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珍珠

第一八九章大雪

    
    京门。
    大雪压城,泳西进犯,人心惶惶。今早北线传来急报,太极殿内一片震动。峇石城驱敌未成,兵卒折损无数,连镇国公都反糟了敌袭暗算。
    紧接着,峇石城爆破的火器不日运达了京门。兵部和神机营看过之后上呈,满朝一见皆是哗然。
    大成如今还未有这样的火器制式,而且这加急运往的机密兵器,多数都是破损极大的,而且皆是由精铁所造。要知道,精铁难求,纵便是有,谁也不会把这样精贵的东西用在火器制造之上。
    端珣今早进宫,随同带来了一位脸嫩的少年,在这个关头,被宣进了乾清殿内。
    朝野人心不稳,见状难免多思。当晚,圣上宣召了宋家、傅家两位老大人,以及身边几位近臣,彻夜进了乾清殿内议事。满朝勋贵各怀心思,翘首相望,却是不知那灯火亮了半宿的乾清殿内到底议了何事,说了何等机密。
    当夜,圣上拟旨,急召北线的皇四子端融回京。
    京门世家心里都没了底,其中以站队四皇党的人最是忐忑。
    次日早朝,圣旨频发,可见北线御敌情况并不容乐观。镇国公被暗算,四皇子即刻会被召回,这仗——
    还不由朝野操心,端珣请命北上。
    这——
    要是从前的六殿下还好说,这如今的皇六子废了一条腿,怎还可能北上征伐?
    众人心思各异,圣上却力排众议,准了。朝中又是一阵大动。接二连三的震动之下,文武两列尚未摸着头脑,乾清殿又秘密下听了一道旨意,遣傅家长公子傅旁戴罪前往衢州安阳一带,且拨了京门一批精锐部队。这事绝密,知之人甚少,至于傅家这大公子往安阳那片作甚,朝中更是无人能知。
    大雪压了炮竹声,雪光遮了琉璃盏,辞旧迎新本是喜庆热闹,京门却不复往年的阵仗,连皇宫之内也未有丝竹悦耳。
    再过几日,便是元宵佳节了。
    乾清殿内。
    明德帝自打小岳杜山遇刺之后,龙体一直不大安妥,这一段时间来,发生了太多超乎他掌控的糟心事,便是天子也有力不从心的那一日。明德帝的头痛越发严重。
    元贵妃端了汤药进殿随侍,端珣也在殿内。
    “你本不必亲自去。”明德帝放了折子,看向自己的六儿,“丹穆情势不定,而且……”他将旁边的几幅图纸展开,脸色极为不佳,“还折腾出了这么个劳什子来。”
    “定然是蓄谋已久。”
    明德帝这越想便越气,再想起京门两次刺杀,更是怒从心起,也便越发头疼。
    端珣累日虚瘦不少,脸色太白,因而显得看人都有一种冰冷肃杀之意。李路悄悄瞥过几眼,不免心中发憷。
    杀气太强。
    “父皇,十五是个好日子。儿臣本约好了阿好,要往朱雀街看花灯的。”
    明德帝端着汤药的手一顿,旁边侍立的元贵妃欲言又止,胧月眉梢微微蹙起,不免担忧:“如雪……”
    北线那样的情况——
    “母妃,儿臣得接她回家啊。这丫头最怕冷了,北上的雪太大天儿又太冷,我迟不得。”也只有说起宋家那六丫头,他的脸上才稍微有了些神采。
    可是宋家那六丫头……大概很少有人信她能活着回来了。
    元贵妃心头一哽,随之升腾起一股难掩的伤心来。这段时日她心神不宁,如今亲哥哥在北线,身中暗算安危不知更是让她伤痛悲愤交加。
    明德帝说的对,这是一场早有的预谋。
    端融的图纸从何而来?他自己或是门客可没有这样一个精通火器制造的奇人。就是因为没有,没有接触过这东西的厉害,才糟了人一手算计——当初他意欲北上御敌所呈上的图纸制式,每样都有极大的纰漏,因而神机营连日赶制出的这一批携带往战场的火器都出了问题,敌人没杀几个,倒是自个儿炸自个儿去了。
    相反的,峇石城那边反而也造出了这样一批火器,战场上秘密运回京门的那几样,经由神机营专人修复之后,威力巨大令人瞠目,乃是战场上的大杀器。因而峇石城一战,大成军士猝不及防竟是折损了半数。
    端融这么个成事不足偏有野心的夯货!他得来的那份火器制式图纸显然有问题被算计了,这样造出来的热兵器一次两次经用,过后便要炸膛损毁。可奈何他求功心切,他那一党急功近利地讨好,欺上瞒下,这样一批未能完全试验操练成功的火器就直接被带往了战场,威力未能像他信誓旦旦所言发挥给敌人,全反过来害了自己人。
