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失色的星光

    
    叶安之没有再多说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推到男人面前，随后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这黑咖啡，真苦。
    宋旸拿起桌上的文件打开随便翻看了几眼，这份安然公司的资料确实说明了这个公司的实力，先不说长期合作有利无害，就单凭这份意向合作的资料他就可以重回顶峰，片刻后宋旸开口道：“叶总，不得不说，您确实是一个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人。”
    “那就提前预祝我们合作顺利了。”叶安之再次举起咖啡杯碰撞上对面男人的杯子，两个杯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两人相视而笑。
    宋旸在心里很佩服这个女人，她可以三言两语直戳你的心窝子，还让人心里舒坦，可惜，大多聪慧的女人都折在了自己的优点上。
    叶安之说服了宋旸，心里的一块儿石头算是落地了，他们以前合作过，知道只要走出这一步后面便没有难度了。
    “喂，叶安之，你在哪儿那？吃饭去吧，我快饿死了。”南羌声音略带沙哑，律师就是靠一张七窍玲珑心外加一张机关枪嘴，也是难为她了，曾经那个大大咧咧的人硬是耐着性子学法律，自找苦吃。
    叶安之此时放下购物袋坐在一家串串香火锅店吃着牛肉喝着啤酒，此时只有“人畜”二字可以形容她。
    “额，我给你发个定位你直接过来吧！”叶安之挂断电话，发了一个定位这才开始干饭，她实在是饿到胃痉挛。
    暮色悄无声息爬上天边，却被城市的霓虹灯重新照亮，靠窗坐着的叶安之在灯火的照耀下格外孤独，她曾是一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如今，她活成了另外一个人，空留了一副原本的好皮囊。
    蔚然在门口找了几分钟的停车位，下车后边走边从包里拿出电话准备打给叶安之，恰巧一抬头就看见透明落地窗里熟悉的背影。蔚然驻足，眼神温柔看着窗内脱掉高跟鞋双脚踩在地上，时不时的举杯喝几口啤酒的女人。
    南羌穿着高跟鞋走路缓慢，看见前面的蔚然停下脚步，跟随着男人的目光看向目光所及之处，不经意的冷笑了一声，抬腿走进火锅店。
    在警察局的时候，南羌很佩服蔚然的能力，他处事冷静，逻辑清晰，在她这个专业的眼里看来，蔚然完全具备当律师的一切潜质。但是与叶安之相关的问题，他蔚然再完美也始终不配。在南羌心里，伤害过叶安之的人永远不配得到原谅。
    南羌记得很清楚，叶安之对蔚然一切的付出，那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也是不需要任何回报的，而文琳的出现彻底让原本静好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
    文琳是从其他班级调班过来的，看上去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女版的蔚然，不是形似，也非神似，他俩都是属于夏季空调的类型，解暑。
    由于叶安之的各项成绩都勉强合格，班级成立了学习小组，叶安之性格好，跟所有人关系也很好，所以很容易的就调换了原本的分组，文琳新来这个班级，还没有认识的朋友，正好座位在叶安之前面，可能是觉得文琳很像女版蔚然，叶安之则顺带叫上了她，就是这个决定，让叶安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体会到了什么叫自讨苦吃。
    叶安之的学习过程大都是先咬笔，再挠头，之后就迷迷糊糊的睡觉了，每次都要蔚然叫，她才能醒。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阵子，直到有一天，迷迷糊糊的叶安之听到了几句对话。
    “蔚然，等下放学可以帮我个忙吗？”文琳这种性格的人开口求人应该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吧！但是，为什么不和她开口求帮忙那？
    “什么事？”蔚然声线冷淡，叶安之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什么表情，但难得的是他没有直接拒绝。
    “我……”文琳哽住了片刻，才低声说话。声音太小，叶安之也听不太清。
    空气中半晌宁静过后，男人吐出了一个“好”，就再没有对话。
    趴在桌子上的叶安之顿觉惊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决意等下要跟着瞧瞧去。
    叶安之佯装互相道别走反方向，蔚然更是以有事为由跟文琳走了一个方向，叶安之鬼鬼祟祟的回头跟在其后，恰巧遇见在门口小卖部买冰糕的南羌，两人组团这才悄悄跟上。
    “安之，怎么回事儿阿？难道他俩有奸情？”
    “你说什么那，蔚然才不是那种人。”
    “那你为什么还跟踪，你变态嗜好啊？”
    “你闭嘴，别叨叨。”
    ……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尾随在一男一女身后，像谍战片里的反派面相猥琐，紧紧胶着。
