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消失——
鬼力赤抬头仰望着苍穹,面色颇为无奈:「老夫打了一辈子的仗,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一群残兵败将,一个不会打仗的书生,一座快要倾倒的城池,却将咱们百万大军挡在了外面,还束手无策!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羽枫瑾却迅速稳住心神,一字字沉声说道:「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铁铉是拦不住我的!」
薄沙般的寒雾,笼罩整座冀州城。几只寒鸦飞过,落下凄凄叫声,双翅拨开云影,露出冷冰冰一轮明月,映亮城外的营地。那里却阴森森的空白一片,仿佛羽枫瑾的千军万马,从未在此出现过一般!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半梦半醒间的铁铉。
他警觉地从床上惊坐起,来不及穿鞋便披衣前去开门。
门外士兵焦急地喊道:「大人,不好了!方才探子来回禀,羽枫瑾的大营一夜之间,竟空无一人,全部撤走了!」
「什么?这不可能!」铁铉不可置信地趿拉着鞋子,跑到城墙上,往下看去。
沉吟片刻,他吩咐道:「以防有诈,派一股小队去对面查看一下!」
他不敢相信,羽枫瑾就这样走了。
他更希望这是羽枫瑾的阴谋,是为了将他们引诱出去的诡计。
不过一会儿,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这不是计谋,外面真的半个人都没有!
羽枫瑾一夜之间就拔营离开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个消息本是喜讯,铁铉却顿时怔住了,他似乎有些想不明白:
为何一直只进不退、所向披靡的羽枫瑾,会被这一座小小的冀州城拦下造反的脚步?
难道他们有更好的选择?
还是说,他已经放弃了攻回盛京的念头?
忽然,他心头一颤,立刻命人拿过北渝的地图来。
他点起几个硕大的灯笼,跪在城楼上,细细地看着地图。
忽然之间,他脸色大变,仰天呐喊道:「太子啊,老臣已经尽力了,这是上天在帮着他啊!」
——梅氏复宠——
与北渝焦灼的战事相比,南诏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自从上次梅贵嫔和四皇子险些丧命、主动放弃争夺太子之位后,诏帝便很少去她的拾翠殿就寝。
一方面是为了冷一冷她,让她反思一下,另一方面也是让太后宽心。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宫中再发生流血事件了!他如今年纪大了,整日噩梦连连、无法安睡,实在是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儿子的痛苦了!
而这一次,梅贵嫔似乎也很听话:她自知惹下祸事,命悬一线。也明白诏帝在生自己的气,便十分懂事地没去纠缠他。
然而,封王的旨意一下,梅贵嫔和四皇子却乱了手脚。梅氏一党整日忙前忙后地上班,请求皇上暂缓封王之事,却屡屡被驳回。
梅氏一党倍感绝望:如今梅贵嫔荣宠不再!如果四皇子真被派到封地去,他就彻底失去竞争皇位的资格了。
而留在京都的太子,则毫不迟疑地是未来的国君!
院无风,柳丝垂,诏帝安静昼寝。晨起时,院中起风了,满院柳条摇摆。诏帝又是一夜梦魇缠身。起床时,只觉得全身冷汗津津、四肢酸软乏力。
宫女端来一碗他最爱吃的冰粉圆子,诏帝拿过勺子吃了两口,却感慨道:
「这冰粉圆子做得最好的就是梅贵嫔了。许久不见她,朕还真是有些想念!」
听到这话,下面的宫女迟疑道:「启禀陛下,这一碗就是贵嫔娘娘亲手做的。」
诏帝一惊,忙问道:「梅贵嫔?她人
在哪儿?」
宫女俯身一揖,恭敬地答道:「回皇上,贵嫔娘娘天未亮,就在门外跪求圣见,已经跪一个时辰了!」
诏帝眉头微微一颤,心中有些动摇:虽说梅贵嫔屡生事端,但毕竟是枕边人,两人的情感又颇为深厚。一段日子没见,他对梅贵嫔还是甚为想念。
迟疑片刻,他叹了口气,柔声道:「她身子那么弱,这么热的天,别让她在外面跪着了。赶快让她进来吧!」
一阵环佩叮当之后,梅贵嫔婀娜娉婷地走进门来,缓缓跪在地上,福身叩拜: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诏帝深深地凝向她,只见她今日一袭素腰滚雪、细纱衬底的曳地长裙,裙角边上绣着牡丹花,一条云纹长绸绕在莹白的臂间。
一头丝绸般的秀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鬓边插着一支紫水晶的步摇,随着她的步调轻轻晃动。Z.br>
白里透红的双颊,却惨白得没有血色,红肿的眼睛,看上去楚楚可怜。
