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北暖阳

    
    “一拳给人打成那样？”
    二叔指着他侄子说着。
    “还有几脚。”
    他侄子看着二叔怯生生的说着。
    “不管怎么说，人家去给孩子治病的，你打人家就是不对，现在也别说话中听不中听的，你赶紧去给人道歉赔不是，总不能以后把孩子就往医院带吧，小病就得人家看一眼。”
    栗帆海看着侄子轻声说着。
    “我不去。”
    侄子低着头，直接驳回了栗帆海的话。
    “你不用管他，死活是他自己找的，跟咱们没关系。”
    二叔被气的不轻，看着他的侄子就想给他一拳。
    盛暖阳站那儿半天也听的明白，微微的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可是眼中却多出几分失落。
    “大哥，不管怎么说，秋儿还得打针吃药呢，总不能现在就把孩子抱到医院去，那医院是个什么地方，能少去还是少去的好。”
    许凤珍走到栗帆海的身边，也是好心劝着他。
    二叔侄子看着他们，起身眨了几下眼睛合计合计，抿了抿嘴看着许凤珍和栗帆海。
    “本来我是想着找你们借点钱把秋儿送到医院去，可是听你们这么说，我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张口了。”
    说完二叔侄子转身就出了院门，头也没回，任凭栗帆海怎么追出去拦着，都没有拦住。
    栗帆海回来，看着他家老太太铁青铁青的脸色，他慢慢的走过去。
    “不用管他，丢人现眼的东西，走，我们回去吃饭！”
    老太太气鼓鼓的说完，直接回了屋子，临走前还拉着盛暖阳的手腕一起。
    坐在饭桌上，谁也没有动筷子，全都看着饭菜，一言不发。
    “怎么着都不吃啊，都不吃这桌子菜扔了。”
    老太太看着他们，火气也没有消退，直接拿着他们几个说事。
    “这么好的饭菜为啥不吃，来，吃。”
    二叔倒了杯酒，小抿了一小口，还夹了口菜，连连夸赞着。
    栗帆海，许凤珍和盛暖阳仨人也都陆续的动了筷子，几个人眼神都没停止过，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似乎都有未说完的话。
    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压抑的许凤珍都没吃饱，到了厨房，许凤珍就把栗帆海叫了过去。
    两个人商量着，决定还是背着老太太和二叔帮他侄子一把，不管他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自从有了栗锦城以后，更是对孩子有割舍不掉的感情。
    栗帆海去给送钱，也拿了点葡萄酒给张明明，算是替着他侄子给道个歉。
    到了北沟村，栗帆海先是去的张明明家里，到了他家前后一打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张明明一语道破二叔侄子杀牛的真相，这才让二叔侄子打了一顿。
    不管是怎么说，到底还是二叔侄子打人的不对，看着桌子上的两瓶葡萄酒稀奇，再加上都知道栗家富庶阔气，也就一口答应不计前嫌，继续给秋儿治病。
    出了张明明家里头，栗帆海揣着钱直奔二叔侄子和他媳妇的窝棚。
    他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他媳妇才从窝棚里走出来，张望半天，看出来是栗帆海，赶紧跑出来开门。
    霜蓝推开栅栏门，看着栗帆海笑了笑，也不知道叫什么，只是尴尬的笑着。
    “这是五十块钱，还有点粮，肉，张明明那边明天照常来给秋儿打针，告诉我大哥，我就帮他这一次，下次再跟人动手，我就不管你们了。”
    栗帆海说完，转身就想走，突然间停下来，转过身看着霜蓝。
    “你们跟我说说，我大哥为什么杀牛嘛，怎么他一听到张明明说他杀牛，他就真的生气呢？”
    栗帆海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个事情，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就是看到了霜蓝的表情，他才觉得，其中可能真的有什么事情。
    霜蓝捏着钱和粮肉，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牛骨头架子。
