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同学

    
    他又抽了张纸巾递给我。
    突然觉得这顿莫名其妙的饭让我和他们关系近了一点。
    我瞟了一眼胡子毅，他皱着眉头吃面，一言不发，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吧，我收回，我和胡子毅的关系并没有近一点。
    黄屿后知后觉地一拍桌子，说道：“啧，我刚刚不是要说这个的。”
    我歪头挑了挑眉，一副“你才知道啊”的样子，可以说是十分挑衅了。
    他不怒反笑，朝我抛了个媚眼，说道：“你帮我个忙呗，羊羊。”
    我不禁嘴角抽抽：“……要文橘联系方式？”
    “看不起人了啊羊羊，她联系方式我怎么着也得有了吧。”
    “那还让我帮你干……噢，她不会没同意你好友申请吧！”
    肉眼可见黄屿原地石化，他一脸不可思议：“什么玩意儿，这都能猜到！”
    “料事如神啊。”季扬突然向我拱手。
    我放下筷子压了压手，一副“矮油低调低调”的样子，把季扬给逗笑了，我也笑。
    黄屿面上挂不住，只好把季扬当做化解尴尬的突破口，抬起筷子指着他，说道：“笑屁啊你，文橘还不是没同意你好友！”
    我吃面的动作顿住。
    季扬还加文橘好友？而且文橘还不同意？不是吧不是吧？
    我侧头去看季扬，想听听他会怎么回答。
    “吃你的面。”季扬抬起筷子指回去，幼稚死了。
    靠。
    竟然没反驳。
    所以是默认了？
    “所以我要帮你们说情让她同意好友？”
    “聪明。不过你量力而行，搞不定我们也不怪你。”
    呵呵。
    后来就是他们几个吃着面还要互相为了一点没塞牙缝东西大的小事互相拌嘴之类的场面了。我发现他们几个真的是无聊且幼稚，智商不足二百五的样子。
    好像我的智商也没二百五。
    不过不重要。
    突然想起许清她们的话，我现在明白了，季扬之所以会和他们混在一起，不过是物以类聚罢了。
    因为今天正好是星期五，所以早上报到后下午就不用再去学校了。
    吃过东西我和胡子毅一块儿回家，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他丝毫不遮掩面上的不耐烦，但我没敢呛他，毕竟我现在还不认路，况且要回的还是他家。
    “我发现你真是很厉害啊。”
    “……”
    我：？
    “黄屿和季扬都围着你团团转呢。”
    我停下脚步，转头去看他。
    他也停下，看我。
    胡子毅脑子里是安了抽水马桶吗？脑子被水冲走了，估计一脑袋全是屎。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他为什么老对我有这么大恶意？
    忍啊，我忍。
    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气。
    我捏着拳头。
    “黄屿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喜欢装柔弱，你现在打算骂人了？还是打算打人了？”
    黄屿说的明明是外表具有欺骗性。我做了深呼吸，松开拳头，道：“你够了没。”
    “呵，披着羊皮的狼。”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迈开步子走在前面。
    我站在原地没动，我怕我跟上去会忍不住揍他一拳。虽然他比我高那么多壮那么多，1V1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我怕他吗？我才不怕。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走屁。
    “真不走？”
    不然跟你开玩笑。
    他大摇大摆走了，回了一次头。算他的良心狗给留了一口。
    当我站在路边，出租车打不到，滴滴打车没有司机接单，而且天还灰蒙蒙的好像张烂渔网时，我意识到不是狗给胡子毅剩了口良心，而是他真的觉得我会回不去。
    早上去上学开车都花了好长时间，我这会儿没有伞，走路回去是不切实际，不如先去买把伞，一边跟着地图慢慢找，一边看看有没有司机接单，毕竟前不着家后不着学校。
    所以哪儿有卖伞？
    我在附近逛了逛，没有卖伞的，正打算跑步原路返回，雨就不识时务地下了，来势汹汹。
    没眼力见啊这个情商超低的天。
    我躲在一家关了门的咖啡店门口，默默在心里把胡子毅杀了十八遍，丢刀山上剐，扔油锅里炸。骂啊骂啊骂，一点儿也不解气，最后没忍住鼻子一酸。
    真冷啊。
    我吸了吸鼻子，给王茹打电话。振铃完了都一直没接，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千万别是，吵到她睡午觉肯定得给我一通骂。
    正打算拨第二遍，季扬的微信电话就打进来了。
    “喂，季扬。”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嗯。你的外套还在我这里，你刚刚让我帮你拿一下，结果走的时候自己忘记了。”
