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恒之源

    
    周国，亚城，山沿村。
    项臻快步登上山顶后停下了脚步，微抬头上看，盛夏的烈日悬于上空，山上的树木葱郁茂盛，头顶繁密的枝叶挡不住如火娇阳的热情与奔放。
    偶有山风吹来，却未有一丝凉爽。
    眺望着山下的那间木屋，他拭去额上的汗水，嘴边泛起一抹笑意，“运气还行，
    抓到两只山鸡和一只野兔。山鸡可以熬汤，给母亲好好补补。”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疾步向山下走去。
    快到半山处，一个身着浅色素黄衣裙的女子进入项臻的眼帘。
    女子鬓发如漆，容色晶莹如玉，正背靠着一颗水桶粗的大树坐着。老远见到项臻
    就招手了，“臻儿，快过来。”
    项臻微微一愣，母亲怎么在这？
    早年时，他的母亲霍瑾难产生下弟弟后，身体很不好。印象中，母亲是极少出门
    的，父亲离家已有三年多，母亲独自一人上山，却没带上不满五岁的弟弟……
    项臻略迟疑了下，带着疑问来到母亲身旁，放下手中的猎物，蹲下后轻声问道：
    “娘，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霍瑾侧眸看向左边一米处那块凸起的山石，“无聊出来走走，崴到脚，正好碰到
    那个石头，嘶……我的脚。”
    她咧着嘴，低头弯腰伸出左手去拉裤管……
    当项臻见母亲弯腰之时，双眼骤然一凝，目光触及那只红肿的脚踝时，警惕之心
    瞬间增强至顶点，随之，他双眼的余光细致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母亲倩丽的衣裙上留下一片斑驳，而在星星点点的斑驳
    处，母亲的右臂处闪现出一道亮眼的光芒。
    项臻毫不迟疑的猛地左后方滚去，一道刃光在他原来的位置闪过。
    嗡嗡嗡
    紧接着，细微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项臻连续翻滚，躲过几支暗器的袭杀，一个弹跳跃然起身，仰头侧身避开短刃的
    锋芒，抓住霍瑾持刃的手腕。
    霍瑾左手一扬，一道黑芒自她手中飞出。
    项臻眼瞳骤然一缩，那是淬了元毒的毒针，若被毒针刺中，全身的元力会立时涣
    散。
    他急松手侧身，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刀，感受到背部袭来的刃气，持刀的手臂向后
    猛然一挥。
    当！
    一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一道人影向后退去。而在人影后退之时，细密的黑芒自人
    影处激射而出。
    叮叮叮
    项臻连续挥刀，在斩落毒针的同时，丹田内的元力霎时汹涌汇聚全身，双腿爆发
    似的发力，脚尖疾点地面，转瞬，他已接近霍瑾的身后，一刀刺出。
    霍瑾仓促回身，抬臂斜挥，而在短刃快触碰长刀时，她眸中爆出惶恐之色，直刺
    她胸部的长刀突然改成了横划，划向她的腰部。等她发觉，要改变格挡的招式已经来不及了。
    她急缩腹部，躬身一蹬地面想向后退避，不过已经有点晚了，刹那间，刀光在她
    眼前一划而过。
    哧啦！
    殷红的鲜血自霍瑾腹部处飞溅而出！
    她双腕轮番晃动，洒出一片毒针，仓皇朝山下飞奔。
    项臻边闪边挥刀挡下袭来的毒针，几个弹跳雀跃，很快临近霍瑾，最后一个翻腾
    ，落于霍瑾身前。下一瞬，他猛地回身横臂，长刀不偏不倚的架在了霍瑾的脖子上。
    颈脖处传来一片微凉，霍瑾眼角的余光在肩上的刀拂过，手掌捂着腹部的伤口，
    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你是怎么识破的？”
    说话时，她的声音变了，是个粗哑的男声，容貌也在发生变化，晶白娇嫩的瓜子
    脸缓缓转圆。
    是一个皮肤稍黑的圆脸男子。
    项臻笑道：“你猜？”
    母亲的腰不好，不会轻易弯腰，脚踝处有颗痔，还系有一根红绳。对于这些，没
    必要说出来，何况是告诉来刺杀他的人。
    男子闭上双眼，极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然而，脸上的皮肉在轻微的跳动着，出
    卖着他内心的恐慌。
    “你动手吧。”他嘴角微颤，话里带着颤音。
    项臻沉声而问：“我跟你有仇？”
    男子长吸一口气，“要杀就快点，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你别做梦了。”
    项臻很留心的注意男子面部的表情，很显然，男子并不想死。但是，一般杀手是
    不会透露半点消息的，杀手们宁可死，也会保持一贯的职业操守。
    “那你自我了断吧。”
    项臻之所以这样说，纯属是在试探，看男子有没有勇气结果自己的性命。若是男
    子活的意愿很强烈……兴许能从男子口中问出点什么。
    这个可能性很小。
    沉默良久，男子忽然睁眼道：“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但你要为我保密。”
