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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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夏天过后，何西北就正式上初三了。至于高长安，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了，教室来的越来越少，何西北偶然回头，看到桌子上的灰尘在阳光下泛着一层薄薄的光圈，她伸手过去，灰尘像精灵一样围绕着，却抓不到那个少年银河样的眼。有时候，何西北会在放学的路上看到高长安，带着一帮少年骑着车，呼啸而过，风撑得他们的衣服鼓鼓的，空气中夹杂着少年们爽朗的笑声，范云兮娇坐在高长安的怀，细细碎碎的娇语撒了一地，何西北注视着他们离去，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只有夏晴和梁以默在她耳边讨论着这次联考的事情。或许，从这时候起，他和她已经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轨迹了吧。七八月份的季节，是何西北最讨厌的，夏晴和梁以默过来央了她几次，都劝不了她出门，气的夏晴说，“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怕热的人，看看你的生活，过得跟老年人一样。”何西北只当夏晴的话是蝉鸣，只要不出去，随她怎样说吧。何西北的家门口有两棵很大的泡桐树，很高很高，何西北在二楼推开窗就能抓到泡桐树的叶子，后来何西北自己在两棵树之间扎了个小小的秋千，泡桐树投下的阴影，是午后纳凉最好的所在，自然的凉风倒比电风扇吹出来的人造风惬意许多。何业友就在这样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出现在何西北的眼前，风吹的比往常要大许多，何西北突然就被迷了眼睛，有些看不真切。何西北看起来比以往要精神许多，大背头梳的油亮油亮的，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与记忆中那个白背心，大裤衩，人字拖的样子迥然不同，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何西北心中嘲讽道。“业友，这就是你老家啊，可真有够破的，这楼看着要跟倒了似的。”一个尖细的女人声音从何业友身后传来，一头火红色的发刺痛了何西北的眼。“西北，这是媚姨，快叫人。”何业友推着她上前。周媚扭着腰走到何西北面前，“啧啧，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才14岁就出落的这么水灵了。”何西北紧咬着唇不说话，眼睛却被周媚身旁的一个小男孩吸引住了，那双眼像极了周媚，可脸的轮廓却透着何业友的形状。
    何业友注视到何西北的视线，便拉着小男孩说，“西北，他叫何东南，只比你小3岁，这可是你的亲弟弟，以后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何西北原来只是猜想，没想到却被证实，11岁，11岁，可他与妈妈离婚才不过两年多，哪里来的11岁的儿子？除非，早已暗度陈仓。原来妈妈被欺骗了这么多年，想到那个独自背着行李北上的身影，何西北努力忍着眼泪不落下。“妈，她是不是哑巴啊，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何东南鼓着嘴，一脸倨傲的样子像极了周媚。周媚眼角扫了眼何西北，转而对男孩说，“小南，快去叫姐姐。”何东南刚想拒绝，被周媚狠狠一瞪，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姐。”何西北像是被引燃了火线一般，“你别叫我姐，我妈没有给我生弟弟，我没有弟弟，你不是，你不是！”周媚笑了，风情万种的，“西北，不管你认不认，小南都是你何家人的种，你又何必弄得大家不愉快呢。”何西北盯着周媚，一字一顿地说，“你也不过是个小三。”周媚像是被踩到了痛点，指着何西北大叫，“你给我闭嘴。”然后跟何业友说，“看看你的女儿，满口的胡言乱语，如今就敢指着鼻子骂我了，以后岂不是要上天了，真是没教养。”
