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半夏双手推开,两扇黑漆木院门一分,露出了院门口两侧宽大肥胖的两个后背。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后背们扭过来,站起身,正是孙氏派来看守顾成卉的婆子们。
顾成卉好像没有看见似的,带着半夏忍冬两个,抬步就要往外走。
“五小姐要去哪儿?”见了顾成卉,左手边一个也不行礼,挡在了她的面前直直地问道。
顾成卉没有答话,反倒是半夏在身后出声骂道:“我们姑娘要去哪儿,难道还要跟你一个下人通报不成!”
左边的婆子也不急,慢悠悠地道:“当然不必与我们通报。只是这可是太太嘱咐要问的,莫非五小姐连太太的话也不放在眼里了?”
类似于这样的对话,在过去两天里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莫说顾成卉,连最有脾气的半夏都有些疲了。顾成卉挥手止住了二人的口舌来往,朝那婆子扬声笑道:“那你赶紧去问问太太,就说小五想去寿安堂探望祖母,太太允不允?若是又不许我去,我这就回屋。”
因为她特地挑了一个午饭时候出来,此时外头路上的丫鬟婆子来往不绝。顾成卉的声音清亮,口齿清楚,把“探望祖母”、“又”几字咬得紧紧的,传了出去,顿时招来了不少眼神。——孙女儿想去瞧瞧祖母,做人儿媳的却死活拦着不让……就算是傻子都能一下子明白她浓浓的言外之意。
很显然两个婆子之间,是以左边那个为首的。她从前没和顾成卉打过多少交道。此时听了这意有所指的话也仍然不晓得警惕,只拉长了一张脸道:“老夫人身子不好,不让五小姐去看,也是怕您搅扰了老夫人。若您真有孝心,还是请回罢!”
顾成卉果然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都说五小姐不好惹,还不是乖乖儿地被堵在了院子里几天?这个洋洋得意的念头在那婆子心里刚刚升起来,忽然见顾成卉朝前踏了一步。她才要紧跟上去。不想却被半夏用胳膊肘重重地推开了——正当她以为五小姐要硬闯的时候,顾成卉回头朝她一笑道:“妈妈不急,我就只站在这儿罢了。”说着指了指眼前的一块地。
婆子愣愣地瞧了瞧她手指的地方——不过一步之遥。五小姐站在这儿要干什么?总不会是要吹风罢?她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顾成卉忽然“扑通”一声,冲着寿安堂的方向跪下了。她一边在地上叩头,一边大声道:“祖母病重卧床三日,孙女儿不孝无能,为仆妇所拦,竟不能亲往探望。孙女儿只有在此为您磕头祈福。祝愿祖母早日安康……”
她叩一次头,便朗声说一遍;一连叩了三次头,便说了三遍。与现在的音量一比。刚才那简直都不算什么——往来的人早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引起了一片侧目和窃窃私语。几个胆大的丫鬟甚至还驻足在路边张望了一会儿,才匆匆地跑了。
说到第二遍的时候,那婆子才反应过来,赶忙地要去拉顾成卉。——还不等手碰到她,已经重重地挨了半夏一拉,同时喝骂道:“姑娘也是你随便碰的?”一旁的忍冬也帮腔拦住了另一个婆子道:“我们姑娘给老夫人磕头祈福。怎么着,你是想要打断?”
两个婆子果然无话可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顾成卉几乎是喊完了三次。别说附近经过的仆妇们听了个一清二楚,甚至远处还有人听见响动特地过来瞧瞧的——顾成卉站起身,拍拍裙子上沾着的灰。神情从容地道:“好了,我们回罢。”说罢扔下了两个膛目结舌的婆子。径自进了关月山居的院门。
才一把门关紧了,顾成卉唇边就露出了一个有些疲惫的笑。“这样一来,应该就差不多了……咱们等着罢。”
两个丫鬟对望了一眼,点点头,主仆三人回了屋。
正如顾成卉预料的一般,她才刚刚歇了午觉起来,关月山居就来了一个访客。
乐妈妈径自从院门口儿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叫人通报——外头的婆子一见她来,忙不迭地就推开了院子门,乐妈妈抬步就往里走,等小丫头瞧见她时,她已经一路来到了顾成卉的主屋前。
乐妈妈一张脸拉得极长,在门口扬声就喊了一句:“五小姐!”嗓门挺大,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倒把里面正在给顾成卉梳头的忍冬吓了一跳。
屋里半夏探头一看是她,立刻不高兴了,冷哼了一声道:“乐妈妈真是好规矩,一声儿通报也没有就直往里闯。你怎么在门口就停下来啦?还知道是姑娘屋子啊?你倒是进来呀!”
