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印纪

第三卷 问情篇 第九十三章 伤情

    
    屋子里很凌乱,墙壁上到处的灰尘与蛛网。显然自己的家已经废弃很久,毫无生气,仿佛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样。屋檐上破烂不堪,几块砖瓦已然塌落。偶尔会有几缕阳光射进屋内,空气中泛起灰尘。却没有使人感到温暖,反而阵阵的发凉。
    “吱嘎……吱嘎!”
    那道木门在微风的带动下轻声摇摆。
    慕容易轻轻踱步,望了一眼前方潮湿的柴垛,不禁回想起父亲当年的背影。桌上还放着母亲总也织不完的线针活。只是时间久了,针上早已糊上了一层厚厚的铁锈。
    望着如今破烂不堪的家。心里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慕容易一边在家中徘徊,一边心中纳闷。他不清楚在他离家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爹娘如今在哪里?
    甚至,是死是生?
    慕容易的双眼湿润了,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地上。颤抖的用双手紧抱着双腿,尽管一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一刻,他竟显得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失落……
    这一刻,没有人看着他,也没有人会去管他……
    这一刻,他可以尽情发泄……
    终于……他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慕容易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站起身子,推开木门走了出去。他没有问村民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害怕,害怕知道真相。一路上,他时常回头望去,望着那个曾经安逸的家。
    当走到村口的时候……
    慕容易“噗通”跪了下来。
    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慕容易仰天长叹一声。望着明媚的阳光,可是心中却始终都藏着几许阴霾。他不知道今后的路还有多么漫长,还会遇到什么。
    但是……他必须挺过来!
    蓦然间,慕容易的眼中泛起一丝执着与刚毅。随后便脚踏清风,转眼消失在林中。
    突然,远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子,十几年不见,功力大成不说。而且如今你名扬神州大陆,声望比起痴道士我来都要自愧不如啊!”
    慕容易心中陡然一惊,立刻卸掉脚下真气,朝前方的树上望去。这一望,从慕容易的脸上立刻升起一丝久别的笑意。
    此人自称“痴道士”。不用多说,他正是昆仑山上,辈分极高的道痴真人。
    望着眼前这个依旧邋里邋遢的小老头,刚才还失落的心明显好了许多。慕容易心中震惊,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能再遇故人。不禁大声道:“道痴师叔,你在哪里?”说着朝树上一跃,可惜没有发现道痴真人的身影。
    慕容易立刻明白,道痴真人用的是传音之功。虽然好似声音近在咫尺,实际上施术者却远在千里之外。
    道痴真人没有现身,只是嘿嘿一笑。继续传音道:“亏你小子还记得痴道士,我以为你早就把老头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知不知道,老头子找你找的好辛苦。整个魔道几乎让我翻了个底朝天,没想到你却跑到这里来快活了?”
    慕容易淡淡一笑,蹭了一下鼻子,大声回道:“小子怎敢忘记师叔您老人家,只是师叔您太不够意思了。自从把我交到玉医师父的手中之后,您可就再也不管我了。这么多年一直不见您老人家的身影,比起这风流快活,小子哪里比得上您?”
    “哈哈哈哈……好玩,真好玩!”
    道痴真人哈哈一笑,顿时把周围树上的绿叶都震得落下了好多。可见这十几年,道痴真人的修为也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恐怕又是一个步入渡劫期的的老妖怪。
    慕容易暗自佩服道痴真人的惊人修为,但随后便站在树上掐着腰,抱怨道:“怎么师叔,您老人家还不肯现身一见吗?如今的易儿,可不是当年那个差点被蜈蚣吃掉的小鬼了。”
    一听这话,道痴真人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轻哼一声,有些不满道:“早知道你小子入了魔道,痴道士我当年真就不应该管你死活,还是喂蜈蚣吃了省心!”
