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容禀,小人们原本是靠这林子打猎生活的,可早先一场大火,这林子就荒废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我们这群人就开垦了烧毁的荒地,谁知这粮食刚种上,朝廷便派人来征税。”
“我们哪儿还有的交啊?”一个小媳妇愁眉苦脸道,“都是做猎户的,也不懂种地,折腾来折腾去,也就够个温饱。”
“唉,天灾人祸,天灾人祸呀。”
众人各有各的感叹,护国侯倒是都听在了心里,他为了避嫌,已经很少在朝堂上出现了,毕竟背地里还是给皇帝做事,总掺和朝政,容易被怀疑结党营私。
护国侯倒不是怕皇帝对他心存不满,只是嫌麻烦罢了。
谁知皇帝即位后,行事愈发乖张,原先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难道都是装出来的么?今日就有百姓被逼无奈拦截了侯府的车驾,日后呢?
护国侯拧眉,颇有些心烦意乱,皇帝多疑,他可以让步,皇帝缺银子,护国侯府也能给补,只是这百姓受苦,难道还要护国侯府出面安抚不成?
只怕今日自己替百姓们出言,直达天听,明日自己就能被御林军抄家。
到时候皇帝还能正大光明的吞没护国侯府的财产。
护国侯此刻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毕竟还不知实情,自己也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护国侯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帮这些百姓一把,但是不能做的太好。
“交税本就是应当的,朝廷应该也有自己的考量,本侯一个远离朝堂的闲人,不便过多干涉,今日出门也颇为匆忙,没带多少银两,愿拿出百两白银帮助乡亲们,只是朝廷的安排,你们该遵从还是要遵从的。”
白银百两对护国侯府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他家夫人极爱的盆景,好的也要百两。可是这钱放到百姓这儿,就是他们吃喝嚼用,也够顶上一阵,好歹能让他们交了税,还能撑到明年。
“你堂堂护国侯,就拿一百两银子打发我们么?我们这么多人呢。”
离京城近的地方,向来都是鱼龙混杂,有心地淳朴的,就有滑头的。
出言的便是这地方出了名的混子头儿,他也是看着护国侯并没有对百姓动粗,觉得这人应该是害怕自己官声受损,便准备拿了护国侯的七寸,好生敲诈勒索一番。
若是他不提,其余人也没这个胆量,但是既然有人当了出头鸟,剩下的人也都打算跟着浑水摸鱼。
万一护国侯同意了呢?那不就是他们白白赚了么?再说了,是朝廷非要他们交税的,要是不交税,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
护国侯没想到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徒,本来准备回车厢里拿银票的动作就也停了下来。
场面就这样僵持住了。
百姓们见护国侯似有反悔的意思,也都慌了神,更何况他那模样凶神恶煞的,看着像是要吃人似的,倒也将众人震慑住了。
“怎么,堂堂护国侯,说出口的话,还能反悔不成?”那混子咽了口唾沫,顶着护国侯幽寒的目光,心里揣着的还是那点儿银子,胆子就也大了些。
护国侯隐隐的有些怒气,可是不准备跟这人一般见识,毕竟夫人说过,跟这种人较真,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本侯何时说过要反悔了?”
“那银子呢?”
“这银子难道是给你一个人拿的么?”护国侯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跟自己叫嚣的混子,说道,“况且,本侯说的是拿银子帮你们,不是白给,这银子拿了多少,都是要立字据的。”
“凭什么立字据?”
“朝廷害我们至此,你怎么还能让我们立字据?”
人群中渐渐有不满的声音冒出来。
护国侯内力深厚,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
他冷哼了一声,运了三分功力,张口间声音犹如佛堂钟声一般贯耳。
“那也是朝廷与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本侯并无干系,你们去银庄拿钱尚且要几分利息,本侯拿出银子来帮你们还是本侯的错了?”
护国侯平日里极沉默的,但是只要一开口,那必然是字字珠玑。
百姓们被他这狮吼功震得尚且没反应过来,护国侯就已经进了车厢里,安坐其中了。
“本侯这钱,只借,不白给,你们自己商量吧,正好本侯也不着急,且多等等。”
其实护国侯本意是想把这钱白给了的,只是那混子站出来说的一番话,让护国侯意识到,自己送的这人情,未必能讨好,那何必要受这委屈呢?
外头的百姓这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人家这般态度,断然是不怕事的,只怕再折腾下去,还有他们的苦头吃。
众人议论纷纷,半晌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现在就算是护国侯说要借,他们也不敢收了。
这事情也注定了悬而不决。
不多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似是万马奔腾由远及近。几个穿着黑衣提着长刀的人打马冲到了人群外。
围着的人都怕受牵连,纷纷躲开,倒是直接让出了一条道来。
为首的人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听上去像是娘娘腔,他围着黑色布巾,只露出两眼来,冲车厢高声喊道:“是护国侯吗?!”
随护国侯一同出行的人听到这声音皆是一愣。
护国侯强忍着笑意,高声回答道:“是!”
一众侍卫差点因为侯爷这一句回答栽倒在地。
“他娘的,可算逮住一头肥羊,给我上!”
护国侯听到这土匪般的话语,捂住了额头,笑的浑身直颤。
他没吩咐,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两伙人便刀光剑影的交起手来。
围着车驾的百姓们见这情形,虽然不太懂,但是也知道大事不妙,纷纷四散逃窜了,不多时竟是连个鬼影都见不到了。
待百姓们散去,那土匪头子也终于玩的尽兴了,一个跳跃飞身上了马车,掀开车厢帘子便见到了那张百看不腻的面庞。
“来,给爷笑一个。”
“你不是说不跟着去么?”护国侯伸出手臂,一把将人拽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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