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仁永敕

    
    ——创始灵尊苦寻纯善之灵，终得。丰坤仍不悔改，私妄满盛。
    1
    亿万年前，千长无神庙。
    天色甚晚。
    丰坤正捧着由他洗净的衣物幻想着：师尊应会有所褒奖。至少也得一句感谢。
    毕竟今日武训至夜，已是疲惫。他仍顶着月光，为师尊洗净了衣物。
    “师尊回来了~，快回房间去！”有几位小弟子的嚷嚷声传开。
    随即是慌乱碎步。
    黑暗之中，响起了花瓶摔碎的声音。
    丰坤听辨声音，稍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师尊喜欢的那些。”话音落，他又紧张了起来。
    只因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创始灵尊步履平稳。
    他着一身墨黑衣袍，上绣金色腾云，又有金日“照耀”其上，衬得威严。
    又戴软铁面罩，足添冰冷和疏离。
    创始灵尊停在丰坤面前，低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否有意，忽略了丰坤手中捧的衣物。
    “再呆下去，天都要亮了！为何还不回去休息？身为大弟子，看看那些小的都与你学了什么？”这通指责，颇有不分青红皂白之意。
    丰坤委屈至极，却又不敢发作，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师尊，这便是丰坤师兄吗？”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引得丰坤抬起头来。
    他实想探究如此悦耳之声出于谁之口？
    “既然是师兄，怎能跪拜于我？”悦耳声又响起，其中似乎又带一丝揶揄。
    丰坤终于看清了那声音的主人，一瞬眼中满惊诧。
    眼前的小家伙虽看起来十分年幼，言谈举止却极老成。
    丰坤被那小家伙扶起身，不由细细打量他。
    小家伙一身稚素纱袍。月光斑驳，跃然闪耀其上。
    借着这点光，虽只清脸面轮廓，也足以让丰坤惊叹。
    尤其是那一头墨棕长发，竟如瀑布一般！
    小家伙看出丰坤的目光在自己的发丝上，便自豪挽起一缕，得意道：“自我成形，便精心养发。师兄可需保养之法？”
    丰坤看向创始灵尊。
    他猜不透师尊是什么脸色，便不敢作声，引得小家伙疑惑看向创始灵尊。
    “如此看来，阿一很喜欢丰坤。今后便由丰坤带着阿一吧。”创始灵尊声音落下，不容质疑。
    “是！师尊。”丰坤不敢多言，赶忙应下。
    “阿一本名萧暮贯一。乃为师昨日游历天宇宙时偶遇。阿一天资甚高，又游荡无尽年岁，为师深感不易，遂带回。天色已晚，你紧将他安顿妥当。顺便警告那些小弟子。为师也就不罚了。”嘱咐尽了，创始灵尊顺手拿起丰坤洗净的衣物，转身归去。
    丰坤不敢怠慢，心中萦绕的却是那句“天资极高”。
    2
    课堂之上，弟子们皆惧创始灵尊的严厉。
    唯阿一不同，竟常常瞌睡。
    丰坤私以为教授之事阿一具知，所以才敢瞌睡。然而，每每出了考试成绩，阿一皆是最后一名。
    如此，直让从前回回得了倒冠军的容思乐了一日又一日。
    丰坤疑惑：那“天资极高”，究竟从何而来？
    师弟们也稍惋惜叹论，“看阿一一身好模样，却是如此头脑，真是可惜可惜了。”
    每听此言，阿一毫不在意，只是龇牙笑嘻嘻。
    这副憨实模样，得了师兄们的喜欢。他们便在平日里多多帮助贪玩又贪睡的阿一。
    自然，丰坤也是其中一员。
    一日日去了，阿一终于长大。
    他竟如明日一般耀眼。
    同门之中，无一不慕阿一之容姿。
    3
    千长无神庙外。
    丰坤正带着阿一隐藏在暗处。
    他们今日领了命——捕猎凶兽螃翅鸟。
    这对师兄弟躲在巨石之后观察着，不敢有一丝松懈。
    螃翅鸟身形巨大，约三丈有余。
    脖颈弯长，喙尖长又带毒刺。一双怒睁漆黑凶眼，缠着若有若无的魔煞之气。腹宽大难量，大概十人不知能否合抱？且布满岩石，时而流下恶臭污泥。
    展翅之时，有遮天之势。
    羽翼支支又似蟹腿一般，且边缘如刃。螃翅鸟由此得名。
    丰坤观察了半天，终于等到螃翅鸟困倦。
    “阿一，机会来了。你看，那......”他说着，喜着转身。却看到了熟睡的阿一。
    阿一真是睡得好不香甜，将要打鼾。