    “家里没钱没粮，秋儿还在生病呢，又离不开人，没办法，你大哥就把牛杀了，吃了几顿，说真的，你要是不来，今晚我们就得吃树皮熬的野菜汤了。”
    霜蓝说完苦笑着，抬着自己的右手。
    看着她那个指甲尖泛红，就知道她这是刚拔完树皮回来，他以前听二叔说过，扒树皮狠的人手指甲有的都会脱落。
    “让我大哥吃点粮食和肉吧，你还在喂奶，吃树皮怎么行。”
    栗帆海听完，叹了口气，看着她心里酸酸的，估计再听下去，就该不落忍了。
    “帆海，你等等～”
    霜蓝叫住栗帆海。
    栗帆海回过身，看着霜蓝散跑回窝棚，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双绣着兰花的小鞋。
    “这是我给孩子做的，里面是棉花底儿的，软软绵绵的舒服着呢，我给秋儿做了一双，两个孩子一人一双，我没空过去，你就带回去吧。”
    本来栗帆海没准备要，可是看着她那个楚楚可怜的眼神，他还是决定接过来揣进兜里，点了点头道谢。
    “我没什么本事，就这点手艺活儿还能看得过去，你和凤珍一直帮衬着我俩，我俩心里感激，恨不得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栗帆海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她的话，说了一句就直接走了，像她那样的感激不尽的话，一句栗帆海都不爱听，他帮他们，不为了一点回报。
    到了北沟村的村口，看到张明明拽着一个女人，看模样比他还大几岁。
    “姐，姐，你看这是我们的村口。”
    张明明指着北沟村的牌子看着旁边的人说着。
    那个女人抓着头发，眼睛发直，只看着牌子傻笑，一句话都不说。
    栗帆海走过去，看着那个女人一眼。
    听着脚步声，张明明回过身，看着栗帆海无奈的苦笑一下。
    “我姐张文凤，受到了惊吓。”
    张明明看着栗帆海那个惊讶的眼神，没等他问，就赶紧说出来了。
    “治不好了吗？”
    栗帆海看着张明明为难的摇着头，也就没多说别的，让他继续带着张文凤遛弯儿。
    临走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张文凤，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间觉得张文凤跟他对视一眼，还邪魅的笑了笑。
    估计是眼花了。
    栗帆海赶紧收回视线，朝着村子外面走去，这北沟村，再也不来了。
    栗帆海心里暗暗的想着。
    回到家里的栗帆海，跟着许凤珍说了一下霜蓝家里的情况，俩人心照不宣的看了眼老太太，没有多说别的。
    老太太此时哄着两个孩子正开心，满眼都是孙子孙女，没空管他们两个干嘛。
    “爸，你回来了。”
    盛暖阳看着寇峻城轻声地说着，手机提着一筐新鲜的鸡蛋进来。
    盛暖阳和栗帆海对视一眼，满脸的惊讶看着彼此。
    “行了，你俩那点小动作还能瞒得住老太太嘛，她早就知道了，这不是让我买的一筐鸡蛋，等下再跑一趟。”
    盛暖阳把一筐鸡蛋放下，看着他们笑了笑。
    栗帆海和许凤珍俩人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走到老太太的身边，还没等他们两个先说什么，老太太就抢在他们前头开了口。
    “行啦，啥都别说了，他俩吃不上喝不上也不能看笑话，这句是让外人说咱们寇家苛待自己孙女嘛。”
    老太太说着，抱着锦城亲了一口，满眼稀罕的说着。
    “这筐鸡蛋给孩子送去，从小就体质不好长大了也不行，得吃点好吃的补补，肉也给他们送点去，光靠那一头牛，能吃几天啊。”
    老太太说着，栗帆海愣着，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就是没说而已。
    “行，我知道了。”
    栗帆海和许凤珍出了房间，俩人对视一笑，也没多待，提着一筐鸡蛋就出了门。
    老四给栗帆海准备了牛车，还有额外一头牛拴在牛车后面，车里面等着一筐鸡蛋，几斤肉还有几瓶酒。
    还没到村口，盛暖阳就抱着一个包袱过来，放在车上。
    “这是几件小衣服，拿去吧。”
    盛暖阳就说了这么一句，直接离开了。
    栗帆海看着这满满一车的东西，心里面酸酸的，到底是血缘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嘴上说着气话，真到了真格的时候，真是一点都没有隔阂。
