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蔚然出门准备上学,抬头望了望叶安之的窗口,窗帘还拉着,他思虑过后,还是没有上楼敲门,自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了。
蔚然骑着车,脑海里突然涌现一段回忆,小时候叶安之每次上学都是叶爸爸骑自行车接送,后来变成开车接送,因为叶爸爸工作单位跟学校是一条路,他们两家住对门,每天还会顺他一程,直到上初中,他才说:“叔叔,从下个学期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坐车了,我让我妈给我买自行车了。”
这话一出,叶安之足足闹了两天叶爸爸才给她买自行车,即便如此,叶爸爸依旧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全,他这个傻女儿他再清楚不过,从小到大别管是几个轱辘的,都能学了就忘。
也就是那年暑假,叶安之吵着嚷着让蔚然教她骑自行车,没办法,蔚然只好把自己画画的场地搬到楼下,叶安之真的很笨,摔了很多次,也晒成了小黑妹儿,整整一个暑假才能勉强会一点点,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蔚然后来只好骑单车载她上学,这一载就是整整初中三年,直至高中才开始自己骑自己的。
蔚然连续三天自己一个人骑车上学放学,没有叶安之的日子持续了三天,蔚然才问了班长:“张伟,叶安之请假了吗?”
“嗯,请了一个星期病假,你们不是住对门吗?这你也不知道?”张伟趴在桌子上睡睡觉,没好气儿的回道。
蔚然转头望向窗外,这几天他觉得格外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在旁边叽叽喳喳,也没有人缠着他说什么八卦,也没有人说要去吃冰激凌非要拉着他去,回到家也没有人时不时的敲门给他送西瓜……
他自认为无比向往没有叶安之叨扰的日子,可叨扰突然消失,蔚然的生活陷入了死寂。
站在灯火通明繁华的大道上,蔚然被路边的鸣笛声拉出回忆,他舒展了眉头这才迈入火锅店,刺鼻的辣味儿传至鼻腔。
“叶安之,你忘了你不能喝酒?还自己跑来吃火锅,还吃辣锅,还喝冰啤酒,你丫就是自己找罪受,到时候疼别又找我哭。”南羌刚坐下就开始唠叨,拿过啤酒倒了一杯仰头喝了见底。
“没事儿,我还有江医生,我跟他哭。”叶安之继续涮毛肚,几秒钟后放在油碟里涮了涮有滋有味儿的咀嚼。
再抬头,嘴角冒油的叶安之正好看见站立在桌旁的蔚然,喝了一口啤酒咽下肚才道:“你怎么来了?”
“顺路。”蔚然慢条斯理的扯个凳子坐在蔚然旁边,顺带拆了一份餐具。
“哦,这是加辣锅,你吃不了,你去吃别的吧。”叶安之下逐客令。
“那是以前,现在可以。”蔚然生硬的说着逞强的话,夹起叶安之刚涮好的牛肉吹了几下放在嘴里。
只一秒钟,蔚然脸色通红,攥着筷子的指关节逐渐用力过度发白,额头和鼻尖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叶安之看在眼里,拿起放置在旁边的柠檬水倒在杯子里,推至蔚然面前。
叶安之和南羌再也憋不住笑,并好奇蔚然什么时候学会逞强做自己不做的事。
“安之,我跟你说一个事儿,听了绝对解气。就那个王八蛋,我今天去局子作为代表律师见到了,蔚然也补充了供词,他老爸今儿过去本来就想走个过场把人领走,结果到那儿了让警察损了一顿,据说好像是昨天晚上跟警察动手了,被警察教训了一顿,并且罪名又加了一条袭警。”南羌出马,她放心。
“那你们今儿去警察局有没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情?比如莫非他家老爷子给没给特殊的人打电话?”