    “哦……?您舍得……?”慕容易眼珠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与调侃。
    “哈哈,当然不舍得。你个小没良心的,赶快给痴道士买酒去!”远方传来道痴真人的爽朗大笑,随后便继续语无伦次起来。
    “道痴道痴,真是人如其名。昆仑山上有这么一位师叔,也难怪玉沁子他们头疼的了。”慕容易心想着这些话,嘴角微微一笑,可不敢说出来。否则被道痴真人听到了,还不立刻劈了自己才怪。
    慕容易从树上跳了下来,刚想说话。突然眼前一亮,立刻闪过几道耀眼的光芒。光芒散去后,只见柳若竹和了晨已站在他的面前。而背后也多了一个矮胖的身影,不用多说,这人一定就是道痴真人。
    “咦?师兄师姐,你们怎么和道痴师叔在一起?”慕容易面露疑惑,不解道。
    柳若竹嗔笑一声,道:“就在你刚走后不久,道痴师叔便赶了过来,恰好遇到了我们。一听说已经找到了你,他老人家别提多高兴!”
    “原来是这样。”慕容易点了点头,马上明白了过来。
    道痴真人嘿嘿一笑,快步走到慕容易跟前。仔细打量起他的身体,随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眼变得严肃起来。
    几人看在眼里,却是惊在心里。要知道,道痴真人很少有严肃的样子,如今他老人家都这幅表情了,想必一定有什么大事。
    道痴真人额头紧皱,眉宇间透着一丝疑惑。随后便一把扣住慕容易的脉门,注入真气一探。
    不谈还好,这一探,道痴真人不禁大惊失色,急道:“小子,你身上的气息很杂,诡异中带着凶险。似乎还有一股不纯的仙气正与那股气息抗衡。你可知道,你身子的各处脉络,正被那股恐怖的气息严重打乱,若不是那股仙气强行支撑,估计你身体的经脉就要被彻底破坏,吞噬干净了。”
    慕容易无奈的笑了笑,对于这件事情,他自然心知肚明。毫无疑问,当仙气彻底被戾气吞噬后,那么等待他的只会是死路一条。慕容易看透生死,早就有了赴死的准备。对于道痴真人的告诫,他自然也没有什么担惊受怕了。
    柳若竹和了晨二人,不禁眉头一皱。对于圣城慕容易突然性情大变一事,心里也差不多能猜到个大概了。看来眼前的这个小师弟,一定是练了什么逆天的魔功,才会如此。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密术,难道就没有什么克制此功的方法?”道痴真人略一踌躇,有些焦急道。
    慕容易只是略微的交代了下戾气的由来,至于后面的话题,他却只字不提,也没法说。总不至于说自己如今就是在等死,无药可救了吧。这样只会让几人更加担心他的安危,这个结果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树林中,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天边传来几道“嗖嗖”的声音。真气一探,原来是几名中原的修真者刚好路过。而他们身上的服饰,竟是了晨门下剑亭阁弟子的着装。
    了晨好奇之下,立刻御剑迎了上去。这几名弟子感觉到附近有其他修真者,先是一怔,但一看来者是了晨的时候,心中顿时一喜,仿佛找到大救星。立刻上前冲着了晨恭敬一礼,其中一名带头的弟子脸上一激动,忙道:“大师兄,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哪里了?害我们找的好苦!”
    了晨不解,纳闷道:“莫非是师父他老人家寻我有事?”
    “就是就是,师兄快随我们回去吧。这几日阁中有大事发生。具体细节,还是等回去后在详问掌门吧。”
    这名弟子面露焦色,显然剑亭阁中出了不小的事。
    了晨眉头一皱,只吩咐了几人稍等片刻便御剑而下。
    落下身子,简单的对着柳若竹几人解释了一番后,便随着几名外出寻他的弟子,返回到了剑亭阁中。
    这一走确实有些唐突。面对这个突来的消息,慕容易等人均是不解。其实不光他们不解,就连正在潜回剑亭阁的了晨,正也糊涂着呢?