    丰坤满身惊汗，慌忙捂住阿一的嘴，心中不住打鼓。
    阿一觉着呼吸不畅，憋闷着醒来，正对上丰坤无奈又埋怨的眼神。
    “师兄，嘿嘿，我实在太困了......”阿一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有所愧疚。
    丰坤深吸一口气，指着睡着的螃翅鸟，眼神严厉。
    阿一看了一眼，紧探出一脚，正巧见到了螃翅鸟的屁股。
    此时，它那处正“卟卟”放着屁，每一下都带着恶心的泥浆和臭气。
    阿一不由捂住口鼻，退了回来。
    丰坤正想埋怨，不期闻到了巨臭，一瞬滞住。反应过来，他不顾形象，赶忙捂上口鼻，无意与阿一对视。
    真是相视无奈了。
    “怪不得其他师兄们不愿意来猎杀，这家伙也太恶心了吧。”阿一小心翼翼的抱怨。
    “......”丰坤一时无言。
    但毕竟他身为大弟子，其他师弟们不敢上前，自己却是万万不能退缩的。
    踟蹰间，一只夹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看向阿一，有些诧异。
    “这是我从容思师兄那里偷的。嘿嘿嘿。我给他兜了底，这家伙不够意思，便偷他几个夹子。本来打算夹衣服来着。正巧了，今日正好用上，师兄请笑纳。”说罢，阿一又是憨笑。
    丰坤看着讨好的阿一，缓缓接过。
    最终，这对师兄弟十分默契地夹住了鼻子。
    4
    创始灵尊对天宇宙之中一切了如指掌。
    他看着带着螃翅鸟纯灵之实回来的师兄弟，只称赞了阿一。
    “师尊，这螃翅鸟是我猎杀的，阿一......”丰坤小心翼翼。
    “师尊，那螃翅鸟实在恶心又恐怖！我直直不敢上前！师兄真是勇猛，上前打得螃翅鸟措手不及，虽然被爆了一身臭浆......”阿一张口间，似乎吃尽了一些臭味，便作呕一下，不敢再说。
    其实，这次猎杀成功，正是阿一暗中出手。
    只是丰坤自负，便有些迟钝罢了。以往亦是如此。
    创始灵尊并未拆穿，只是轻轻冷哼一声，“猎杀不易，你们也几日几夜未归，退下休息吧。”
    二者如获大赦。
    正起身时，创始灵尊的声音又幽幽传来，“把身子清洗干净......多洗几遍吧......”
    二者闻言不由相视一眼，便赶紧跑了出去。
    出了大殿，便如同卸了枷锁。
    “哈哈哈！想不到师尊也会如此厌恶。我还以为师尊不怕臭呢。”阿一喜得上蹿下跳，如同泼猴。
    丰坤摇头，也跟着笑起来。心中却压抑至极：师尊这次竟又故意忽视我......
    5
    第二日，太阳神的光芒还未照至千长无神庙，一众弟子便被忽来的地动山摇唤醒。
    他们一个个揉着惺忪睡眼，纷纷出门探看究竟，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丰坤对于室外的叽叽喳喳十分不耐。
    他夜间阅读太过费神，刚刚睡下不过一个时辰。
    然而放任下去，只怕又得师尊训斥。
    烦躁难熬之下，只得披上衣服出去。
    丰坤在走廊疾步穿梭，直找到了正在“喷吐口水”的容思。
    容思正向师弟述说着自己近日打听来的消息。刚说了一半，便被丰坤狠狠抽了一衣袖。
    “啊呦！是谁......”容思正想骂，一见正是威严无比的大师兄，当即住了嘴，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却不知如何开口。
    “一大早惹我清梦。”丰坤声音听着平静却充满了暴躁。
    其他弟子惧怕着噤了声，如鸟兽散去。
    容思更是惧怕丰坤的怒容，忙撒丫子跑了。
    6
    “容思！”创始灵尊唤住了正经过大门口的容思。
    容思驻足，满眼疑惑，“师尊？你咋从外面回来了？”
    “......”一阵沉默。
    容思突然醒悟自己行为有悖，顿时芒刺在背。
    创始灵尊细细打量容思一眼，问道：“时辰不到，你为何跑了出来？”
    听着创始灵尊的语气似乎没有指责，容思大胆一些，“师尊！你可知，方才好大一阵地动山摇。师兄弟们被吓出来了。还不知因而起。”
    “呵呵，因起为师。你快去叫丰坤和阿一到金殿来，为师有重要的事情。”创始灵尊嘱咐后便向金殿去了。
    容思答应着，小跑而去。
    一路上，他猜测着这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具他所知，天宇宙常有混沌之气形成小天。届时便会有巨大波动。难道？