    直到一间小型宾馆门庭前，叶安之亲眼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背影手挽手走了进去，那一刻叶安之不死心的认为是“帮忙”的想法破灭了，双脚瘫软的需要手扶住树干才能勉强支撑。
    南羌看见这一幕，把送入嘴里的冰糕用力摔在墙角，嘴里的巧克力脆皮被她一口淬在地上，随后破口大骂：“卧槽，叶安之这什么情况？这他妈不是狗男女凑一块儿了吗？”
    叶安之背靠在大树上，眼眶瞬间溢满泪水，眨了一下眼睛两行泪珠顺着眼眶滑落至脸颊，她的喉咙里像卡住了一根鱼刺，无法张口。
    南羌看到叶安之已经六神无主，把书包甩在叶安之脚边上，准备跑进去捉奸。
    “南…南羌，你别去。”叶安之想知道真相，但更怕真相真的如她所想。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但追根究底，是怕失去。可她从未得到，何谈失去，她只是不想打破现状而已。
    “叶安之，你先放手，我不去。”
    待叶安之松开南羌的衣袖，南羌已经快步跑入酒店入口，叶安之反应过来也没有去追，她双腿无力的蹲坐在树根底下，直到许久过去，听到身后的说话声这才小心翼翼探出头。
    “蔚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女孩儿低头掩面哭泣，整个儿一梨花带雨，这个时候，叶安之才知道，她错了，文琳不是女版的蔚然。
    蔚然双手插在衣服兜里背对着叶安之的方向，叶安之看不见男生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挺拔的身影，听见他好听的声音吐出一句话，“成年人本就要学会接受不能接受的。”
    随后哭泣的女孩儿扑进蔚然的怀抱，顺着方向那女孩儿的目光恰好与躲在树干后的叶安之四目相对，叶安之感觉到女孩儿眼中闪过的慌乱，随即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坚定问道。
    “蔚然，那你那？叶安之喜欢你，你会接受吗？”文琳带着哭腔突然冒出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喜欢我是她的事，从来都与我无关。”蔚然没有推开怀抱里的女孩儿，也没有伸手揽住女孩儿，张口却说出叶安之这辈子听过的最绝情的话。
    树干后的叶安之收回目光，眼泪像断了线一样，瞬间袖子湿了一片。
    “蔚然文琳你们俩要不要脸阿？开房还不够还在这儿你侬我侬搂搂抱抱，文琳要不是叶安之你跟蔚然说得上话吗你？现在在这儿装柔弱扮委屈，你刚来我们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刚从门口出来的南羌就看到这一幕，这会儿她实在忍不了。
    “南羌，你闭嘴。”蔚然愠怒，对南羌的污言秽语深感不悦。
    “怎么着，这么快护上了？也是，毕竟刚才在里边儿让你舒服了是吧？你们俩这样对得起叶安之吗？”南羌嘴损起来什么都说，完全忘了叶安之还在这里。
    “南羌，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儿多管闲事，跟叶安之又有什么关系？蔚然不喜欢叶安之，人尽皆知，倒是你那个好朋友叶安之就差上厕所都跟着蔚然了，你知道别人怎么说嘛？叶安之就是个倒贴货，你要是真为了你的好朋友好，你就回去劝劝她吧！”文琳站在蔚然身侧，丝毫不畏惧面前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女孩儿，是南羌先出口伤人的，她才不怕。
    南羌撸起袖子准备打架，像文琳这种女孩子她见多了，应对这种表面清高，实则绿茶的人，她懒得费口舌。
    躲在树干后的叶安之再也不想多听一句污秽的话，也不想再多看一眼这种龌龊的画面，她拖着早已经蹲麻的腿脚撒腿就跑，没跑几步直直的跌在地上。
    “叶安之，你……”南羌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叶安之都听到了，她看着跌倒的女孩儿，准备跑过去扶，目光中闪过心疼。
    腿上和手上传来的痛觉唤醒了叶安之已经疼到麻木的心脏，她坚强且快速的爬起来，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蔚然听见声响后，回过头恰好看见这样熟悉的一幕，那个在他印象里每每摔一次跤每每破一点皮就耍赖流泪的女孩儿就这样迎着暮光一点点一点点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蔚然对身旁的声音充耳不闻，就呆立在那里，直直的望着那个女孩儿逃离的背影，他想追，可是他的双脚像灌铅一样，不得动弹。
    蔚然走到家楼下已经天黑了，他望着那扇每每他晚回家都会开的窗户，今天却漆黑一片，他的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在啃食，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难得的，这一晚，蔚然一夜无眠，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消失，他一伸手，流淌在月光下的手什么也没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