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着风雪狂奔,没过小腿的积雪极大的影响了他奔逃的速度,每向前一步,都要用上比在平地上好几倍的力气。能让他感到安慰的是,那头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熊也好不到哪去。
但它作为体型庞大的猎食者,很快就适应了该如何置身于积雪中,甚至利用它体型的优势,像是推土机一样把雪铲开,留下一条小道。雪被它的体重压得紧实了,看起来就像被压路机碾过似的,光滑平整。它依靠着这种方法逐渐接近了眼前的猎物,它只知道猎物是跟猴子相似,但无体毛,同时体型又比猴子大的多的生物。
它刻意的追捕他,因为它脸上的巨大伤疤就是拜这种生物所赐。看着被自己追的惊慌失措的“大猴子”,它的内心就不由得一阵兴奋。
他能够感觉一团巨大的发热体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都能闻到它换气时,嘴里喷出的腥臭味和身体散发出的臊臭,这真是让人作呕的味道。
他当然是不想这样的,能逃就逃,与这么一头巨熊对打,那可真是睿智。但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种地步,他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他把弓从背上取下,张嘴衔住木矛,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几支木箭,搭弓射出。他对自己的箭术很有自信,更不用说这么短短的距离,他连头都没回。
几支木箭准确无误的射中了巨熊,但又被它厚实的皮毛给弹了出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力,就只是让它感受到了一丁点疼痛,这点疼痛只会愈发的激怒它。
它怎么也没想到这只被自己追得惊慌失措的“大猴子”还敢反击,惊愕地立在原地,但被木箭击中的部位,疼痛感,让它又马上回过神,爆发出自己的愤怒,滚滚音浪像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一样,将雪花震散,漫天飞舞。
巨熊再次追了上来,宽大的脚掌每一次与地面接触都会让其震颤。熊掌向前拍击,原本处于熊掌夹缝中的利爪瞬间毕露。它浓密的褐色毛发下是充满爆发性的肌肉,一瞬间的暴起的力量绝对可以将人的头盖骨击碎。
他当然不会想尝试一下,还没到那种以命相搏的地步。嘴里衔着的木矛被他重新握在手中,纵身向前扑出。下落的过程中,熊的利爪与他的背擦过,相距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他在雪地上翻滚一圈,继续向前冲,同时回身投出手中的木矛。他没想用木矛杀伤巨熊,这东西根本没用,它的使命就是干扰巨熊,换取更长一些的逃跑时间。
木矛带着自己的使命射向巨熊,但却惨遭折断,“啪”,清脆的断裂声。使命未达。
“这家伙,怎么这么难缠?”他咬着牙向前冲,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奈何短手短脚,巨熊再一次追了上来。两者之间不过数米距离。
他逃的那么焦急,以至于没有看清前面的路,一脚踏进了还未完全结冰的河中,“咔咔…咔咔咔咔……”,冰层出现破裂的迹象,裂纹迅速蔓延到冰层覆盖的每一个角落,河面上所有凝结的冰,霎时间四散。他还是比较幸运的,抱住了一块不算太大的冰块勉勉强强的浮在水面上。
他的下半身泡在水里,冰冷刺骨的水像刀一样扎在下半身。
那头熊在河边徘徊观望。它原本也是要掉入河里的,但它利用趴在地上时自身重量所产生的摩擦力停了下来。
它用熊掌碰了碰水,很快又缩了回来,饶是皮糙肉厚如它也觉得冷。它不想就这么放弃快到嘴边的食物,同时又不想下到冰冷水里,两边纠结为难,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承载食物的冰块漂远。
“连水都不敢下,还想吃我?”他抱着冰块,皱着眉头,颤巍巍地从腰间掏出那把被他磨得跟刀一样锋利的铁锹,然后用尽力气丢向那头追赶自己的熊,大声叫骂,“你这个该死的畜生!”
