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的悠长假期

    
    “喂！你要杀我！那你就杀吧！何必这么劳师动众？”
    “来啊！……你杀了我吧！”
    “哼！这都怪你啊！弄得江湖上所有人都笑话我！以为我嫁不出去，千方百计要嫁给你！害得我没面子！……你？……你还笑？”
    “对不起啊！都怪我令狐冲不好！害得你清誉受损。……那我告辞了！”
    “……哎！你去哪里啊？”
    “我去游山玩水啊！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啊。”
    “你说过保护我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你别开玩笑了，你的武功那么好！你保护我还差不多！”
    “……你不能走！”
    “为什么？”
    “祖千秋他们一旦传出去，数日后，江湖上的人就会来杀你了。”
    “我反正就快死了！能够死在圣姑的命令之下，我死而无憾呐！”
    “你是不是非要我说出来你才高兴啊！”
    “说什么啊？我听不明白啊！”
    “我叫他们杀你，……就是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
    “什么年代了！还看这种老掉牙的片子！真是狗肉包子上不了台面！”朦胧中，陈梦走到客厅，电视机里，正在放着吕颂贤版的《笑傲江湖》，沙发上，许墨四脚朝天的睡着，张着嘴，嘴角还有些哈喇子，发丝边缘，有一些汗水。
    “喂！起来了！”陈梦踹了下他的脚：“你不说要合租吗？起来搬家啦！”
    许墨却是又翻了个身来，吧唧着嘴念叨着：“狗日的……别吵本大侠睡觉！不然……一剑把你杀了！”
    “切！还大侠呢？真把自己当令狐冲了！”陈梦又踹了一脚，喊道：“起床了！我要去上班了！”
    “啊！你要去上班？”许墨竟然猛地坐起来，一抹嘴角的哈喇子，蓬头垢面的望着陈梦：“你不是不喜欢在那工作吗？”
    陈梦笑道：“你不说我即万物万物即我嘛！我怎能不喜欢和无数个我一起工作呢？”
    许墨一脸懵，道：“你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陈梦又踹一脚，娇骂道：“你不搬家啊？这沙发租给你已经够仁慈了！等下我改变主意了！你这睡相也是醉了！”
    许墨诧异道：“这他妈叫仁慈？姑娘你是不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
    陈梦笑道：“咋滴！还想打青青那间房的注意？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许墨无奈看了看电视，叹气道：“其实天下女子，面目可憎，言语无味。令狐少侠你生性洒脱不羁，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陈梦狠狠一脚：“你大爷！说谁面目可憎呢？说谁言语无味呢？”
    许墨无辜道：“我说台词呢！”
    陈梦丢给他一把钥匙，急急走到门口，道：“这是钥匙，我给你说，搬家可别把卫生搞得乱七八糟的，不然有你好看。”
    几个大步跑道电梯口，坐上电梯。来到一楼，陈梦有些急匆匆，已经快八点了，要迟到了。
    “美女！坐车吗？”
    刚出公寓楼，马路上停着一辆崭新的哈弗H6,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一个少年仪表堂堂戴着副墨镜，绅士笑着朝陈梦招手。
    “我靠！这么快？”陈梦一惊，那人正是许墨，陈梦缓缓走到车前，打量几眼，嫌弃道：“狗日的，还手动挡，这破车你还有脸送我这美女上班！”
    许墨撇嘴道：“你看前面那妞，多正多劲！驾驶座坐一秃头大叔，都能做他大爷了！有我这帅哥好？”
    陈梦坐上副驾驶，嫌弃道：“我跟你说，我是赶时间，不然我也上那车去，好歹是个骚红超跑！拉风！”
    许墨撇嘴道：“那也要颜值技术值那几百万啊！你看，李子奇都说了，说你只会躺着呃呃呃呃做病鸡！他这么年轻都没兴趣，你觉得这憋了几十年的能敲上你！”
    陈梦怒气冲冲的掐了一把许墨，狠狠道：“谁病鸡呢？那是他技术不行，一点激情没有！”