    “哼！丰坤师兄，谁叫你平日里总看不起我这个垫底的！不是打骂就是羞辱。有这等好事，我当然要帮助阿一那个乖乖仔。”容思得意自语，疾跑去了阿一的住处。
    7
    阿一正酣睡，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他十分无奈，不情不愿着慢腾腾挪过去。
    刚一开门，容思便扑了进来，直“撞”在阿一胸前。
    如此状况，直吓得阿一向外推了出去，忙曲臂护住自己，惊恐质问：“容思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容思紧张兮兮，竖了指头做“嘘”，又连忙关上门。“哎呀，阿一，你小点声，我有好事。”
    他的话让阿一怀疑起来。
    容思急切解释“你别看师兄平时垫底，但好歹比你强些。”他说着，又拉着阿一往里屋去。
    阿一微微挣扎，眉头紧锁。
    容思觉着一切妥帖了，才说明，“方才，我遇到了师尊。师尊神神秘秘，说要叫你过去。”
    “不过是小事罢了。你如此小心做什么？我去便是了。”阿一说完，便穿上了外袍，仔细正着衣冠。
    容思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急切地嘱咐道：“你真是不开窍呀！别让其他师兄弟知道！听师兄的准没错！”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阿一疑惑地出了屋。
    在经过丰坤房间时起了告知的心思。但又想起昨晚他一直阅读，不知何时才休，便罢了。
    6
    阿一入金殿，恭敬跪坐。
    “丰坤何在？”创始灵尊未见丰坤身影，便问了一句。
    阿一心中顿感不妙：竟被容思师兄摆了一道！
    为了护住丰坤，阿一解释道：“方才容思师兄前来通知。只是昨夜丰坤师兄温习太晚，我便自作主张瞒下了，请师尊责罚”。
    创始灵尊只是一挥手，微微点头，“那便等着他吧。”
    此时，侍者鱼贯而入，为创始灵尊和阿一端上了早餐。
    阿一一边与创始灵尊闲聊，一边享用。
    似乎，丰坤已被遗忘。
    7
    天色微亮，丰坤终于醒来。在整理之后便去金殿例行早课。
    “可休息好了？”创始灵尊关心道。
    “是。”丰坤恭敬回应，便去座位等候早课。
    他这才发现阿一也在。心中不悦：今日为何是阿一先来？以往首到者都是我呀？
    正疑惑着，他转眼见了阿一桌上摆着只剩残渣的碗碟，正有侍者收拾。
    一霎明了，他心中不是滋味，又不敢发问。便只能不停猜测，胡思乱想。
    阿一见了丰坤看来的眼神，微笑回应，却被丰坤故意忽视。遂只能无奈一笑。
    此时，其他师弟们陆续来到，忙坐稳。
    容思以为自己诡计得逞，便盯着丰坤背影，暗暗嘲笑起来。
    其实，因丰坤迟迟不到，创始灵尊便改了主意。
    “四更天，我助混沌之气凝成了一处小天。按天宇宙之气品类，取名虚密。众弟子不必疑惑。那强烈震感正是混沌初开，天地分别之势所驱而生。自有结界限制。为师正想寻一位弟子，以为小天主宰者。几番斟酌后，便属意丰坤与阿一。须经过试炼，首者为主。”
    金殿之中，大起议论之声。
    容思竟未料到，心生不甘：竟让丰坤得了便宜！定是阿一那个乖乖仔，唉。
    阿一与丰坤对视一眼，所思为异。
    丰坤一心要赢。
    毕竟他拜师的目的便在于此。眼看机会到了，直被搅得心神澎湃难安。
    而阿一，却想着如何解脱。
    创始灵尊继续，“混沌之初，尽是无间之隙。内藏无数邪灵魔煞。其中杂有灵者，为师驱除其邪煞，便成灵兽。有纯灵者，便寻驯化之法，再成灵兽，置一处。杂不净者，有魔衍兽、凶兽、妖兽。至此，必隔出境界之限，开辟于天地之中。在天界破昆释境，驱有知灵兽居之；又破地界不患境，驱次知灵兽。其余杂不净者，为师特化小天大外界之堰岳境，欲尽数入。然境地有限，有余者，为师只能暂且安置。只等敕位天地主宰，再行筹谋。”
    众弟子头一次听得如此说明，大兴议论。
    金殿之上声势鼎沸。
    “主宰必是智慧灵力至上者，须经过堰岳境试炼。今有二者共同试炼。强者则是主宰，次者可留庙中继续修炼。规则便是我师尊无极殿尊所立。丰坤、阿一。有不明之处，尽所询。”创始灵尊看向二者说道。
    丰坤痛快答应，他笃定自己必定可成此小天主宰。
    阿一简单回应，他心中只想着如何帮助丰坤赢得试炼。
    主宰责任重大，他料定自己必定不堪大任，不如让贤。也可闲散终生，游历天宇宙之中，岂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