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那是小姐?”
“千真万确,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
“小姐怎么会跟灵溪派弟子混在一起?”
“属下不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那小厮打扮的下人附在孙汝忠耳边说了几句话,孙汝忠脸色大变,摆手道:“你下去吧。”
一张传讯符飞往夏家老宅,孙汝忠喃喃道:“小姐啊小姐,你这是要重蹈二十年前徐家的覆辙么……”
等不及夏家派人前来,孙汝忠化作一道流光,朝汶阳城飞去——
此时天色已晚,汶阳城灯火通明,各大酒楼客栈富丽堂皇,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名装华服,欢声笑语,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世家子弟。
这样华丽的酒楼,住一晚都需要数十至上百灵石不等,寻常修士根本负担不起。但里面的灵食却供应不休,用通灵妖兽烹饪的灵食只是最低的层次,只要你想要,只要肯花钱,就算你是炼气境界的小弟子,也能吃到化形大妖的血肉——当然,承不承受得住那另当别论。
当夏大小姐榨干赵跖储物镯中最后一块灵石之时,两人才尴尬的发现,没有灵石住店了。
难道又要在大街上睡?
这可是繁华的汶阳城,到处都是眼线的汶阳城,夏家大小姐和某男子在街头风餐露宿,传出去夏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虽然两个人去酒楼看起来也不妥,但怎么着也感觉不至于辱没了身份不是?
没想到夏之茗直接大踏步进了凤楼,赵跖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心中诽腹不已——这小妞儿不会吃霸王餐吃上瘾了吧?这可是汶阳城啊。
没想到凤楼的伙计见她拿出一块铭牌之后,立马变得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夏小姐,直接给赵跖二人开了两间上房。
赵跖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女人是VIP啊,怪不得这么嚣张。
“哎?你干什么去?”
赵跖也不跟夏之茗打招呼,掉头出了凤楼。
“夏大小姐,难道我上茅厕你也要跟着么?”
“呸!”
夏之茗啐了一口,这才在伙计的带领下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赵跖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悄悄出现。等赵跖上楼之后,凤楼进来了一位身穿皂袍的中年人,打了个“嘘”的手势,悄无声息的踏上木阶。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不得不说,汶阳盛会的夜景要比水云坊市漂亮多了,跟乱糟糟的水云夜市相比,汶阳城更像秩序井然的商场。
不止如此,汶阳城的物价普遍比水云坊市要高,毕竟是专为济北世家子弟开设的,跟面向整个汶阳府所有修士的水云坊市自然不同。
但是,一阵炸雷似的轰鸣打破了这夜空中的寂静——
“轰——”
“轰——”
“轰——”
路上行人纷纷抬头观望,但眼前月明星亮,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莫非是谁家的炼丹炉炸了?
突然,一阵杀猪似的尖叫从凤楼响起,“咔”得一声,两道人影撞破木窗跌了出来,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居然在汶阳城动手,不要命了么?
只见眼前一人约摸五十岁年纪,灰头土脸,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火烧了一般,衣服也破了无数个大洞,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杀人啦!杀人啦!金丹大修欺负人啦!”
赵跖扯着破锣嗓子尖叫,整个凤楼的修士都探出了脑袋看热闹。
孙汝忠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怎么也想不通这小子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一接到消息,孙汝忠就火急火燎的来了汶阳城,很快就发现了自家的宝贝小姐,但是见到赵跖这小子跟在夏之茗身边,心顿时一沉。
孙汝忠不想搞出太大的动静,只想悄无声息的擒住这小儿盘问,二十年前林徐两家的惨剧还历历在目——私奔?这么荒唐的事情万万不能发生在小姐身上。
然而,回到凤楼之后,孙汝忠这老头儿一进门,刚要动手将赵跖击晕,就被当头一枪打蒙了。
这小子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其实,赵跖早早就发现了后面有人跟着自己,假借出门解手,悄悄取出了屠龙枪。
赵跖是什么人?纵横三洲的杀戮机器,汶阳城逛了好几圈,身后多了几个陌生人他还是注意得到的,孙汝忠自以为做的很隐蔽,远远跟在数十丈之外,实际上早就被炼识灵引术探得一清二楚。
赵跖也无法确定跟踪自己的人是谁,如果是夏家的人,没有理由会顾忌自己,想了想,十有八九是徐家的人,毕竟整个汶阳府就徐家和自己有仇。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私奔”,生了这么大误会,让夏家老管家孙汝忠把目标先对准了自己。
“杀人啦!杀人啦!金丹大修杀人啦!”