    许墨叹气道：“哎！真是世风日下啊！”
    说罢，启动了车子，往陈梦公司走去。
    “我去，你一妖怪，竟然有车？”陈梦疑问道：“你有身份证吗？能考驾照啊？”
    许墨鄙视道：“头发长见识短！我变成人样在这世道里活着，当然也要赚钱生活啊！你当我真能靠吸取天地灵气过活吗？”
    陈梦笑道：“哎呀！果然这世道里大都不是人啊！”
    许墨撇嘴道：“你就知足吧！一个不是人的都对你这么好！”
    陈梦不屑，淡淡道：“算了吧！跟你不熟！”
    到了公司，同事们一副讶异脸色看着陈梦。他们以为陈梦不会再来上班了。
    门面最里角落的办公桌前，一个长相瘦瘦的，眼镜斯文男正在网上发着房源信息，陈梦几步走上去，趴在那人电脑前，睁大眼睛甜笑道：“小哥哥！听说你有套旧小区的两房两厅房源是吗？”
    那人诧异，平常陈梦都是做自己的房源，网络的共享房源和同事的房源她都不碰。理由也简单，网络房源和同事的房源都是被客户逛了无数次的，而且通常等你带客户去的时候，其实他已经被其他中介带去过两三次了。
    陈梦筛选客户都比较耐心，通常陈梦都会用一些性价比不高的房源给客户头两次看，试探客户口风的同时，也会借此向房东压价。频繁的交流中，客户的需求弄清楚了，房东的价格也压下来了一些，虽说不一定达成交易，对于陈梦来说是只赚不赔。
    当然，也会有本来由陈梦独家的房东因此公开把房子挂网上，这种价格高还一味死守的房东自然不值得花太多时间去攻克，你和他玩套路的同时，他也和无数中介玩着套路，到头来的结果是损失了客户的耐心，失去客户。而且，可笑的是，打了长久战之后房东也大多以低得多的钱卖出去。时间不是用来和这些倔强者做无用功的。
    “有……有啊！”那人愣愣说道：“你……要干嘛！”
    “我有个客户，要个两房，但是呢经济比较拮据！我手上的两房都是新小区，和他们的心里价格差的太大。所以我想找你合作，你那套房呢我看可以试试！”
    那人摇头道：“好多客户都看了，都没考虑，估计你那客户也够呛！”
    陈梦嫣然一笑道：“试试呗！反正你的也是网络房源，搏一搏咯，不然其他同行抢去了不是可惜了！”
    那人怔怔道：“我都对这套房子没什么耐心了，你确定？”
    陈梦猛地举起一堆A4纸，说想试试就一起去贴条去呗！反正坐着也是坐着。
    那人一看，纸上都是出售信息，而且是他那套两房的信息，再定睛一看，那价格比房东底价还低了两万。
    “喂，是40万，不是38万！”
    陈梦笑道：“只不过一个数字，不打紧！去不去啊？哎呀！快点！”陈梦直接拉起这人胳膊，提着浆糊就往外走去。
    三伏天将至，太阳从早上八点多开始就略显狠辣。陈梦走在前头，带着这人穿街过巷，在大街小巷里各处贴起了条。酷热下的汗水湿透了衣衫，但她似乎不知疲惫，半天下来，大半个河西都走的差不多了。
    “喂！陈梦！你这也太会走了，这小几十公里了吧！热死了，休息会呗！”
    陈梦甜甜笑着，两个大酒窝因汗水闪着光泽。她从包里掏出一包卫龙来，开口秀气捏了根，吃两口，说道：“我们女孩子可没那么秀气，两件事情可以让我们不知疲倦！哈哈！”
    “什么？”
    “逛街和吃呗！”
    这人倒似乎对卫龙没兴趣，擦着汗摇着手，气喘吁吁道：“长这么漂亮，对这垃圾食品这么喜爱可不是好事，对身体不好的。”
    陈梦笑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好啦，快中午了！不贴了！下午你约房东，我约客户！四点左右看房！”
    “那这贴条是什么意思？”
    陈梦笑道：“我看你一天天坐着，不得腰酸背痛啊？帮你舒舒筋骨！哈哈！拜拜！”
    说着，陈梦坐上一部的士走了。
    “喂！房东已经在房里等了好久了！你们到了没？”
    男子站在滨江一村的一栋老房子下焦急的打着电话，电话那头陈梦的回音不紧不慢：“马上到，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这男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骑着一辆南方摩托，慢悠悠的来到自己面前。
    摩托后坐上陈梦和另一个年轻女的挤着，下车来！只见那女的挺着个大肚子，身材算瘦，但略有些浮肿。