    一朝失利,士气必然会大损,而且丹穆泳西竟然还藏了这么一手厉害的火器。眼下镇国公都着道儿了,谁都不想再去送命。
    这样的火器制式太过超然,先前端珣核对过字迹,不论真异确确实实是为同一人所绘制,就是当初三皇党萧长瑛手下的褚焕。而今这两人的行踪……都是北疆之地。
    元盈听到这里尚还有几分存疑,思虑几日头疼欲裂,小六被劫,北线御敌失利,她爹爹镇国公如今生死不明,她悲愤难耐至极,猛一拍桌子怒声道,“哪里来这么多糟心事!所以,这峇石城炸伤了我爹的火器,到底是——”
    “还能有谁,自然是褚焕。”
    “他逃往了北疆?可萧长瑛,她也是往——”元盈看着他大哥,忽地福至心灵,“小六当年为离间二人费了不少力气,这两人竟然早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所谓狡兔三窟,难怪了,萧长瑛能那么顺利地逃往北疆,原来是借了端融的力——”
    元庭点头道,“不错,若是萧长瑛当年潜逃以火器图纸呈上作为交换,这么难得的‘好东西’,端融自然见利眼开,他本就兵部势力薄弱。要是能照图纸制成,再寻得铁矿,不可谓不是大功一件了。”
    “那松都平……”元盈惊疑不定,感觉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北疆古尔沙地。
    “所以……松都平诈死潜回丹穆,不过是计中计?”
    宋琰声从丹穆刺杀一案到如今种种细细分析来,结合褚敏现有的提供的消息,差不多已经完全了解了整个乱局。
    端融之所以信誓旦旦请命北上要取丹穆,是想通过松都平里应外合。只不过他求功心切,却是算错了松都平这只老狐狸。
    松都平早年依附他不过是为求保命的无奈之举,实则真会对端融言听计从吗?是端融太过愚蠢放松了警惕,还是松都平卧薪尝胆潜伏听话得太好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峇石城爆破,大成兵士死伤无数,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松都平跟端融绝非一条心。
    端融想拿他联络丹穆一十三部里应外合一举杀敌,松都平何尝不想借他之力重回丹穆重构丹穆王族?
    而且——
    “褚焕如今在何处?”
    提到这个名字,褚敏原是喂药的手一听,差点怒发冲冠,她隐忍几番恨声道,“泳西之西,大孤山。”
    “原也是逃到北疆来了。”宋琰声冷然而笑,“没成想萧长瑛到底给自己留了一手,真是祸害遗千年。”
    “大孤山有铁脉,已是泳西部最大的冶造处。”褚敏眉头不展,“他们如今已是通敌,这火器锻制多是褚焕与她在经手。峇石城大破,当日也是他们的手笔。他们造炼的这热兵器,威力是十足十的好使,对上血肉之躯,便跟削萝卜那般好使。”
    “早知当初就不该来这北境通货买办,折了商队不说,自己也走不掉。原本在大孤山遇上褚焕我也是没能想到的,一开始我被捉了在这古尔沙地诊治,后来被带往大孤山,那时峇石城刚刚被破,这些胡奴捉了不少里头的老百姓到这里试验火器,动辄便是断胳膊短腿,这还算是轻的,我看过一个壮汉,被逼着用了把没完成的火铳,当场那铅弹子就穿过了脑袋,炸得面目全非。”
    宋琰声听得头皮发麻,觉得甚是残忍。
    “这些……都是出自褚焕之手,萧长瑛抵达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拿人命不当命。”褚敏放下药碗,恨极握拳,神色隐怒压抑,却又沉着悲伤难解,“里头是炼狱,无我用武之地,很快我便重又被带回了这里。在大孤山见到的那个人,他哪是我认识的褚焕,是披着我亲大哥皮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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