    怪不得这会儿冷，原来是外套落了。
    “你先帮我拿着吧。”
    “行，那我挂了。”
    “……”
    挂吧挂吧。
    “焦满羊？”
    “嗯。”
    “你那边雨声好大，没到家吗？”
    对啊，胡子毅那个狗把我丢半路了，他估计也没到家但他有伞。
    “……外婆不接我电话。”
    “啊，为什么？”
    “不知道，”我眼睛发胀，做了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儿，“应该是睡午觉。”
    “你没和子毅在一起吗？”
    “没。”
    “你在哪儿，要我去找你吗？”
    要啊，要的。
    “……别麻烦了。”
    “好吧，那我挂电话咯？”
    “嗯。”我吸了吸鼻子。
    “……你给我发个定位好不好？”
    “好。”我抬手胡乱抹眼睛，挂掉电话给季扬发了个定位。
    啊，你的心那么脆，一碰就会碎，经不起一点风吹，你的身边总是要许多人陪，你最害怕天黑，但天总会黑，谁也不能陪谁。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
    我根本控制不住，此时此刻这首歌洗脑一般在我耳边循环播放。
    我正闭目，沉浸在悲伤的太平洋中，豆大的雨点拍到我的眼皮上，疼的我措不及防，忙整个人以“大”字贴到咖啡店的墙上。
    “卧槽！雨飘进来啦！”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没人来救命，路过的人自顾不暇，季扬也没有来得及英雄救美。雨渐渐小了，而我也不怕了。
    是啊，反正我全身都已经湿透了我还怕个屁啊！胡子毅这个杀千刀的怎么不一跤摔死在大马路上啊！
    季扬拿着伞姗姗来迟时我没有觉得他是个从天而降守护公主的骑士，反而很像凑热闹都迟到的闲人。突然很想打他一顿解解气怎么回事？
    我狼狈地蹲在咖啡店门口，无力地朝季扬扯了扯嘴角，说道：“你来啦，季扬。”
    你还敢来啊！你骑着蜗牛来的吧，你看见没啊，雨都要停啦！
    “你没事吧？”
    没事就吃溜溜梅。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季扬同学？
    “阿嚏！”
    看见没，我有事。
    他忙走到我旁边，把外套递给我，轻声道：“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好吧，季扬勉强还是个小天使。
    “你先套上吧，别着凉了。”
    已经着凉了谢谢。
    我接过外套，起身道：“拿着就行，穿上待会儿又给捂湿了。”
    “你要伞吗？”
    我摇头拒绝，反正都淋湿了，伞不伞的无所谓，在这里等着只是怕他白跑一趟见不到人罢了。之后我随便挑了个方向走，多废话只会让我更丢脸，何况面对的人还是季扬。
    “这里几乎打不到车，你现在很难回去，说不定待会儿雨势又大起来。我家近一点儿，你愿意的话就先去我家吧。”
    早点说这句话不就完事儿了嘛。我立马转身钻到他的伞下，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愿意。走吧。”
    季扬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道：“你真的有点可爱啊。”
    我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他又补充道：“我没说长相，我说性格来的。”
    我确实长着一张小圆脸，明明不胖且在女生里算是个子比较高的了，但经常被人夸可爱。“可爱”不过是夸无可夸时才有的说辞。
    王茹跟我说，我挺可爱的，因为我没别的优点了，只好夸我可爱。我小时候的衣服都是王茹给买的，各式粉粉的，萌萌的小裙子、公主鞋，我那会儿都有。其实长大之后王茹还是一直把我当小孩儿，那个带球的帽子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季扬也加了文橘好友，他喜欢的也是那种风格？我一边走路，一边瞟了季扬一眼。
    没想到这种文质彬彬的男生也喜欢那种类型，好吧，可能喜欢的都是好看的。
    路上我连打了三个喷嚏季扬才止住笑，加快脚步。我是真的冷，这会儿才开春，雨滴都是冰的，更别提浑身湿透还吹冷风了。里头湿漉漉的，外头还得穿个外套，不穿冷，穿了又特别难受。
    季扬家就在学校附近，确切的说，他家和学校后侧的几栋楼是挨着的。经过大门时，小区保安一直看着我，我下意识往季扬旁边缩了缩，季扬笑着和保安大叔打了个招呼。
    我想过季扬家会有人，但我真的没想到，他家里会有这么多人。四个老人两个中年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母亲都在。
    “来，扬扬吃饭。妈妈带同学去换身干衣服。”
    大概是季扬提前跟家里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