    “小梦啊！就是这吗？”男子穿的很朴素，晒得有点黑，叼着根烟，走近时，还有些淡淡的烟火气。
    “是的，哥，我们先上楼吧！”陈梦答道：“这房子呢虽然老，但是是四层，对于这种七层老小区来说，既不潮湿又不会太晒！”说完，陈梦对这同事说：“这交通工具有点慢，别介意啊！走吧！上楼！”
    男客户似乎话很少，只是随在女子身边搀扶着，似乎很是在乎。
    女客户有些气喘吁吁，一边走一边说道：“小梦啊！哎呀，这多了块肉，就是不太灵光了啊！”
    “哎！姐，你就且当锻炼了，你每天拖着肚子大早上遛弯不也是溜嘛！小心些便是！”
    房东是个五十几岁的男子，有些微胖。房子的装修简约而温馨，窗户都敞开着，十分亮堂。
    “我这房子啊！我住了快三十年，冬暖夏凉，旁边还没有什么高楼大厦挡着，通风光照都不错！我有些年纪大了，儿女都在外地，怕他们来回跑太折腾，就把这房子卖了，搬我儿子那去住！”
    年轻夫妇大量一圈，频频点头，女子摸着大肚子问：“大哥，这房子我们呢看了一下还是很满意！这小梦啊也都介绍了，如果说我们诚心要的话，您这的价格是？”
    房东瞄了瞄陈梦同事，说道：“这个很多中介都挂了，价格是最低价了，40万。这92平的房子在这个地段5000不到，很是优惠了！”房东并没有把底价说出来。
    夫妻犯难道：“这个小梦不是说，38万嘛？”
    房东毅然摇头道：“这不行，这不行！这已经是最底价了！”
    陈梦同事说道：“这个房子呢，的确在地段、交通、经济等各方面上都是很值的，这周边的新楼盘已经快8000了，哪怕是同小区，均价都在6000左右，房东也是急着出，不然也不是这个价！你看……”
    女客户看了看陈梦，脸色破为难的说：“小梦啊！你看这……”
    陈梦愣了愣，畏畏缩缩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来，怯怯说：“陈先生，对不起，我也是在外头看到同行贴的条才推荐这房的，我还打电话确认了，还约了他来合作这个单！我真不知道您这房子是卖四十万！”
    房东愣了愣，盯着陈梦的同事，道：“不是这个小伙子约我来的吗？”
    同事正要说什么，陈梦赶紧使了个眼色。同事才诺诺说道：“是……是那个同行给了我们你的电话，所以我才联系你的！”
    “小梦啊！你看我们这来一趟不容易，等下还急着……”
    “姐，您别急哈！”
    这时，陈梦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走到阳台上接了会儿，不久就回来，说道：“陈先生，那个同行马上过来，我们先扯清楚再看看是否往下谈！”
    这时，敲门声响起，房东打开门来，许墨西装笔挺的站在门口，弓着身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连连说道：“哎呀，不好意思陈先生，我这也是打字的时候手误，把40万打成了38万！对不起对不起……”
    “你们中介也太不规范了，你看，害我白白跑一趟！”
    许墨赶紧一边道歉一边把房东拉到一边，低声细语说着什么。
    房东许久之后才过来，叹气道：“这样吧！你们如果诚心要的话，38万5000，明天签合同，我只有一个要求，这装修你们新做的时候客厅不要新做就好了。有时候……如果我回来你们又方便，容我上来瞧上一眼……”
    “这38万5000……”女顾客有些犹豫。
    陈梦走过去，拍了拍女顾客肩膀，说：“姐，已经很便宜了！5000，咬咬牙吧！”
    女顾客点点头。
    送走这对夫妇，同事看着那两破旧的摩托车远去，怀疑的问：“你确定他们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嘛！哪怕是个首付！”
    陈梦微微笑了笑，道：“能的，我跟进了他们两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好吧！你那个拖儿呢？”
    陈梦指了指对面停的一辆哈弗，许墨正坐在那里。
    “据我跟进的情况，这房东是不接受这么低的价格的！”
    陈梦笑道：“这房子呢，二十年前吧！女主人，也就是房东他老婆！在里面吊死的！你应该没听说过，我记得小时候上过报纸。现在这里基本都是租客了，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啊？那你这客户……”
