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亩方塘半亩田

第五十六章 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不但掉了下去,林寒还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我一惊。
    暗暗觉得我定是被人套路了。
    被碰瓷了。
    大意了。
    大意了。
    我叹了口气,跳下高台,蹲在林寒身边。
    “亲,差不多就行了啊。你碰我瓷可是啥都捞不到。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叹着气,规劝林寒。
    “碰瓷?”林寒的脸色有点苍白,神色稍显痛苦。
    我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来,打算将林寒拉起来。一边拉,我一边苦口婆心:“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你若是想用碰瓷来让我收回绝交之类的,更不要想。”
    谁知,我好心好意的一拉,竟被林寒一把甩开。
    他的手,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不但如此,他还发出可怕的惨叫。
    我本来已经将他拉了一半,他这样一甩手,整个人便又倒了下去。难怪发出可怕的惨叫。
    男人惨叫,我不是没有听过。
    那些在擂台上,被我揍得满地找牙的人,经常这样夸张地大叫。
    但是,林寒如此这般,颇让我意外。
    林寒这厮,虽长得好看,但却是个颇刚硬的人。
    服软,认输,认错,都是没有过的。
    连哼哼两声,都不存在。
    如今倒是怪了。
    我皱皱眉头,蹲在林寒身边。
    “喂。”我扒拉着他:“你,不会,真受伤了吧?”
    林寒挣扎着坐起来,神色缓了缓:“切。我能受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哎哟……”
    只见我一把抓住林寒的胳膊,使劲捏了捏。
    见林寒疼得额头冒汗,我心中一沉。
    “林寒。”我表情一肃:“脱衣服。”
    “嗯?”林寒瞪大眼睛望着我,结巴起来:“现在女生都这么豪放的吗?”
    “滚!”我怒道:“脱衣服,麻溜地。”
    林寒抹了抹头上细密的冷汗,讪笑道:“欧阳君,这个……不太好吧……我们孤男寡女的……”
    见我一脸怒气,林寒表情一肃,正色道:“我啥事儿没有。不骗你。你先走吧。我缓一缓就可以站起来了。”
    我不为所动,面无表情:“脱,衣,服。”
    林寒满脸通红,扭扭捏捏。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自己动手扒拉林寒的衣服。
    果然,我刚拉开林寒一只袖子,便看到,林寒的胳膊上,全是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些伤痕,深深浅浅,如同一道道沟壑。
    抓痕!
    我手上动作不停,不顾林寒的反抗,三下五除二,将他身上的校服也扯了下来。
    林寒的胸口上,肩膀上,全是乌黑淤青,同款伤痕。
    我转过头,瞪着林寒。
    只见林寒,一脸震惊,双手无力地拉着自己的校服。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嘟囔道:“你……你要对我负责啊……”
    我噌地一下站起来,背对着林寒。
    我终于明白了。
    林寒去找伍桐了。
    林寒一身的伤痕,是为了去试探伍桐的虚实。
    我的鼻子一下酸了。
    我去。
    这么煽情有意思吗?
    现在兄弟之间,要这么下血本的吗?
    我抹了一把眼角,还是没有转过身,只低声道:“林寒,刚才关于绝交的话,我收回。”
    林寒麻溜地穿好衣服,挣扎着走到我身后,安慰道:“欧阳君,这些不过是皮外伤,不足挂齿。”
    我点点头:“林寒,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兑现。”
    林寒一脸莫名其妙:“答应我的?啥事?”
    我转过身,望着衣衫不整的林寒:“收你为徒,传你我家绝学啊。”
    林寒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那,我现在可以换一个愿望吗?”
    我一愣:“换,换一个愿望?”
    林寒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比如,换个以身相许之类的……”
    “滚!”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这厮,一路小跑跟上来,陪着笑脸:“开玩笑,开玩笑,谁敢占女侠的便宜啊?”
    我阴沉着脸,不作声。
    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哲学家、评论家,林寒,见我不怼他,便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欧阳君,我来好好跟你分析一下,你刚才腿法上的问题……”
    .
    .
    说实话,这一天,是颇不顺利的。
    我仔细审视了一下我自己。
    是不是我的穿搭,影响了我的气运。
    虽然接受的是九年义务教育,但是,我还是有点神叨叨的。
    我强烈地感觉,玄学,是有点道理的。
    就像女人有强烈的第六感。
    就像古代的五行学说。
    万物之间,应该是会互相产生些影响的。
    比如蝴蝶,通过扇扇翅膀,来影像大洋那边的天气一般。
    玄学,说不定只是一种没有被完全理解的科学。
    谁知道呢?