“这个倒是没留意,来的时候醉醺醺的,他们父子俩氛围也不太好,几乎快打起来了,他爹还带来一个女的,看着挺眼熟的像是哪个网红,来了就在那儿哭天抹泪的,别提多糟心。”南羌想到那个画面,不禁喝了一口啤酒压了压。
“哦。”叶安之继续大口吃肉,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看上去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蔚然吃了一口肉辣到了就再也没动筷子,而是饶有兴趣的听着两个女孩儿聊天儿,他们分别的时间太长,蔚然听着女孩儿口吐芬芳,看着女孩儿大快朵颐,他想看着叶安之,想一直看着她,每天都可以看着她,眼神中的贪婪实难隐藏。
“哎对了,上海展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我今天已经跟艺术协会下一任负责经理聊过了,不会耽误这件事儿,你可以把要求风格和展示作品合集发给我,我这儿处理好了到时你就可以直接带着作品过来了,也就是说你没事就可以走了,回北京或者哪儿都行。”叶安之是真心希望他可以回北京,她感觉蔚然在这里总显得那么“碍眼”。
习惯对于叶安之来说是人际关系中最难的一件事,当一个人给你的情感没有任何名分时,日复一日的重复一件事情时,即使离开那天没有任何感情,也会心生落寞吧,有人把这份习惯称之为爱,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份美好,实则不然。
叶安之现在实则惶恐,她不知道蔚然什么时候会再次不动声色的离开,就像他毫无准备的回来一样。
“风格你看着办,你对我足够了解,作品集我这里没有,而且目前也不能提供,这批作品是我最珍贵的,这次只有小半部分可以拿来卖,到时候是要分开的。”蔚然说的是事实,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包括他自己,可她现在连什么是他最珍贵的都不知道,还算得上什么了解。
什么都没有,叶安之需要怎么判定用什么风格?
“如果不用彩色那就只能用纯色,这样即使画作是彩色也可以衬得起来,或者用复古色调打灯,也能提高整个作品的高级感和温馨度,看你选择哪种吧,我不好做决定。”叶安之表示理解,她以前遇见过那么多客户奇葩的要求,现在遇见这种没要求的,简直不要太高兴。
蔚然眼角弯弯,笑容温暖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叶安之,这个以前学习不认真、走路不认真的女孩儿,现在对事业格外认真,他自己很不愿意想象,叶安之走到今天的高度吃了多少苦,以前那个只要委屈一点点一撇嘴眼泪就滑下来的女孩儿,现在就连受了委屈也绝不轻易展现出来。
“这是回国后的第一场会展,而且时间也有限,只要尽力就好。”蔚然伸手抚上叶安之乱糟糟的头发,眼神中的柔情似乎快让叶安之溺水了。
叶安之早在蔚然伸手的那一刻就想躲开,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不得动弹,突如其来的被他温柔以待,心里像有头长满黑刺的野猪乱窜,心动之余,隐隐作痛。
三人围绕在一个锅前,你一言我一语,铜锅咕嘟咕嘟的冒泡散发出白色的烟火气和辣锅的香料味儿,偶尔举杯,偶尔捧腹大笑……
蔚然这样想着,如果这是他曾经的岁月,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叶安之从未跟他分开,现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安之,我这就叫车走了,明天有一场重要的官司需要出庭,必须得马上回去,这边我已经交代了蔚然的法务,凭借现在的证据会让他在里边儿待个三年五载。”南羌拿起东西说了告别的话。
叶安之听闻后,只淡漠的说了一句,“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消息。”
可能太熟悉的人就是这样,无需多言挽留,因为叶安之知道,南羌有必须要做的事儿,南羌不必以留下来证明她们的关系有多铁磁儿,叶安之也不会因此心生怨怼,这大概是相处之中最舒服的关系。
南羌走后,叶安之神情落寞了些许,蔚然结账回来后二话不说抱起叶安之向门口走去。
叶安之被吓得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生怕蔚然突然松手掉下去摔个踉跄。
“蔚然,你干什么?”叶安之怒目圆睁,语态却像极了撒娇。
蔚然双臂青筋暴起,心想,“叶安之是怎么做到看着不胖,实则这么重的?”
“叶安之,你闭嘴我还能坚持到把你扔车上。”蔚然咬紧后槽牙,勉强吐出一句话。
叶安之脸色一暗,撇了撇嘴角小声嘀咕道,“我又没让你抱我。”
蔚然佯装要松手,手臂松垮的向下沉了沉,吓得叶安之再次抱紧男人的脖子,并把头埋在了男人颈间。
叶安之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蔚然身上的味道,这种味道除了好闻也让她觉得心脏被人划破了口的错觉。
直到到车上,蔚然打开车门,并且把叶安之放在副驾驶才算松开双手,随后蔚然关上车门,绕了一圈坐在驾驶位上,叶安之心绪才算是得以宁静些许。
一路无言,叶安之迷迷糊糊的睡在副驾驶上,幸亏有安全带固定,不然她能滑到车座底下,再醒来时,已经到了酒店的地库。
蔚然伸手抱叶安之上楼,在电梯处刷卡乘坐电梯,一路上生怕颠簸把女人吵醒,这姿态像极了一路老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蔚然小心翼翼把叶安之放在床上,并且盖好被子,蹲坐在地上借着窗外霓虹灯看着叶安之的睡颜,如此安逸,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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