赵跖端着屠龙枪,全身毫发无损,怎么看都是一副加害者的模样,被打得七荤八素的孙汝忠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妈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这小鬼,血口喷人!”
谁是金丹大修了?我只有筑基修为好不好?你全家都是金丹大修!
孙汝忠气得浑身发抖,但却不敢再对赵跖出手了。
经赵跖这么一闹,整个汶阳城的人都聚拢了过来,都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汶阳城动手。
夏之茗自然也被这巨大的声响惊得从床上爬起,一看是孙管家,不由得惊呼出声——这两个人怎么打起来了?
“城主到!”
一队队身披银甲的修士鱼贯而入,将凤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彭公辽来了?
孙汝忠心头一惊,赵跖也没想到城主能过来,看来事情大条了——
“何人敢在我汶阳城闹事?”
只见一身儒生打扮的汶阳城主在前呼后拥之下过来,声音威严的问道。
赵跖立马将屠龙枪收起,抢上两步,躬身行礼道:“回禀城主!这人鬼鬼祟祟跟了我一路。还闯入凤楼意图取我性命,小人迫不得已才敢反击,求城主明鉴!”
“血口喷人!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这小鬼设计勾引我……”
孙汝忠被赵跖这恶人先告状的行为给气蒙了。
没等孙汝忠说完,彭公辽打断道:“孙道友,你夏家好大的威风啊,怎么抓人都抓到我汶阳城来了?”
“城主,这分明——”
“嗯?”
对上彭公辽精光大放的眸子,孙汝忠冷汗涔涔而下。
“作为筑基后期修士,不顾身份潜入我汶阳城凤楼客人的居所,孙道友,你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有些越界了?”
孙汝忠慌道:“城主,我……”
心中大骇,彭公辽这是怎么了,摆明是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突然,人群中红光一现,几道人影闪过,领头的一人身穿红袍,衣着华贵,白面长须,威仪赫赫。
“彭公别来无恙——”
那人一拱手,彭公辽也起身还礼道:“夏家主。”
夏正阳笑道:“彭城主,今日的汶阳城怎么这么热闹,彭公居然亲自下场?”
彭公辽微笑道:“只是恰巧经过此地而已,这不,正好碰见了几个人闹事——”
“哦?是谁?”
夏正阳一脸惊讶道:“孙汝忠,不会是你惹得彭公不高兴了吧?”
彭公辽冷笑的看着夏正阳拙劣的表演,这老儿的演技一百年都没进步过。
孙汝忠战战兢兢道:“家主,小人在这儿看到了小姐,这才……”
“小姐呢?”
“爹!我在这儿!”
只见夏之茗从凤楼一跃而下,俏生生的立在夏正阳面前。
夏正阳先是面色一喜,然后立刻板起了脸:“你还知道回来!”
夏之茗吐了吐舌头,偷偷躲在黑衣后面去了。
“彭城主。”
夏正阳拱手道:“这几日给您汶阳城添麻烦了,小女的事情闹得不太愉快,今日又生了这档子事,愚弟回去之后定当加倍责罚,孙汝忠,还不向彭公赔罪?”
“是!是!”
孙汝忠心中稍定,知道这是家主在给自己机会,一场矛盾化为无形。
“彭城主,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寻找小姐太过心急,一时不察——”
彭公辽打断道:“孙道友,你向我赔罪是何意?原不原谅你,还要看这位小友的意见。”
听完彭公一言,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看向赵跖。
赵跖一怔,愣神道:“什么?”
怎么又到我身上了?
彭公辽笑道:“赵小友,你的意见是什么呢?”
我的意见?
赵跖环视一圈,看起来这彭城主不像是在戏耍自己的样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自己只是个小透明,怎么还要自己的意见了?
赵跖说道:“我没意见,全凭城主做主。”
可不敢乱说啊——
要是赵跖一贯的作风,有人给他撑腰,还不得把孙汝忠扒下一层皮,但是看了看夏正阳,又望了望一直对自己使眼色的夏之茗,赵跖只好“没意见”了。
“赵跖?”
夏正阳这才注意到了赵大官人。
“夏家主。”
赵跖一愣,没想到夏正阳居然认得自己。
夏正阳面无表情道:“赵贤侄在灵溪大比上的表现,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赵跖忙道不敢,表示你儿子比我强得多。
两人寒暄一阵,彭公辽笑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几位不如随我去寒舍一聚,小酌几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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