    “我跟他们说了的！”陈梦微笑着盯着夫妇离去的方向：“他们不信鬼！而且，他们是确实拿不出40万，不然也不会还价。你知道男的是做什么的吗？”
    同事摇摇头。
    “道士，我家那儿的，乡下的道士。”
    “道士？”
    “嗯，是不是特可笑！不信鬼神的人靠装神弄鬼赚钱！”
    同事摇摇头。
    “呵呵，这世上有很多人信的东西，没有也变成了有。反正不犯法，也就是条活路呗！”说着：陈梦笑着转身，望着同事道：“有人信鬼，不就跟你们说我和客户上床一样。你没看到，却可以相信。”
    同事愣着没说话。
    陈梦继续道：“这俩可不是夫妻！”
    同事疑问。
    陈梦笑道：“二十几岁做道士，会被人说没出息。女的呢跟他是初中同学，大学毕业，奈何造化让这两个人永结同心，可这男的不想她受一些晦气，便没有领证，平常邻里间的两人也装的不熟，就这样快十年了吧。连孩子的事儿，双方父母乡里乡亲的都不知道！女的一直在外头躲着。等这孩子生下来，罚款都不少吧！"道士，给人洗身入殓，连住房贷款都下不来的职业。乡下死的什么人什么样死法都有，还有很多死了十天半个月，尸水流了一地，起早贪黑的一场一千多，几年下来吃喝节俭攒下来钱买这一套凶宅，为什么？因为一个字，家。他们在一起将近十年了，没有名分，却勇敢的要一个孩子，为什么？也是家。”
    同事疑问：“那我们本来可以把价格压的再低很多的！”
    陈梦摇头道：“女主人死在自己的家里，这是天经地义！不管怎么个死法！都不该给这房子加个凶宅的名号。你想过没有，一套房所谓的凶宅，本来值一千万，却因为名号，致使一千万时无人问津，反而五百万时疯狂被抢！这是为什么？”
    同事摇摇头。
    陈梦笑道：“在乎它是凶宅的人倒给他住他也不会住！问都不会问！想买它的人只不过把凶宅两个字当个工具罢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其实呢，他住在里面才不会想里面是吊死鬼饿死鬼还是恶鬼呢！我这对夫妇呢，是个讲原则的，我们把这房子砍到三十万，他们可不会买！因为啊！虽然他们不信鬼，但是讲良心！就跟入殓一样，哪怕装神弄鬼，也会对死者做最大尊敬！不像有些人，喜欢插刀子见血的快感。况且，房东可不会因为凶宅这个名号降价，你不知道吧！现在这个小区已经全部都是租客了，但房东依然住着，也就是这两天有人看房，他才到宾馆住下。这对他来说是家，家的价值他已经压缩了很多很多来做交易，那你我哪怕是那对夫妇，作为交易的某个环节，是不是也得尊重那个价值呢！死去的是她最爱的人，我们拿来做筹码，本就是亵渎……”
    “我靠，你这是玩的哪门子游戏！”许墨开着车，抱怨道：“我今天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哦！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陈梦笑道：“你不说我那天叫的你的车嘛！我就看了平台订单啊，就想着试试是不是你咯！”
    许墨叹气道：“狗日的，把我号写房屋出售信息上，最毒妇人心啊！”
    陈梦笑道：“哈！知道就好！少得罪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许墨连声说是，叹气道：“亏我搬完家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看样子……肉包子打……”
    陈梦咳嗽两下，许墨没再继续说。
    “当当当当！”打开房门，一股香味扑面而来。一桌子饭菜热腾腾。
    陈梦疑问：“你他妈还会做饭呢？”心中倒是有些惊喜。
    许墨得意道：“那是，所谓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得到她的胃嘛！”
    陈梦拿起筷子夹起一点菜，优雅地放入嘴中。嚼上两口，原本舒展的眉目猛地一紧。几下就捧着手把口里的菜吐了出来。口里骂咧着：“你他妈……不放盐啊！”
    许墨一愣，赶紧拿起筷子尝一口，眉头一皱，叹气道：“我擦，到底是一千多年没吃过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