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茂密的榆树林中,几只健壮的斑点麋鹿快速的跨过一道深沟向丛林北面的深处奔去。它们拼命的奔跑以躲避身后的猎人,突然两支带着疾风的离弦之箭从它们身后追了过来。平静的气流被瞬间冲开,眨眼之间两只斑点麋鹿已经栽在一棵大榆树的脚下,其他的麋鹿顾不及伙伴加快步伐逃命去了。紧接着南面的茂密树丛中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影从远处欢呼疾驰而来。
马蹄到了那两只还在流血的斑点麋鹿旁边才缓缓停了下来,领头的那个人将裹在身上的弓箭解了下来拿在手上,然后一抬右腿从马背上跳下来。他落地片刻激起的风将脚下的几片树叶激荡在空中来回飘摇,这人身高足有八尺,身穿一件浅黄色粗线织的布衣,腰间佩带着一把镶着蓝宝石的宝剑,脸色发红深邃的眼神里回旋着喜悦与警惕的目光。
另外两匹马上的人也随着跳了下来,“这两只真肥,回去够大家饱吃一顿的了。”其中一个胡子比较浓密的笑呵呵的说。另一个则说:“傲寒你真是好箭法,这百发百中的功力真不是虚的!”那八尺大汉边弯腰边笑着回应说:“好了好了,把它们带上马回去准备庆祝一下,天快黑了老族长他们还在等着呢。”说完后,三人一起将两只斑点麋鹿抬上马,然后按着原路踏着飘摇的落叶消失在这片榆树林中。
临近黄昏时刻,鱼江与圣雅河交界处的河谷平原上升起了篝火。这里矗立着许多青褐色的房屋,房屋周围还搭建着许多白布帐篷。这里是焰火戴蒙族的地盘,戴蒙族是大陆西南方上百个部落氏族中最强的一个。圣雅河发源于主大陆南部的凌海,它纵贯南北一直蜿蜒到北方的霞岭与天茫山附近,为整个世界最大的一条河流。鱼江是南面圣雅河的一条分支,由西南向东北延伸。鱼江与圣雅河包裹的河谷平原是及其富饶之地,盛产谷物鱼水富足,戴蒙族几世在这里休养生息,许多外族人都甘愿向他们俯首,然而戴蒙族并不亏待任何一个依附于他的部族。他们的乐善好施不喜压迫,也使得西南方常年稳定很少发生部落冲突。
夕阳渐渐隐落在西天的晚霞中,黑夜的幕布开始缓缓拉伸,河谷平原这片巨大的舞台早已躁动不安。一团硕大的篝火在众人的欢呼中燃烧跳跃起来,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这是每年开春之际为庆祝战胜寒冬而组织的宴会。戴蒙族的战士妇女小孩都聚集在了一起,今天晚上到来的还有许多外族的首领,星辰在火焰上方失去了亮丽,男女老少都手持鲜肉和烈酒畅谈着。
人群中一个戴蒙族人疾步向主宴的那些首领们聚集的围桌前跑去,他气喘吁吁的站在各族族长面前,朝着其中一个年过花甲胡子和头发都花白的老人说:“老族长,傲寒...傲寒带了两只斑点麋鹿回来了。”
老族长和众人一听面露喜色赶忙起身,然后离开围桌拨开人群向南面走去。其他人还在欢腾着跳舞没有注意到他们,老族长一行人刚走没几步,不远处的人群中就呼喊起来,只见一群人脸上涂着圣火的图案举着篝火分站两边,那个腰佩蓝宝石宝剑的八尺大汉手提弯弓朝老族长走来,身后几个人抬着那两只肥壮的斑点麋鹿朝一旁走去。
“蛮叔,我回来了!”傲寒满面欢愉的和老族长拥抱在一起。老族长欣喜的拉着他的手说:“都等着你呢,快过来吧。”傲寒审视了一下今天的外族来客,今晚到来的有明月谷地的首领杯明、鱼江东畔的渔村村长、雪女族的女族长燕真以及方圆百里大小部落的各大领袖,傲寒向大家做了个短暂的打礼后便在众人拥促下走向围桌准备正式开始今天的晚宴。