    他哪里知道,一个巨大的阴谋正渐渐浮出水面。
    而他本人接下来,也是凶险万分……
    ……
    津平城,归仙阁。
    韩剑飞,陈双燕还有南宫凌霜三人,此时正坐在大厅之上。三人面色沉着,隐有焦急不安。南宫凌霜的脸上,更是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原来就在当日之时,这二女便顺着这股强大的气息来到了归仙阁中。没多一会儿便找到了韩剑飞。韩剑飞一愣,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们。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疑惑。
    又了解到陈双燕为了他,一路上遭遇到艰辛坎坷的时候……
    韩剑飞的脸上,流露出深深愧疚。但心中,却也深深的为自己能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而感到高兴。
    这一刻,他不在把陈双燕当做自己的义妹。而是当成了自己心中永远的“佳人”。
    只是,短暂的温馨一闪即逝。
    韩剑飞面色一沉,随后便对南宫凌霜详细道出了其父“南宫绝”的阴谋,以及自己阻止未成而遭到的迫害。
    听到这一切的南宫凌霜,仿佛向被抽掉了魂一样,整个人一下子就呆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是如此狠毒奸诈之人。
    陈双燕心中极度震惊。当日自己若不是硬闯浩华轩不成,定会被南宫绝发现,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恐怕到时候南宫绝一定会挟持自己,威胁韩剑飞。而对于韩剑飞这种重情重义之人,必会苦不堪言,难以抉择。恐会成为韩剑飞的累赘,这可不是自己想看到的情景。
    想起这一幕的可怕后果,陈双燕不禁背心发凉。
    一旁的南宫凌霜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回想起不久前在浩华轩时父亲的种种反常。一幕一幕,至今还记忆犹新。不由得信服了韩剑飞的话,否则她是宁愿死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这种人。
    平日里南宫绝慈爱的音容笑貌,不断在南宫凌霜脑海中浮现,只是这一刻,这幅美好的画面竟变得有些狰狞……
    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的她,立刻大病一场,这对于修真者来说可是并不多见的。如果不是这几日韩剑飞与陈双燕等人的悉心照料,真不知道南宫凌霜该如何才好?好在如今她身体已经无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来受的打击着实不小。
    大病初愈的南宫凌霜,不但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娇色,反倒增添一种柔弱女子的韶颜之美。弱骨纤形的身子,别有一份异样的楚楚动人,使人心生陶醉。
    而乾坤夫妇也没闲着。这几日一直忙上忙下的,生怕怠慢了远道千里而来的二女,照顾的十分周到。这热情的一幕,反倒让这两位绝代佳人心生愧疚。
    南宫凌霜面露沉吟,过了好久才淡淡的哀叹一声,低声问道韩剑飞。
    “师兄,既然你被家父迫害到此,下一步有何打算呢?”
    韩剑飞眉头一皱,无奈道:“虽然师父他老人家待我不薄,可如今已误入歧途。我是断断不会袖手旁观,看着他逼上飘渺仙阁。只要我不死,定要阻止他的阴谋。我与慕容大哥义结金兰,更是共同经历过生死。如今眼看飘渺仙阁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
    “是啊,飘渺仙阁不久前才刚刚经历过一次重创,实力大跌。如果家父这个时候再来趁人之危的话,飘渺仙阁定然不是家父对手,恐怕就算冒死相拼也只是飞蛾扑火。”南宫凌霜略有所思,忧伤的说道。
    韩剑飞惆怅的摇了摇头,却是坚定道:“恐怕再过不久浩华轩就会倾巢出动,全力向飘渺仙阁赶来。我已备好一策,到时定会亲自前往飘渺仙阁,粉碎掉师父的野心。津平城离飘渺仙阁最近,要想过飘渺仙阁必过此地。我一直留在这里,也是暗中监视浩华轩的一举一动,到时也可相机行事!”
