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转黑,彩霞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滚滚黑云,压抑沉重,雷声如擂鼓,振聋发聩。
“天劫!”
柯剑川剑目凝重,这个方向分明就是内门,“哪来的混账竟选在宗门内突破?!”
修士本就逆天改命,故而天道降下劫难以此考验,渡过,则脱胎换骨,反之则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可多数人突破之际都是寻求偏僻之地孤身应劫,一是为了安危,即便扛过天劫,当时也必然山穷水尽虚弱至极,二则是避免伤及无辜徒沾因果,得不偿失。
……
江夏发丝如瀑,随风轻舞,整个人翩然出尘不染世俗,咧嘴笑道:“气海境,原来是这般感受。”
丹田当中,灵力充沛,一汪灵气湖泊无边无际,上空那枚金色圆珠依旧悬浮而立缓慢自转,周边淡淡氤氲绕其欢脱流转。
江夏起身挥拳,拳风罡猛威力不俗。
画面陡而变换,还没瞧见人,便有火急火燎地叫喊入耳,“陆姑娘!陆姑娘!”
房门猛然撞开,万坤双手撑膝,气喘如牛道:“快…快跟我走…有危险。”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拉起陆晚秋便朝着屋外离去,留下江夏一脸茫然,好半晌都回不过神。
黑云翻涌,雷鸣声逐渐变得震耳欲聋。
轰隆一声,一条雷蛇气势汹汹从天而降,摧枯拉朽掀去房顶,一路直下直捣黄龙!
江夏目眦欲裂,魂不附体。
雷蛇距离他不足三丈,却仿佛被一层薄膜阻挡,不得寸进分毫,最终轰然奔溃,化作点点雷光消逝。
江夏拍打胸口大松口气,不禁感叹劫后余生,抬头透过大窟窿瞧着上空乌黑深邃的云层,有些心有余悸。
天威惶惶惊雷滚滚,百里黑云遮天蔽日如洪荒猛兽悠然醒转,鼻息间尽是雷光万丈。
轰!
一头手臂粗细数丈长短的雷蛇俯首落下,嘶吼咆哮间万物寂寥。
江夏面色颇为难看,青白浮现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按理来说本不该有天劫出现才是。”封渊塔内温道韫秀眉颦皱,“莫非是功法的原因?”
思前想后,她也猜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这天劫来的实属怪哉,正常而言,天劫一般只有在修士聚海凝台突破灵台境之际方才会出现考验应劫之人,而今却是足足提前了一个大境界到来,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夏通体焦黑,血肉升腾袅袅黑烟,焦臭之气四散而开。
这第二道雷劫被他生生扛过,精致木屋荡然无存,只留下残壁断垣以及遍地燃火。
陆晚秋奋力甩开万坤,怒而转身不顾后果向江夏奔去。
万坤牙根咯吱作响,跃身拦在陆晚秋身前,“你去非但帮不了他,反倒会令自己也陷入险境!”
陆晚秋微微仰头,盯着这个拦住自己去路满脸愤然的男人。
“关你屁事儿!让开!”
万坤面容温和不见分毫恼怒之意,只是静静瞧着陆婉秋,他很想将心里话一股脑全说出来,直截了当挑明心意,可万千话语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少年的爱意总是如春日清风般没来由,说是一见倾心也好,见色起意也罢,总有些人瞧一眼便会心生欢喜,连道理也讲不通,只想往后与她朝朝暮暮,闲看云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
万坤低声呢喃,“抱歉。”
抬手一记手刀干净利落,陆晚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昏了过去,少年嘴角露出苦涩,想来少女苏醒后大抵会恼怒吧,可不管怎样,怪罪也好,怨恨也罢,眼看少女置身险境无动于衷,无论如何他都是做不到的。
昂首远眺上空,劫云仍旧翻腾滚滚,雷电迂回游离之间蓄势待发。
“如果可以,真想你死在这天劫中。”万坤深吸一口气,低头瞧着怀中少女怎么也看不够,“可若你死了,她大体是会伤心的吧…”
自嘲一笑,转而高声喊道:“江夏!”
面对劫雷如履薄冰一刻也不敢懈怠的江夏蓦然回首,迎面一个乳白瓷瓶激射而来。
江夏一把抓住瓷瓶只感觉莫名其妙,目光疑惑望向万坤,后者嘴唇张合,话音被雷声掩盖,随后抱着陆晚秋几个纵身远离此地。
江夏皱了皱眉头,打开瓷瓶倒出几枚透着草药香气的乳白色丹药。
“纳气丹?”
这丹药算不得多珍贵,无非是补充丹田内灵气罢了,只是江夏不理解,万坤这般做法是何意?
“师弟小心!”
江夏回过神,第三道天雷迅猛落下,比之前两道愈发粗壮骇人。直叫人头皮发麻通体生寒。
几次三番少年也是怒气横生,踏步握拳一跃而起不甘示弱,竟妄想与天雷正面抗衡。
直到拳头与天雷相碰,江夏才知晓此举是多愚昧。
整条手臂骤然炸裂,血肉就像燃尽的煤炭一碰即碎,天雷之力顺着手臂侵入五脏六腑,体内犹如有千军万马横冲直撞。
江夏喉咙泛起腥甜,蓦的突出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淤血,面色肉眼可见变得惨白,整个身子被轰击倒退狠狠砸在地面生出大坑,大地皲裂若蛛网四散,余下天雷接踵而至,不留余地!
柯剑川面如土色,可碍于劫云未彻底消散不敢轻举妄动,生生压制住想要立马冲过去的焦急。
要知晓天威不容侵犯,若此刻贸然上前,会被天道意志当做是挑衅天威而降下雷罚抹去,更会因此迁怒渡劫之人从而使天劫威力呈几倍增强,故而修士渡劫都是寻偏僻之地布下层层防御才安心渡劫。
滚滚尘土黑烟消散,大坑里的景象一览无遗,正中心躺着一人,通体黝黑宛若焦炭,感受不到一缕生机的存在。
“小师弟…小师弟…不可能!你不会死的,不会!”
柯剑川目光呆滞,如遭雷击,整个人中邪般喃喃,最后更是声色俱厉嘶吼咆哮。
于他而言,此番不亚于天塌地陷,似乎心里有什么被瞬间抽空,悲从心起。
柯剑川凄惨发笑,行尸走肉般迈着步子,面上浮现红润,嘴角溢出鲜红。
“小师弟…你起来呀,不要吓师兄好不好,师兄会生气的,我真生气了…”
一宗之主与孩童般声泪俱下放声大哭,遍地焦黑破败中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向前走去,身影孤寂落寞惹得人一阵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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