老族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傲寒坐到他旁边拿起鹿角酒壶朝自己的碗里注满酒。舞女们伴着鼓点和声呐的节奏围着篝火跳起了戴蒙族世世代代流传的火焰舞。美女们扭动着婀娜的舞姿,手里来回传递着跳动的火把,戴蒙族的族人争相呐喊着,欢快的痛饮着。寒冬的雪灾和酷暑的大旱是生活在世界上每个角落的人都恐惧的自然灾难,他们一年来向上天祭祀祈求最多的便是躲过这两大灾难,每年开春和初秋,西南部族都会举行盛大的晚宴来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四方太平。
不一会儿的功夫,各种丰盛的晚餐都端了上来,两只肥美的斑点麋鹿被分成了十几盘依次分到大家的桌前,舞女们也停止了跳舞都退了下去。晚宴正式开始前,按照规矩大家都没动自己眼前的食物,而是屏气凝神的静等着戴蒙族族长发言。夜晚静了下来,漆黑的树林里不时传来夜莺的鸣叫,燃烧的火焰里间断的传来啪啪的炸裂声。老族长长舒了一口气后两手撑在桌子上卖力的准备起身,傲寒赶忙抓紧他的胳膊搀扶着。
老族长起来后,先是环视了一下在座的每个人,那充满暗红血丝的眼睛里透露着征战沙场岁月逾迈的忧伤与坚毅,褶皱的脸庞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皱纹哪些是刀疤了。老族长统领戴蒙族四十多年,曾为整个族人立下过汗马功劳,戴蒙族能有今天凌驾于百族之上的局面也是这位老人一生的功劳。前几天他刚刚宣布将选拔新的族长,傲寒凭借过人的武力和智慧力压群雄成为了新任族长,这一次的晚宴恐怕是老族长最后一次在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的心里话了。
老族长看完大家后,又长舒了一口气,他把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放在傲寒的肩上,然后望着不远处的那团篝火说道:“哎,我当戴蒙族的族长竟然四十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现在我也该到休息休息的时候了。傲寒无论对敌的勇气还是领导大家的魄力亦或是他的智谋都不输当年的我,我理应将这把‘雅姬之刃’传给他。”然后老族长举起了刚刚从傲寒腰间拿过来的那把蓝宝石之剑,宝剑锋利无比,闪闪的蓝色宝石如蓝色琥珀般晶莹剔透,这是象征着军队统率与神圣权力的圣物。
老族长接着说:“他有资格胜任我们戴蒙族的族长,当然我也相信他自己更有信心带领好我们戴蒙族。我希望在座的每位长老、每位战士都能够拥戴他,支持他。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傲寒还年轻,对于很多事情他只是有年轻人的片面理解,我希望我退位后,族里的长者和在座部落的领袖们能做好傲寒的左臂右膀。”大家尊敬的点头示意,然后老族长对着傲寒说:“傲寒,你也要对你的长辈谦虚恭敬,不要自持族长之位就目无他人。当然也许我说这些都是多余的,因为我一直都相信你,以前是现在也是。”傲寒和老族长相视而笑,老族长突然低下了头,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天边的几颗疏星,“我再也没有精力去领导大家做更多的事了,我这几天经常梦到以前的兄弟们在呼唤我,可能啊,我真的是大限将至了。看到天上的星星,我就能想起以前和戴蒙族人同甘共苦的日子,大概他们死去的人都在天上的另外一个世界安了家,他们该是已经为我整理好了一个位置,那里应该也很美。”
老族长没有再说话,那一瞬间过往数十载的风雨飘摇连同夹杂的兄弟手足之情如丝线般划过,那双几十年来从来没有流过泪的眼睛突然从眼角滑下了一滴泪。很多人都湿了眼眶,傲寒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起身和老族长相拥在一起。老族长笑着将那滴泪挤进了竖起的皱纹里,然后拍了拍傲寒说:“好了,该你起来和大家说说话了。”傲寒松开老族长,老族长慢慢坐下了。