    望了一眼身边的南宫凌霜。韩剑飞毫无保留,一字不落的全部交代给了自己的“师妹”。
    南宫凌霜俏脸一怔,抿起杏唇,显然是在心里做着极大的斗争。但随后动人的美眸中,透着一丝坚定。决然道:“小妹不才,愿助师兄一臂之力。我不能看着父亲一错再错,必要让他悬崖勒马!”
    韩剑飞心中苦笑,没有言语。对于南宫绝的为人,他可是非常清楚。恐怕到时候南宫绝即使大义灭亲,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会阻止掉其野心。
    之所以不说,怕的就是让南宫凌霜更加伤心。
    不说别的,就说南宫绝利用南宫凌霜,勾引自己的大哥慕容易一事,他可绝对不敢向南宫凌霜提起。从小和南宫凌霜一起长大的他,心知此女天生善良,本性单纯。一旦让她得知其父早就利用她的话,恐怕南宫凌霜无论如何也会受不了的。
    想到这一点的韩剑飞,自然不忍再次伤到南宫凌霜脆弱的心。韩剑飞尽量控制好自己的言语和情绪,对于这“师父”二字也只有违心的再次提起。
    不过好在南宫凌霜是非分明,不会认由南宫绝胡来。韩剑飞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把事情的原委和自己的计划,毫无保留交代给南宫凌霜。
    一旁听着好奇的陈双燕,不禁也回想起当日在族中,族长吕不仁提起过那场浩世之战。对于飘渺仙阁的“飘渺仙雷诀”,她倒也不陌生。这雷诀威力惊人,更是传说中的仙术,所以也难免会有旁人起了异心。毕竟这骇人的仙术,足以让任何修真者垂涎三尺。
    但听着韩剑飞的话,恐怕不久就会迎来一场恶战。陈双燕骄人的面庞上不禁泛起一丝担忧,低声道:“韩大哥,对手可是你昔日的恩师。你有几分把握可以战胜他……?”
    陈双燕越说声音越小,清秀可人的脸上,升起一丝淡淡的绯红。
    韩剑飞一笑,知道此女担心自己的安危。心中一暖,柔声道:“好在这些日子,我学得了一门奥妙的绝学。其中的一套剑法,更是当今武学之最。我虽不才,只学到了些皮毛。但假以时日勤练下去,想必也能硬撑一阵!”
    听到这里,南宫凌霜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沉重道:“师兄还是当心些好,爹爹的‘浩月’宝剑可是一把仙器,切不可大意!”
    从小在浩华轩长大的韩剑飞,自然清楚“浩月”仙剑的威力。况且当日自己与南宫绝对峙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浩月”,仅在几招之内便成了阶下囚。有这么一顶绝世好剑的存在,自己还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韩剑飞心里想着这些,却突然想到一人。踌躇了一阵之后,唏嘘道:“只是慕容大哥不在身边,若是有他在的话定能加上几分胜算。自从上次浩华轩一别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听到大哥的消息。但近几日关于慕容大哥的传闻,倒是沸沸扬扬。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提起慕容易,南宫凌霜的娇容顿时升起一丝异样光芒,小女儿姿态立刻显露无疑。迟疑了好久,才喃喃道:“慕容大哥吉人自有天相,霜儿相信飘渺仙阁有难的时候,慕容大哥一定会及时赶回!”
    韩剑飞和陈双燕二人对视一眼,嘴角同时莫名一笑。看来对于南宫凌霜的心思就连如今的韩剑飞,心里也清楚的很。
    但一想起这一切的发生,全部都是由南宫绝一手造成的。韩剑飞不禁轻叹一声,大有一种天意弄人的感觉。
    这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街上原本川流不息的人群,立刻变得冷清。
    南宫凌霜挪起轻步,蓦然走到窗前。望着眼前的冷雨街道,双手合十,默默为慕容易祈祷着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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