诏帝本来还想责备几句,见她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反而多了几分怜惜。他走过去扶起梅贵嫔,心疼地叹道:「几日不见,爱妃倒是清醒了不少。」
梅贵嫔不似平日那般,急于为自己的儿子说话。
她先暖了暖自己的手,走过去替诏帝洗漱、梳头、穿好朝服。早膳被端上来后,她也一口未动,一直贴心服侍诏帝用膳。
诏帝放下筷子,轻轻握住她的手,温言道:「别忙了,陪朕一起用膳吧。你看看你,清洗了这么多,要多吃点东西,养好身体才行。」
梅贵嫔吸了吸鼻子,神态戚然:「臣妾如今已人老珠黄,自然不如年轻的妃嫔那般,入得了陛下的法眼。让陛下添堵了,是臣妾的错……」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拭了拭眼角,却显得更加动人。
「哎!」诏帝苦叹一声,搂过她不赢一握的纤腰,柔声道:
「太后对你和嘉华是严厉了些。可总算是有惊无险啊,你又何必这般自怨自艾呢?若被太后看到了,怕是又要责备你了……」
梅贵嫔顺势靠在他肩上,声音哀婉悲凉:「陛下,臣妾已经想明白了。无论如何,太后是不会放过我们母子的,一定要我们死了,她老人家才能踏实。这是我的命,是逃不掉的!臣妾只盼着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能够好好服侍陛下,希望臣妾死了之后,皇上可别那么快就忘了臣妾……」
诏帝一大早听到这样丧气的话,难免有些不悦,便薄斥道:
「你这是什么话啊!如今西华已经是太子了,只要你和嘉华不再干涉朝政,不去顶撞她,她是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
梅贵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梨花带雨地哭诉道:
「陛下将嘉华封为岐王,派往封地去。他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嘉华如果出事了,臣妾也活不下去的,还望陛下恕罪。」
诏帝的眉头越皱越紧,冷声斥道:「难怪太后会生你的气!你口中哪一句话不是宫中的禁忌?不过是藩王到封地赴任而已,哪有母亲这般诅咒自己孩子的!」
梅贵嫔翩翩俯身,低声哽咽道:「太后不计前嫌,不但没有处罚嘉华,还将他封王,臣妾本该是庆幸的。可皇上真觉得,太后会让这件事情顺利进行吗?」
诏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沉声道:
「近日来,朕的精神不济,总是噩梦连连。太后是得知朕的情况后,才下了这道命令的。她这是一片好意,你怎么又恶意曲解了?」
「陛下!」梅贵嫔跪着爬过去,抱住他的腿,悲愤地说道:「您想想啊,太后哪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但凡会威胁太子地位的人,
太后又曾放过谁?」
诏帝低头看着她,皱眉道:「爱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又怎么了?」
梅贵嫔话锋一转,故作惊诧地问道:「陛下,您还不知道吗?上次六皇子为了保护太子妃,不惜带兵围困东宫。幸亏您及时解救,才让六皇子带走了太子妃。可您还没听说吗?太子妃在半路,却遭到流窜犯的截杀。」
听到这个噩耗,诏帝顿时心头一沉,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太子妃身上,竟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太可怜了!廷华呢?他不是一路护送吗,一身武艺的他,怎么没保护好太子妃啊?」
梅贵嫔摇了摇头,故作惋惜地叹道:「陛下!您总算问到关键了!听说六皇子被那群流窜犯,打到重伤昏迷,他手下不得不丢下太子妃,护送他离开。」
诏帝大吃一惊,嚯地站起身来,怒道:「什么?这件事朕怎么没听说过!什么流窜犯有这么大的本事,会把廷华打成重伤?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梅妃悲悯地看着他,叹道:「陛下糊涂哇!什么流窜犯会那么厉害!能伤害一个大将军!还不是太后动的手脚?不然,太子妃母子双亡、六皇子被重伤,这么严重的事,又有谁敢瞒着陛下呢?这是太后封锁了消息,不想让您知道啊!」
诏帝背着手在屋内踱来踱去,沉吟片刻,才道:
「爱妃说得不错,这件事确实很像太后的手法。她的确是那种,不会给敌人一丝机会的人!以前是这样的,现在也是这样的……」
梅贵嫔趁热打铁,立刻说道:「所以陛下,您绝对不能让嘉华离开皇宫啊!一旦他离开您的视线,便任由太后宰割!到时候,您怕连一个儿子都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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