还不等乐妈妈出声,屋里顾成卉就发话了。“半夏!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太太屋里的妈妈,也是你教训得的?莫说是你了,连我这个小姐也没有资格儿呢。”
一边说,她已经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眯着眼笑着对乐妈妈道:“我这丫头就是没规矩!妈妈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还把没规矩三字说得特别重。
被主仆俩一唱一和这么一挤兑,乐妈妈脸色涨得紫红,又无言以对——她把半夏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极不高兴地道:“五小姐不是想要去瞧老夫人吗?太太叫我来接您!……以后这事儿,跟太太通报一声就行了,虽说您去了也只是搅扰碍事,但太太哪有不应的理儿?何苦还做得那个样子,叩什么头!白惹人闲话!”
明明刚才还一副挑衅的模样呢,她这话一说,顾成卉却好像充耳不闻似的,只管慢悠悠地往外走。乐妈妈一打量,这才发现顾成卉穿了完整的一身儿出门的衣服,头发也梳得好好儿的——就像是她早就知道要出门了一样。甚至连半夏和忍冬都是一副准备好了的模样,快步跟在了顾成卉身后。
顾成卉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头朝愣愣的乐妈妈一笑:“还站着干什么?不是要去寿安堂吗?妈妈带路吧!”
乐妈妈一激灵——虽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可她仍然记得那次也是为五小姐带路,结果被她给整了一回——她忙跟上了顾成卉的脚步,只牢牢地走在她身边,一步不敢越过去。
一路来到了寿安堂,还没有走近主屋,就隐隐地听见了屋里传来说话的声气。顾成卉凝神一听,发觉顾老爷好像也在。这个时候,乐妈妈忽然又知道要通报了,她叫了一个小丫头去报了一声后,与顾成卉一道进了主屋的门。
一只脚才刚刚跨过门槛,顾成卉就十分自然而然地偏头对乐妈妈道:“……我为祖母祈福可不是做样子,妈妈方才那话倒是差了……”就好像二人是一路聊到这儿似的。
乐妈妈哪想到她竟会在这儿等着自己,一时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顾成卉这才快速扫了一眼屋里。
老夫人病沉了起不来身,只能在里间躺着,此时外间里只有顾老爷与孙氏二人。听了顾成卉的半截话尾,顾老爷皱着眉头扫了一眼乐妈妈——就在顾成卉以为他要出声训斥的时候,没想到顾老爷似乎忍了忍,又转过了头。
顾成卉的眉毛一下子就微微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盯了孙氏一眼。
孙氏坐在往日老夫人的位子上,反而是顾老爷坐到了下首。她用一种像是在自己屋里似的自然态度,对顾成卉淡淡地道:“五丫头来了?既然来了,就瞧瞧你祖母去罢。丫鬟留在外面。”说罢站起身,叫上了乐妈妈,二人一块儿打头进了里间。
不但没有了往日永远挂在脸上的笑容,孙氏对老夫人也不肯叫一声“母亲”了,甚至连起身走人都没和顾老爷说一声……然而往日那个最注重礼节的顾老爷,今日却一声儿也没吭。顾成卉不由得暗暗瞥了他一眼,只见顾老爷低头坐着,掩饰似的吃了一口茶。
到底是怎么了?瞧这样,倒像是孙氏握住了他的什么软肋似的……
走进里间,顾成卉方才还疑虑重重的心思一下子被她遗忘了。
明明是下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可屋子里十分昏暗。门窗都关得严严地,所有的帘子都被放了下来遮光。虽然已是初冬时分,可走进这间屋子,竟有一种别处没有的阴冷之感。乐妈妈走过去将床帐拉了起来,露出老夫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
“祖母,祖母……您醒醒,我是小五……”顾成卉喉咙里有点儿哽咽,简直不能相信这与自己初来时那个健旺得如同壮年人一般的祖母是同一个人。
老夫人昏昏沉沉地睡着,若不是还有呼吸起伏,只怕顾成卉要以为她死了。
顾成卉又轻声呼唤了两声,老夫人依旧惘然不知地沉睡着。
“五小姐,老夫人正睡着呢,你一来就要吵醒她,这可怎么成?”乐妈妈包含讥讽地道。
顾成卉恍若未闻,只四下看了看。“林妈妈呢?还有牵马呢?”
在一行人进来之前,祖母的屋里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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