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虎

    
    黑烟蔓延，渗过布料，沿着老人手臂、肩头升去半空，‘嗤嗤’作响声音里，王如虎双手穿过他腋下，搂着对方死命托离地面。
    “啊啊——”
    老人挣扎扭动，恐怖的力道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枯瘦的臂弯与王如虎手臂摩擦，带出一声声难听的扭曲金属声，不时偏头斜眼望去身后的徒弟。
    “如虎，放开为师，我不过试探你，考校你的成长，并不是真想要取代你的身体。”
    王如虎目光凝实，双臂肌肉暴涨，勒的更加紧实，一字一顿。
    “当我三岁小孩？说骗就能骗的？”
    他清楚老人眼下的力量正在衰减，多半跟白宁刚才刀化作黑蛇咬去一口有关，然而，腐蚀开的伤口，很快又在老人身上愈合，再腐蚀、再愈合，不断的来回变化。
    “白宁，动手！”
    挣扎身影前方，视野那头的白宁化作一条黑色的直线转眼及至，拇指推过刀柄，‘锵’的一声拉出巨大的寒光，直直在老人腰身横拉过去。
    啪！
    一闪而过的刀光无法贯穿，白宁垂着刀身，站在几步之间，蹙着细眉边走边丢下了兵器。
    “原本想削弱你一点，看来只能硬来了。”
    此时，被架着的老人挣扎扭动，那一刀已经让他感到了疼痛，加上白宁刚才说让他与其他兄弟姐妹团聚的话语，强烈的刺激之下，力量比之前更大了。
    “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老人面容扭曲，狰狞的张大了嘴，佝偻的身躯明显膨胀起来，逐渐巨大的骨骼撑裂了皮肤血肉的同时，束缚他的王如虎也被不断变大的体型撑开。
    “给我滚回去！”
    狂躁的话语自他口中怒吼出来，王如虎背脊一节节蓝光再次发亮，全身的肌肉仿佛注入无限的力量，死死交叉环抱，将膨胀开来的老人身躯硬生生扼制下来。
    箍住的地方纤细，上下两头还在膨胀，活像一个大大的数字——8。
    僵持的挣扎里，白宁再次冲来，出刀被对方打开的刹那，速度极快的反手又是一刀刺去对方身上穴位。
    膨胀变大的老人的一脚将刀身踢开，白宁急速后退，又迅速跃起，刀身在他手中再次挥出。
    天怒黑刀.拔舌狱——
    刀光化为丝线划过老人面门、咽喉，金属摩擦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猩红显露出来，然而下一刻，暴怒的老人巨臂挥开，呯的横扫，将细刀与白宁一起扫飞。
    “呃啊啊！”
    歇斯底里的怒吼，老人摸过受伤的部位，看了眼手指上残留的血液，浑浊的双眼，眸子缩紧。
    “.......两只肮脏的虫子，这是我多年来最喜欢的躯体！！”
    膨胀超过三米的身躯，力量越发狂暴，王如虎几乎难以再束缚下去，直接被涨开的腰身弹飞出去。
    “休想。”
    就在这时，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如虎翻滚的视线之中，扫飞出去的黑暗里，白宁飞速冲来，他手中已经没有兵器了。
    身影迅速拉近，然后，一掌劈在了‘巨人’膝盖，磅礴的内力，这一刻化作有形的气体直直穿透过去。
    坚硬如铁的膝盖‘啪咔’发出脆响，老人瞪大眼眶，发出惨叫，整个人摇晃两下，歪斜半跪下来。
    几乎半跪的一瞬，白宁纵身一跃踩着他另只膝盖骨借力落到了老人肩颈，从后面将他抱住。
    手掌变化呈爪，扣去老人咽喉，声音清冷而沙哑犹如低喃般在老人耳边轻说。
    “本督自诩天下第一，从未让敌人从手里逃过。”
    五指下压，死死扣住对方皮肉的同时，老人浑身猛地一震，气浪凶猛朝冲去四面八方，白宁身形震动，口角隐隐流出殷红，被吹的向后飘了起来。
    “白宁！”
    王如虎发出怒吼声，翻滚起身，一蹬地面身形炮弹般冲过去，狠狠撞在老人腰肋，第二股爆发出来的气浪硬生生打断，令得老人气息紊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将自己憋出内伤。
    “我来束住他。”王如虎脚下横摆，一脚扫在对方受伤的膝盖骨，与对方相比，显得细小的一条腿插入对方脚肚后面，一撇一摆，将老人那条腿卡主，他双臂纠缠住对方左臂，脑袋疯狂的撞去对方腰肋，口中大喊：“动手啊！”
    回答他的，是老人挥来的拳头，仿如石磨的右手握拳，一记一记重击砸在王如虎脸上、头上。
    呯！
    呯！
    鲜血如注，顺着发丝、头皮流满了整张脸孔，王如虎嘴角含血，随着一记一记重击，脑袋晃动里，他咧嘴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老不死的，你力量越来越小了，力气再大点，没吃饭啊！”
    挥拳的巨大身形后背，缓过气来的白宁再次扣上了手指，他目光却是看着满脸是血的王如虎。
    “很高兴能与你化干戈为玉帛，如虎。”
    他轻声了一句，手掌猛地一抓，像是有着疯狂的吸力，有东西从老人身体里变得极不稳定，疯狂外泄。
    “你做了什么？！”老人嘶吼挣扎，然而根本无法阻止体内能量的流失，灰扑扑的衣袍内，皮肤血肉之间，能看到一条条猩红的细线，小溪般流淌，汇集咽喉渗透出来，顺着白宁的手指融入他体内。
    “你要做什么？！”
    饶是知晓会有这一幕，王如虎心里仍旧有着疑惑，他怀里的师父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体型也随着妖星的流失回到原来的大小，身体、面容逐渐变得僵硬，仿佛就是一具尸体。
    “你要做什么.......”
    随着老人虚弱的问出最后一声，挥拳的右手重重落去了的地上，尸体睁着眼睛，眸地一片灰白，下一秒，衣袍、尸身都在王如虎眼里裂开，化作无数灰烬，静谧的洒落一地。
    叮！
    白宁摇摇晃晃从地上起来，伸手从黑暗收回细刀拄在地上，蹒跚的朝前方走去，周围的黑暗随着他脚步落下，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有着灯光的光芒朝周围扩散，一处亮着灯光的空洞山体在王如虎视线里展开。
    “白宁！”
    王如虎撑着膝盖起身，朝背影唤了一声，忍着浑身的疼痛跟上去，就见他走去了最深处，在一个圆形的水池前，抬手将一抓，水面沸腾，一缕缕红色破水而出，如同之前一样没入他掌心。
    “结束了......”
    白宁回头看了眼王如虎，眸地一片猩红，红的吓人，“接下来的事，与你无关，不要再跟来。”
    说完，他转身，身形化作残影几个腾挪在门扇间消失不见。
    王如虎拔腿狂奔，撞破一堵堵围墙，冲过满地的尸体，冲过狭窄的洞道，外面的天色，已然黑尽，深邃的夜空漫天星辰，虫鸣夜鸟藏在暗处一声一声嘶鸣。
    与之前无尽黑暗里的厮杀，仿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