个世纪还漫长，她忐忑的等待着，不时的抬头朝陆归南和肖旭消失的方向看一眼。
    良久，终于有脚步声响起，陆轻风想抬头，可头上像是压了千斤重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直到陆归南走到她的面前，她才一点点的抬起头。
    “怎么样了？”陆轻风紧张的问，搭在膝盖上双手在慢慢握紧。
    陆归南的面容冷似寒霜，他眉心微拧，没有说话。
    陆轻风又看向肖旭，即使已经猜到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她还是期望着没有奇迹。
    肖旭下意识的看了陆归南一眼，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才开口吐出两个字：“无期”。
    “无期？”陆轻风的身子一软从椅子上跌下来，她念叨着这两个字，泪水模糊了双眼。
    “怎么会是无期？”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的吗？”陆轻风死死的揪住陆归南的袖口质问道。
    这事陆归南心虚，他没法辩解，只能沉默着抱住陆轻风。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的吗？”陆轻风无助的重复着这句话。
    “不行，我要去自首，我要去告诉他们尹大强……”。陆轻风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陆归南。
    “陆小姐”。肖旭眼疾手快的拦住她。
    “你放开我”。
    “你放……”。陆轻风激烈的挣扎着，忽然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陆小姐？”肖旭赶紧在后面接住她。
    “轻风”。陆归南撑着地面踉跄的站起身，他从肖旭手里接过陆轻风，慌乱的摇晃着陆轻风。
    “陆总，送陆小姐去医院吧”。听到肖旭的话，陆归南才找回理智，他立刻抱起陆轻风冲出去。
    “陆总，要不……还是我来抱陆小姐吧”。肖旭看了看甬长的台阶，又看了看陆归南的台阶。
    “不用”。陆归南沉声说完，抱着陆轻风走下台阶，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可他一条腿不便，比正常人还是慢了许多，他咬牙坚持着，膝盖处传来的疼痛成了他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