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炎热的天气逐渐有了些许的缓和,但依然是久旱无雨的状态,越来越多的人在痛苦中死亡,如果不快点结束这种状况,那整个人类依然会走向灭亡。圣雅河中下游的水也接近干涸,大地即将干裂。
打败黑马骑兵的第十天清晨,马玖突然驾着翼龙来到了圣雅河西岸聚集的戴蒙族领地。翼龙刚一落地就吓坏了好多戴蒙族人,但戴蒙战士认识马玖和翼龙,就把他带到了傲寒的住处。此时傲寒正在秋黎的帐内照看这个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弱女子,马玖进入帐内看见了傲寒和秋黎。
秋黎看见马玖来了没有任何反应,傲寒起身迎接他说:“马玖巫师,你怎么来了?快请坐。”马玖满脸犹豫的站在那没有动,一直看着秋黎。秋黎累的抬不起头,傲寒见马玖这个样子赶紧上前再次招呼,马玖一把抓住傲寒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讲。”傲寒满是疑惑的跟着马玖走出营帐,秋黎慢慢睁开眼抬起头看着他俩的背影然后缓缓移动了一下身子。
“怎么了,有话你就直说。”傲寒一脸严肃的说。
马玖说:“你...你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人了吗?”
傲寒回头看了一眼营帐,然后回答他说:“我已经知道她的过人之处了,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带走她吧?”
马玖突然严肃的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想过她为什么能有这种超乎常人的能力吗?”
傲寒转过脸来看着马玖非常疑惑的摇了摇头。
马玖又说:“那你又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是什么造成的吗?疾病吗?不是的。”
傲寒只能无奈的说:“那还能是什么,自从大旱开始她就一直虚弱不堪,而且越来越严重。”
马玖叹了口气,脸转向天空静静地说:“圣雅河乃万物生灵的命脉之水,世间万物的倒影和镜像都能在此水中显现,秋黎的心是圣雅河真正的泉眼,她不是个一般的女人,她的命和圣雅河是相连的,所以她才能预见一切正在发生的事。她是这个世界的水之神,所以圣雅河干涸她才会体力不支,如果圣雅河一旦彻底干涸,那秋黎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到那时圣雅河将永远不会有一滴水出现,万物生灵也会自此终结。”
傲寒半信半疑又很着急的说:“真的吗?可我怎么才能救秋黎呢?我去哪找水填满这条圣雅河呀!”
马玖非常愤怒的回头朝着傲寒说:“你是一代族长,你现在首先要想的是怎么救救你的族人而不是只想着救她。”
傲寒叹了一声气,“唉,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救他们呢!照你的意思是不是救了秋黎就能救下整条圣雅河呢。”他现在的脑子里哪还有除了秋黎之外的第二个人呢。
马玖回答说:“确实只有秋黎能救下这条河,但不是救她而是......。”“而是什么?”“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这无关乎我的生命和我族人的生命,但你救了我,我今天告诉你的一切不仅是为了你们还为了所有人。能让圣雅河重新流淌起来只有一个办法,刺穿秋黎的心释放圣雅河泉眼深底的水。”
马玖一说完,傲寒立马抓着马玖的衣服愤怒的说:“全是一派胡言任何人都休想动她。你不可能在得到她了,不要打她的主意了,我是不会让任何人那样做的。”
马玖瞪着傲寒说:“做不做在你,我只是告诉你我该告诉你的。你想好了,她的命重要还是那些靠这条河生存的无数的人命重要。我是曾经做梦都想得到她,但大旱来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目的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我告诉你,如果不是这场大旱,她甚至有可能帮你统治这个世界,但天灾已经发生了,你不要再去逃避这个事实了,你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马玖说完后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喘息声,两个人突然都安静了,他们一同转过头朝着营帐的方向看去,秋黎站在营帐边扶着那根撑杆静静地看着两个人。傲寒慢慢的松开了马玖,秋黎对着傲寒笑了,笑的那么凄凉、那么让人心疼。
“我都听到了。傲寒呀,他说的没错,我真的能够操纵水流,飞禽猛兽甚至是小动物见了我都主动避让,从小到大族人们都说我是个神圣的人,那是因为他们看在我父亲的面上才那样说的。但我都知道,暗地里他们都说我是个怪物,大巫师去问我父亲要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出来反抗,他们巴不得把我带走呢。从小到大都没有多少人真正懂我理解过我。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祥之物,直到那天我遇见了你。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感动,谢谢你的照顾,倘若有来生我死都要嫁给你,但今生恐怕是没有机会了。你如果爱我,就把我杀了吧,拿我一个人的命换大家的命,我愿意。”秋黎说的再淡定也止不住泪水,那流在脸颊的两行泪该是比两行血更来之不易。傲寒眼里流出了泪水,他跑到秋黎身边搂住她摇着头说:“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让你死的。”马玖没在说话,他心里也难受,看着相爱之人不得不分开的场景谁都会难受。