傲寒微笑的看着里里外外的男男女女,对他而言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傲寒从小跟随蛮叔南征北战,在老族长眼里他也绝对是最佳的族长继承者。暗夜开始刮起冷风,傲寒看着那团象征戴蒙族世代不息的焰火郑重的说:“我从小看着这团火焰长大,度过寒冬后会看,秋天丰收时会看,跟随蛮叔征战胜利后会看,治理圣雅河泛滥时也会看,每当看到这团火焰燃起时,我就知道我们戴蒙族一切平安。它曾经每一次的燃起,都会有那样一位优秀的领袖来起身为大家祝福,我希望自己将来在这个位置上能够达到先辈们哪怕只有一半的丰功伟绩,我也希望我到死也能一直看着这如生命一样的火花一直燃烧着。戴蒙族人的身体里流着刚毅、坚强的血液,这是我们之所以超越一切的骄傲,我傲寒在这起誓,要将戴蒙族的热血传下去,要让戴蒙族的世代子孙永远做人上人!”傲寒说完后自信微笑的看着大家,所有人都鼓掌欢呼着,唯独老族长一人坐在原地注视着火焰沉默不语。
傲寒说完后饮了一大碗的烈酒,众人相随也干了自己的酒。戴蒙族盛大的晚宴接着继续,热烈激情的火焰舞又一次在焰火周围跳起,壮士拿着烈酒边喝边围着地上的木桩和美女嬉戏,夜色越来越深,天边的几颗疏星也逐渐隐遁在一片乌云里消失不见了。
寒冬过后,大地上的人们就开始了新一年的劳作。南方的人在河湖边开垦种植,戴蒙族在河谷平原种植了大量的粟麦和米叶。河谷平原是整个大地之南最好的肥沃土地,所以由它滋养的戴蒙族人明显比其他部落强壮健康,寿命也普遍长于其他部落,但这一切的基础不在于土地,而在于那条连接千万人命脉的圣雅河。而在大地以北的高山与平原之间,也活跃着一个与戴蒙族一样强大的种族,他们称之为亚蓝人,亚蓝部落的首领是与傲寒一样年轻的叶芝。
大地之北的地形不同于以南,高山幽谷要明显多于南方,淮彩河和雁水呈十字形分布,这是滋润北方的两条主要河流。北境的亚蓝人分布比较散不像南部部落那样集中,但也并不是无规律的分布。亚蓝人以寄居的大山来命名部落亚蓝的名字,比如在霞岭附近的亚蓝人就称之为霞岭亚蓝族,霞岭附近遍布了很多高山,所以部落分支就多。但在霞岭东北上百公里的天茫山是没有任何人居住的,那座山被称为“地狱之门”,从来没有人敢靠近,飞禽也极少驻足飞越。而由叶芝统领的大部亚蓝人主要生活在北方中部的解宁山与周围的广阔平原附近,所以亚蓝人的主族也称为解宁亚蓝部族,但所有亚蓝人所公认一致的首领依然是叶芝。这个时期的世界人民主要就分布在大洋西侧的广袤大地上,他们在那里用着各自的生活方式靠着天地过活着,偶尔部落之间也会发生冲突,但总的来说世界依然是平静的。
圣火宴会结束一个月后,地上的谷栗开始吐露芽叶,这象征着生命的绿色让辛辛苦苦的劳动人民颇感欣慰,按照往年的经验这将预示着又是个丰收年。在戴蒙族人为劳作欣喜的同时,老族长也因年事已高疾病缠身彻底躺在了床上,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咳嗽几乎连续起来就不停。傲寒和戴蒙族长老们都为他的病整日担忧,送来的药材都无济于事,老族长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在恢复健康,他不停地劝大家不要再为自己折腾,生死自由天命,但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个曾带领大家让戴蒙族崛起的人即将离开人世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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