    “我有没有教养是我的事，这里是何家，你给我赶紧滚。”何西北感觉热血不停地冲着脑子。“啪。”何西北被何业友扇到在地，腮帮子立刻肿起来了，何西北可以感觉到有颗牙微微的松动，可想而知这巴掌的力度。何业友沉声，“够了，何西北，我看你是被你那个疯子妈教坏了，胡说八道也要有个度，这是你媚姨，我的女人，你的长辈，小南是你的弟弟，你连最基本的尊老爱都不懂，我看这些年你的书都是白读了。”何西北坐在地上，冷眼看着他们三人。“北北啊，怎么了，外面闹哄哄的。”奶奶手摇着蒲扇出来了，看到何业友也懵了，“大友啊，你怎么回来了。”“妈。”看到奶奶，何业友是有些愧疚的，“妈，我回来了，不仅是我回来了，还有您的儿媳和孙子也回来了。”看到何业友使得眼色，周媚扭着腰带着何东南上前，“妈，这是您的孙子，小南，快叫奶奶。”“奶奶。”奶奶在看到周媚的那一刹那脸色就变了样，“我没有别的儿媳，我只认红梅一个。”红梅，是何西北的妈。“还有这个孙子，你才离婚两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孙子，不明不白，算不得我何家的子孙。”奶奶的眼神中带着打量，周媚知道她是从心底里看不起自己和何东南，脸色阴沉的可怕，又不能显露，只好低着头，狠狠地瞪着何西北。何业友有些尴尬，“妈，你别这么说媚儿，也是媚儿提出来接您和西北去市里生活，把你们接在我身边，我也好照顾您。”说道何西北，奶奶看到她肿着的脸，有些心疼，“我说你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一回来就打西北，这几年又对她不管不顾，哪有个做父亲的样子。”何业友看到何西北冷冷的样子，还是有点生气，“从我进门到现在，一声爸爸都没叫过我，我看她心里是没有我这个父亲，出言辱骂长辈，不给她点教训，我看她是不长记性。”抛弃妻子，还想让她认他，这算盘打的是太好了吧，何西北扯起嘴角，挂着冷冷地笑。何业友看到何西北的笑，火又上来了，伸手又要去打她，奶奶赶紧拉住了他，“我看你这丫头是疯了，亏得我在外面奔波劳累的在市里买房子，给你找市里最好的高中，还特意接你过去，你居然敢以这种态度对我，我不打你，你就不知道谁是你老子！”何西北从地上站起来，“你别说的那么好听了，你在市里买房子不过是为了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你哪里是真心为我何西北！”何业友怒目而视，何西北继续说，“你过来这一趟，不过是觉得愧疚了，想补偿我而已，那我就清楚的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跟你去市里，你也不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早在两年前的那个早上就没了。”何西北仰着脸，苍白的小脸上写着毫不妥协。“我看你今天是想死！”何业友把奶奶推给周媚，周媚自然愿意看着何西北受教训，紧紧地拉住她不让她去阻止何业友。大手还没落下，何西北立马闪开了，“你根本不配打我！”“我不配？一会就让你看看我配不配！”何业友被她气昏了头，他从来没想到一向看着娇娇弱弱的女儿竟然会这么忤逆自己。“你为了这个女人逼走了妈妈，对我不管不顾，我告诉你，我恨你，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何西北几乎是吼出来的，之后也不管何业友是什么表情，转身跑远了，小小的背影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倔强。“北北，你回来啊。”奶奶在后面大喊。何业友沉着脸，“妈，随她去，我看她能倔多久，外面风太大，我们先进屋。”何业友扶着奶奶，搀着她进屋，奶奶却突然停下来，“这个女人不许近我何家的门。”周媚一听老太太拿她开刀了，赶紧朝何业友使眼色，何业友只好安抚老太太，“妈，我和媚儿已经扯了证了，怎么说也是我的老婆，您的媳妇，小南的妈，而且这天看着都快下雨了，哪能不让她进屋啊。”“你还知道快下雨了，北北不也在外面，北北不回来，这个女人就别进门。”老太太态度很强硬，周媚被她冲的也来了脾气，“不进门就不进门，这么破的屋子老娘不稀罕，小南，走，妈妈带你去县里住宾馆去。”何业友看着周媚带着何东南走了，心里也是着急的不行，只好先宽慰了老太太几句，便追了上去。雨，轰然而下，何西北感觉像个幽魂一样，豆大的雨打在她小小的身体上，衣服瞬间就黏在身上，走到她最爱的绿荫隧道，背靠着树慢慢滑下来，何西北感觉感觉脸上湿湿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何西北？”好听的男生，感觉很熟悉。泪水混着雨水模糊了何西北的眼，何西北抬头，雨势很大，何西北看不清来人的脸，只一双银河样的眼熠熠发光，喉咙像被塞了棉花，“高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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