结局是令他失望的,铁锹从天而降插在熊旁边的雪地上,吓了它一跳。不过,熊被吓得从原地跳起的样子还是让他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冰块承载着他,顺着河水缓慢流动。
在这种环境下,他体内的热量正在快速流逝。他的嘴唇很快就被冻得乌紫,身体打着颤。他已经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了,他有些怀疑是不是河里的某种怪物把自己的下半身给吃掉了。
他扭头去看并没有看到血,自己的双腿在水中以微小的幅度上下浮动。
看到这,他咧开嘴笑,“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现在,他一个人忍受着寒冷,两边都是单调的白色与腐朽的枯树,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他有些怕。那些枯树的四肢向四处延伸,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怪。
别看他与熊缠斗时显得有勇有谋,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时他紧张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膛跳出。他还小,只有六岁,虽然时长跟父亲进山打猎性格较为成熟,但说到底他依旧个孩子,各方面都与成人都比不得的,他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幻想着河底会不会有怪物,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口将自己吞入肚中。两边的枯木林里会不会有父亲说的那种无头的骷髅骨架,天空中会不会突然飞来故事里那拥有四只爪子,头像狮子的凶鸟。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一丁点动静都能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在精神高度紧绷下,他很快就疲乏了。
他不敢闭上自己的眼睛,生怕下一秒眼睛张开时怪物就会在自己面前。但倦意铺天盖地的,还是让他的上下眼皮合上了,过了一会他又猛的从意识模糊中惊醒,然后支撑一段时间后又倒下,反反复复了好多次,才彻底倒在冰块上,随着冰冷的河水,随波逐流。
不得不说,他是幸运的,犹有神的眷顾,在这么极端的环境下,他的生命没有被寒冷夺走,只是生命体征降至最低,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隔。
这里是风源学宫,它坐落于文定城郊外,之所以建立于此,是因为再往前三百里就是人魔战场,龙华帝国规模最大、驻兵最多的城市,冰爽要塞城。风源学宫起到的作用就是,培养出源源不断的术法师送上前线。同时,只需两天的路程,学宫学员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支援前线。
学宫大门是全金属制作,高三十米,宽二十五米。学宫内部建筑以棱角分明、尖锐笔直为特点,与龙华帝国传统建筑特点截然相反。学宫的标志性建筑教学楼高达百米,抬眼望去让人觉得心生渺小。教学楼大厅内正中央,一条圆梯攀附着周边四条束柱盘旋向上,整个偌大的大厅里连供人踩踏的地板都一尘不染,不过,除了一条圆梯,就没了其他,显得有些单调了。
整座学宫处于山的环保中,从春到冬,每个季节的山都会不一样,每一天都会变幻出不一样的景色,依山傍水。一条宽阔平缓的河流在临近学宫处分成两条,左右两边围住学宫,又在东边不远处汇集。
学宫大门,一座拱桥俯着河流,青苔爬上了它的身躯。它俯首在这几十年,两边石栏上的小狮子被时间磨得锃亮,向天空反射着淡黄月光。
拱桥上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即使是夜晚,也能看得出是一对父女。父亲在对女孩说些什么,但女孩一直撇着头,双手环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对于女儿这样的态度,父亲也只能尴尬地笑一笑,谁让这是一个小公主呢。
“竹子,你就听听爸爸的话,别天天折腾大家,你这样爸爸也很难做啊。”
父亲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难以想象,这要是在平常人家,早就棍棒送上了。
“不,你今天凶了我。”女孩并不打算接受爸爸的恳求。
父亲拍拍了自己的额头,呼出一口气,自己这是摊上了什么宝贝女儿,还想让老爹跪地上道歉吗?让一个男人带娃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那你想让老爹怎么做呢?”他笑着问女儿,没办法,毕竟是自己女儿,再傲娇也得受着。只是他脸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与那些传说中的丑陋鬼怪相比,应该都不分伯仲。还好女孩此时是别过头去的,不然估计会被吓哭,然后更加生气。
女孩一直看着黑暗的河,流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飘忽。不过,事实上,她只是在发呆。可怜她的老爹以为女儿还在生自己的气,上蹿下跳,使出浑身解数逗她开心。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此时都快要睡着了,会不会被气的吐血。
“让一个可爱女孩陪你这种老男人挨到这么晚,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女孩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老男人,你爸爸我有这么老嘛?”他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失落,竟然被自己的女儿说是一个老男人。虽然是事实,但不能委婉点吗?
“好了好了。”她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自己可不能跟这个老男人耗这么晚,要是变丑陋了怎么办,“原谅你了,回家吧,小公主要睡觉了。”她把目光又投向河流,河流上漂浮着一个黑色阴影,外形有点像人。
“老男人,河上漂着一个东西,你看看。”她不客气地吩咐父亲。
这个男人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小公主原谅自己了,事情就解决了,只是不知道到下次她又会闹出什么事。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专业背锅的,跟帝国中身份地位最低等农奴差不多,毫无人权。
虽然很是愤慨,但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免得这个小公主又开始闹,停不下来的那种,很是让人头疼。
他看了一眼河流中的黑影,就意识到这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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