    还没到北沟村，就看着路上有个人，背着孩子，手里拖着个大的袋子，一步一磨蹭的费力往前走着，栗帆海放慢了车速，看着那个女人，好像是大柳树村的，离栗帆海家里不远。
    “你这是干啥去啊？”
    栗帆海看着那个女人问着。
    “孩子受了惊吓了，背着他出来溜达溜达，顺便叫叫魂。”
    这里的人都是封建迷信的，总觉得孩子受了惊吓，叫一叫魂就能回来，都不愿意花钱治病。
    “还得去医院看看啊，不然耽误了孩子。”
    “没事儿，回家就好了。”
    栗帆海刚想说什么，看着她背上的那个孩子动了动，把脸转到这边来，一看是蔡军，这孩子他认识，跟冬儿的关系很好，以前还在他家吃过饭呢。
    “蔡军，蔡军，你还认识我吗？”
    栗帆海看着蔡军叫着。
    蔡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说些什么也听不清，含糊其辞的在他妈妈的身后。
    “还得去医院看啊。”
    栗帆海看着那个女人极其不耐烦的样子，就看着自己牛车后面。
    “你背着他多费劲啊，来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栗帆海指了指牛车空着的地方说着。
    只知道他们是大柳树村的，具体在哪家哪户他还真不清楚，转过头想询问的时候，看着那个女人睡得香，就没有问她。
    到了大柳树村，栗帆海才叫醒那个女人，女人抱着孩子下了车，对着栗帆海又是鞠躬又是道谢的。
    看着女人抱着孩子进家门，栗帆海也没有多待，调转车头准备往北沟村走。
    突然间院子里又是一阵哭闹的声音，她背上的蔡军死死的抓着她的衣服，又是哭又是喊的，把栗帆海也给吓了一跳。
    女人抱着蔡军不停的拍打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一些不知道什么话。
    蔡军的爸爸从屋子里走出来，接过蔡军的时候，看了眼外面的栗帆海，随后就进了屋。
    “帆海，你在这儿干嘛呢？”
    孟天德看着栗帆海，满脸疑惑的问着。
    “叔……”
    栗帆海看着孟天德，叫了一声，接着目光就又看到了蔡军家里那边，眼中投资的担心。
    “蔡军这孩子是老毛病了，受点惊吓就又哭又闹的，小时候做下的病根，长这么大了也没有好。”
    听着孟天德这么说，栗帆海也就略微放了心了，至少从小就有的不会有什么麻烦。
    “你这是要去哪啊？”
    看着这一车的东西，孟天德就知道他要出门，看着他问着。
    “是呀，去趟北沟村，我大哥家的孩子生病了没有吃的。
    栗帆海看着孟天德说着，叹了口气。
    “那你就快点去吧，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就别耽搁了。”
    孟天德看着栗帆海，指着村口的方向，看着他说着。
    栗帆海点了点头，临走前还往蔡军家的院子里看了一眼，赶着车就往外面走。
    一路上都在惦记着蔡军，那么小的孩子有这么个毛病肯定是不行的早晚都得治。
    把东西给霜蓝他们送过去，栗帆海进屋看了眼秋儿，看一眼就稀罕的不行，虽然是病病殃殃的，可她的眼睛很大，看起来水灵水灵的，很有灵气。
    “孩子的户口还没落上呢，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霜蓝满脸着急的看着栗帆海，眼看着孩子一天比一天的大，真要是有什么疾病，到医院挂号都没办法。
    “没事，这事我来办，现在就是先把孩子得病治好了，可不能留下什么病根，到时候长大了身子骨不好不说，还落埋怨。”
    “这我都知道，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治病，家里穷，孩子跟着我们，也都是受了委屈了。”
    霜蓝说着就哭了起来，捂着嘴侧过脸抽泣着。
    “能好起来的，这都是小病，今天我给你们拿的那些东西，你们就先吃着，剩下的以后再说，我大哥那人脾气也不好，说点什么不着调的话，也别往心里去。”
    栗帆海出门的时候，正看到霜蓝的爸妈回来，跟着他们打了声招呼，也没有多说，就套上车往回走。
    “大哥。”
    栗帆海看着河套旁边蹲着的人，赶紧朝着那边喊了一声。
    “大哥，你躲在那儿干啥啊，我都看见你了。”
    栗帆海招了招手，让他起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