    怕死！
    项臻笑了笑，左臂抬起，伸出两个指头在男子眼前晃了晃，“两个问题，你考虑
    一下。”
    男子犹豫了片刻，道：“你问吧。”
    项臻轻问道：“谁派你来的，为何要杀我，你的身份？”
    “三个问题，”男子的眉头向鼻尖凑了过去，皱眉道：“你多问了一个问题。”
    项臻右臂微回收，刀刃在男子的脖子上移动少许，划出一寸来长的血线，“想活
    ，便照实答。”
    “停，我说。”男子有了恐骇。
    项臻停下动作。
    男子道：“我是万变教的，接到上头的指令，说你身上有本刀谱，所以……”
    “什么刀谱？雇主是何人？”
    项臻听说过这个邪教，万变教的人能轻易变化成他人的模样。这些邪教之人，能
    用秘术掩盖自身的气息，化成他人的气息。
    要知道，一个人的气息是没法改变的，但万变教却做到了。变化成别人的模样，
    连别人的气息也模仿到相同，哪怕周国内最高阶的元兽犬，也辨别不出。
    连最顶级的强者，碰上万变教的人，同样会束手无策！
    这就很可怕了！
    所以，万变教要杀一个人，那个人多半是死定了。然而，男子的袭杀却失败了。
    这只能说，项臻的运气太好了，男子选错了受伤的部位，让项臻提早有了防范。
    男子咧了咧嘴，忍着腹部传来的痛楚道：“一本黑色封面的刀谱，上头没说，我
    只知道这些。”
    项臻忽然诡异的笑了，“那你自裁吧。”
    男子听了后，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你不讲信用，我
    已回答完了你提出的问题。”
    “你不说实话，”项臻冷冷出声：“我怎么跟你讲信用？”
    “上头真的没说是什么刀谱，我们只管执行，雇主……”为了保命，男子只能极力回
    想，“好像是个姓黄的。”
    “姓黄的？”
    项臻确实跟黄家的黄岷有矛盾，但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黄岷应该不至于要雇人来
    杀他……没再想这些，他接着问道：“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
    男子直视项臻，以表自己的诚实，正色道：“我知道的不多，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我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拿自己的性命……”
    正在这时，暗器的破空声进入项臻的耳内。他猛地侧转身形，随之右臂上扬。
    叮！
    斩落一道黑芒，而另一道黑芒擦臂而过，项臻胸口出现一阵轻微的疼痛，同时响
    起玉石碎裂的清脆声。
    远处，一个黑影几个起落后消失在山林中。
    “玉佩裂了。”
    项臻脸上挂满浓浓的沉重之色，如果不是他胸前的玉佩恰好挡住了那支元毒镖
    ……他低头正要取下挂在胸前的玉佩。
    嘶
    一道精光自裂开的玉佩中射出，进入他的脑中，转瞬间，他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
    极目之下，大地寸草不生，一马平川望不到尽头。脚下，有十把刀插进地面，只
    见刀柄，不见刀身。
    上空，悬浮着一座宏伟的金色大殿。大殿很大，比一座大山还大。也很高，离地至少有千丈之高。
    “傻站在那干什么，还不给我上来？”
    是个男子的声音。
    项臻展开感识，四处环顾，没发现有人，他压着心头的震撼，问道：“如何才能
    上去？”
    要到上空的大殿，须达到御剑飞行的层次，他只有御灵镜的实力，离御剑飞行还
    有很远的距离，自然是上不去的。
    男子道：“上来吧。”
    话落，一道银白的阶梯凭空出现，从项臻脚下瞬间铺展至上空大殿。
    他犹豫了下，踏上阶梯，奋力朝大殿奔去……气喘吁吁来到金殿门前，身后的阶梯立刻消失了。
    金殿的门是大打开着的，在大门上方的金色匾额上有三个黑色的大字：禁恒殿。
    跨进大殿的门槛，项臻看到殿内的男子，心里霍然一惊：父亲！
    他的目光剧烈颤动着，在大殿正中的主位旁，面向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金色铠甲的
    男子，男子的相貌，跟记忆中的父亲没什么区别。
    又来一个万变教的杀手！
    有了前面的经历，项臻全身的汗毛都紧张到极致，他停在原地，未敢贸然提步。
    男子微闭着双眼，脸上有愤怒之色，右手紧握着腰间的那把银刀，似乎随时要抽
    刀而出。
    项臻死死盯着男子面部如刀削般的轮廓，仔细分辨，看了半响，发现男子的五官
    跟父亲至少有八成相似，若不细心看，还真以为是同一个人。
    他顿时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霍然发觉，全身已湿透。
    男子道：“别打扰他，他在沉睡。”
    项臻好奇问道：“沉睡？他是谁？”
    晃眼四处，在殿内周围的墙壁上，绘着各种怪异服饰的人，他们手持大刀，全都
    张大着嘴在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