    当然,我坚定地反对,任何形式的迷信。
    我只是,用我朴素的方式,来让司命那个魂淡写的命运,稍微友好些。
    我的朴素的方式,就是瞎折腾。
    我特别钟爱各种石头。
    小的时候,我便撺掇着章琴那帮人,放学之后便趴在石头堆上,帮我捡了大堆好看的花,岗岩。
    虽然,这些花石头,在历次的搬家中,逐渐消失殆尽。
    我还有个小罐子。
    小罐子里,不得了。
    全是,宝石。
    所谓宝石,就是我认为很宝贵的石头。
    紫色的水晶,蓝绿色的萤石,五彩的雨花石,玛瑙,各种矿石……
    也是捡来的。
    有些是在煤堆里淘的。
    煤堆,真是个宝藏。
    只要你不怕弄脏自己的手和脸,并且不怕愤怒的家长的毒打的话,那么,便可以在煤堆里找到大量的宝石。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屁股捡不到宝石。
    这些宝石,被我洗干净了,一股脑地塞在罐子里,打算作为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
    欧阳立,觊觎我的宝石已久。
    每觊觎一次,他便得到,一头包。
    他得出的结论是,第一,争家产,他是争不过我的。
    第二,家产,是奋斗出来的。
    第三,我对宝石罐子的紧张程度,说明,大概我们家里,除了那个破罐子以外,便没有其他家产了。
    多么痛的领悟!
    长大了些,我便不再满足于捡石头。
    我开始收集各种各样的,石头手串。
    并且,我对各种手串的属性,进行了揣摩。
    绿幽灵手串招财,适合和朋友们打斗地主的时候戴。
    白水晶定神,适合参加演讲,辩论,或者和欧阳立吵架的时候戴。
    红玛瑙辟邪,适合考试的时候戴。
    ……
    当然,我是坚定地反对,各种形式的迷信。
    我只是,朴素的五行学说,和矿物学的爱好者。
    虽然,大部分时候,我都在各种手串之间茫然切换,一头雾水。
    但我依然乐此不疲。
    其实,石头,未必真的影响气运。但是,确实能影响人的情绪。
    所以,每当我在一堆石头手串中倒腾的时候,其实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
    一戴上自认为与今日气运吻合的手串,其实,我的心态也就稳了。
    古代的祝由术,便是如此。
    嘿,我不偏不倚,还是个朴素的心理学爱好者。
    真是令人振奋。
    好吧。
    我又跑题了。
    我今日气运实在不佳。
    一大早出门,我就在紫龙晶和紫云母手链中犹豫不决。
    最后,我戴上紫龙晶出门了。
    紫龙晶颜色璀璨夺目,霸气十足,颇合我心意。
    但太霸道刚强之物,容易磕磕碰碰的。
    横冲直撞,必然头破血流。
    果然,这股子霸道的运势,我难以驾驭。
    这,直接导致了我,各种不顺心。
    简直就是倒霉透了。
    放学时分,我便被林寒碰瓷。
    傍晚,补习班竟被临时取消了。
    据说,是因为宋平不舒服。
    “不舒服?”我皱着眉头问陆敏:“宋平病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陆敏摇摇头,讳莫如深地悄声道:“他哪里是病了?他是心里不舒服。”
    “心理疾病?”我秒懂:“学霸的心理压力太大。”
    陆敏摇摇头,一副八卦的模样:“不是的。我听说,今天中午,宋平去了趟修罗场。回来之后,他就闷闷不乐,一个下午没说话呢。还没放学,他就说不舒服走了。也不知道,宋平在修罗场看到了什么,竟气成这样?”
    修罗场?
    中午?
    我心中一惊。
    莫非,我扒拉林寒衣服的事情,被宋平看到了?
    完犊子了。
    我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唉。
    这些蜂啊,蝶啊的玻璃心,真是难以安抚。
    可能所有的花花草草,都会有蜂啊蝶啊的困扰。
    但是,我好像特别困扰。
    宋平和林寒,他们到底是不是蜂啊蝶啊的,见仁见智。
    虽然我平日里,显得不是太灵光的样子。
    但是,女生的敏锐第六感,我还是完美地具备了。
    这种第六感,可能是一种钟情妄想。
    不管走到哪里,总觉得别人在在意自己,总觉得别人大概对自己有情意。
    简单来说,就是花痴状态。
    但这种花痴状态,也不是空穴来风。
    虽然我总是和蜂啊蝶啊,称兄道弟的,但是,这些蜂啊蝶啊的心思,我大概也能猜到。
    这让我很困扰。
    一方面,我真心希望,与他们友谊长存。
    当然,男生和女生谈友谊,显得有点矫情。
    另一方面,我希望,自己并不是在利用他们。
    我希望,他们的付出,不会受到伤害。
    但是,默许他们的付出,便是一种不作为。
    渣男比比皆是。
    我这种不拒绝,默许的态度,大概也是一种渣。
    唉。
    太困扰了。
    我决定,找这两只蜂啊蝶啊,摊牌。
    于是,我站在了宋平的楼下。
    本以为,宋平有一天,会做出些在我家楼下弹吉他的蠢事。结果,竟是我在他的楼下张望他。
    我只是大致知道宋平家的位置,至于具体在哪一栋哪一户,却并不知道。
    因此我犯了难。
    难不成,我还要像当年呼唤章琴一般,扯着嗓子,大喊宋平吗?
    这也太高调了。
    太嚣张了。
    于是我,果然叉着腰,扯着嗓子大喊:“宋平!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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