秋黎笑着看着傲寒说:“这是我的选择,如果你爱我就答应我好吗?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才能真正做好一个族长,治理好你的部落。能被你爱上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不想在看到你整天为我伤心的样子了,让我安安静静的去吧,好吗?”秋黎还在抽泣却流不出了眼泪。傲寒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他抱紧秋黎泪流满面的靠在各自的肩上。
傲寒没得选择,越来越多的人在痛苦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还有更多已到达地狱边缘的无辜人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两天以后的夕阳特别大,西方的天际像被烧红了一样。黄昏的余晖洒在圣雅河边,傲寒搂着秋黎站在圣雅河旁良久,马玖和翼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秋黎着一身白衣在余晖中伫立,她强忍着痛苦挣扎着假笑说:“答应我,我离开以后你要好好的活着,不要想我。”
傲寒强忍泪水嘴唇发抖,“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秋黎颤抖的嘴唇微微上扬,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做出了一个微笑的动作。她握住一旁傲寒那僵硬的手,头轻轻侧靠在同样僵硬的他的肩膀上。“我好想和你去看鱼江南面的的玫瑰花园,现在那里的花差不多都死了,但我觉得它们一定会活过来的。兴许,兴许会在冬天开花,那这个冬天一定很长很长,也会很冷吧。该是会冷到时间的深处,冻结一些时间都来不及渡过的事。冬天过后,在等万物初芽,在等春风拂面就又是一个开始。然后夏天,很长很长的,像一首歌吧,婉转悠扬惹人陶醉。夏天可能有点热,烈日炎炎的时候让人想不起浮动空气里飘散的是什么。秋天一定很短,就好像这落日黄昏夕阳西下吧。”说罢秋黎像个十岁的姑娘一样颤抖着胳膊指着远方无尽的红日。
秋黎扭过头缓缓靠在他的怀里轻声的问了一个她最心知肚明的问题,“你爱我吗?”
傲寒使劲咬着牙颤抖着嘴唇说:“爱,很爱很爱。”泪水已经止不住的开始下流。
秋黎静静地趴在他身上双臂抱着傲寒笑了,笑的那么美丽,一如那黄昏落日令人陶醉更令人心碎。
一把闪亮的匕首在黄色微光映照下从身前插进了秋黎的心脏,傲寒浑身发抖的呆立在原地,秋黎笑着留下了最后一滴眼泪。那滴泪水如宝石结晶般坠入了干裂的土地当中,站在远处的马玖为这感人的场面留下了他几百年来的第一滴眼泪。
霎时间圣雅河的河床开始剧烈抖动并有水滴冒出,一会功夫喷薄的水流从地底涌出来,纵贯南北的这条几千千米的圣雅河水位开始上涨。
秋黎微笑着永远闭上了眼睛,临死的那一刻她与那身飘摇的白衣一同化作了石像,一座张着双臂的微笑女神像就那样永远屹立在圣雅河旁。夜幕降临,天空划过一道道闪电,接着便是震耳的轰鸣声,电闪雷鸣过后便是瓢泼大雨。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在下雨,历时四个月之久的大旱灾宣布结束,无数已到达地狱边界的人又重回人间。在圣雅河西岸,傲寒一个人站在雨中看着微笑的秋黎,雨水打在他的眼睛上伴随着泪水顺着脸庞往下流。
英雄的背影让人可敬又可怜,他所承受的来自精神与心灵的双重撕裂是任何人所体会不了的。往后他将注定是孤独的王,在孤独中亦步亦趋,四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应该是身处光明的殿堂,即使看起来像是在黑暗里。
很久很久以后雨停了,黑色的天空异常的鲜亮,东方的天空有了一点亮光。傲寒浑身湿漉漉的一直站在原地,马玖悄无声息的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人死了以后生命还会转世轮回吗?”傲寒说话时声音很小,他低着头分不清他是和自己说话还是和别人说话。
“不会。人死了以后就什么都没了,灵魂飘忽着升天或者入地,但在这个世间曾属于她的一切都没了。”马玖平视着远方面无表情的说,这其实是他的猜测毕竟死亡是超出这个世界范畴的。
傲寒又说:“圣雅河没了泉眼,难道以后有一天不会干涸吗?”
马玖回答说:“不会。圣雅河授命于水之神,但水之神不授命于河水。这是天注定的,一千年以后就会有一个新的圣灵水之神,这一千年间圣雅河都不会干涸,千年后的那个人会和秋黎一样正义、善良、勇敢,但那个人永远不会在是秋黎。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傲寒冷冷的又说:“你想得到秋黎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不会实现了?”
马玖心头一震,转而平静的说:“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放弃了因为大旱会终止她的性命,但更重要的是...我想要的那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苏醒。”
傲寒没有再说话,他也不想再去知道马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那湿透了的身体此时却唯独眼睛是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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