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刘玄德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君有白马,独镇东北(二)

    
    在刘备等人被围困在管子城中的同时,被张飞等人寄予厚望,再次返回幽州的幽州牧刘虞也不曾清闲。
    这些日子他带着刘和与刘整在幽州城中四处奔走,不过短短几日之间就拜访遍了幽州附近的大半异族部落。
    丘力居在乌桓之中虽然势力极大,可他到底远远不如檀石槐。即便有统一乌桓诸部的野心,却不曾有统一的实力。如今鲜卑分裂成几部,诸部之间更是各有各的打算与谋求。
    刘虞不过是给他们许诺了等贵贱,开商市的规条,就让大半异族的心中开始活泛起来。
    这些日子丘力居除了围城之外,他也向各大部族派出了信使,希望各大部族能出兵助他剿灭被围困在城中的公孙瓒等人。
    除掉闻名幽州的公孙白马,他们乌桓的声威必定大震,到时幽州之地定然震动,加上如今灵帝去世,说不得幽州之地可举旗而下。
    只是其他诸部显然和他不是一个心思,对丘力居派去请兵的使者都是再三推脱,倒也不曾和丘力居撕破脸,只是就这般拖着,等着,准备先坐看丘立居围城的结果。
    随着陆续有使者回来禀报,即便丘力居不想相信,可也不得不相信,如今幽州异族竟是大半站到了汉人那边。
    管子城久攻不下,这几日外围又常有小股汉军偷袭,那些汉军不肯与他们正面交锋,往往一触即退,等到他们退军之后复又来袭击,虽然不曾对他们造成大的损失,可就像是在耳边徘回不去的蚊蝇,被滋扰的心中烦闷。
    这一日丘力居又探听得刘虞正在幽州组织人马,准备派大兵救援公孙瓒等人。
    如今汉庭虽先有塞北之败,后有中原黄巾之乱,国势远不如当年,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况且刘虞在幽州素来甚有名望,他也怕真的被刘虞组织起大批人马,那到时他所要面对的就不只是汉朝的大军,如今坐观成败,不肯出兵的异族人,说不得都要插上一手。
    丘力居苦思一夜,直到天明之时终于做下了决断。
    第二日,他一早就邀请当日在石门被公孙瓒战败后就投效在他手下的张纯等人宴饮。
    大帐之中,丘力居坐在主位上设宴相待。
    张纯张举两人被人促拥着走入大帐之中,先是打量了一眼丘力居的神色,见他面带笑意,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一些。
    当初他们拥兵十万,威风八面,自然可与丘力居平起平坐,无须看丘力居的脸色。只是如今他们势穷来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言谈做事,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二位请坐,无须如此拘束。”丘力居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两个座位,开口笑道。
    两人依言落座,张纯开口笑问道:“不知大人这次寻我等来有何事?”
    丘力居目视左右,自有人给他们上酒。
    “二位张君无须多虑,我这次请你们来,是要商讨对付管子城中的公孙瓒一事。”丘力居笑道。
    “大人,如今我们兄弟二人手中残余的兵马都早已交到了军中,实在是没有半点余力了。不过我们兄弟二人手中还剩下些财货,若是大人需要,我等也可献出来。”张纯谄笑道,无视一旁张举正在对他打眼色。
    若不是此时他们正身处丘力居的营帐之中,张纯已经开口呵斥张举,如今人在屋檐下,与性命相比,这些许钱财又得的什么?莫非还以为他们是在幽州之时不成。
    “张君多虑了,我非是惦记你们的钱财。你们如今落难来投,我丘力居这点道义还是要讲的。”丘力居笑道,随后拿起桌上的酒水,朝二人敬了敬。
    看着两人将碗中的酒水饮尽,丘力居这才继续开口,“如今前方管子城中公孙瓒据城而守,而身后的幽州之地,刘虞又在四处活动,准备率军袭击我军之后,不知两位张君以为我该如何应对?”
    两人一愣,随后还是张纯笑道:“刘虞素来不知兵事,再说边境之地久经战乱,如今早已不复当年,莫说他难以集结起边军,即便真的集结起边军,只怕也要不少时日。到时管子城已下,大人刚好可转身痛击刘虞,到时幽州之地再也无人可与大人争锋。”
    张纯言语之间蛊惑力十足,“到时大人据幽州以窥天下,进则争雄天下,退则保守州郡,足以为一方基业。”
    丘力居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张君言语依旧是能得我心,当初我就是听了你的言语,这才出兵与朝廷敌对。莫非事到如今,张君还想蒙骗我不成?”
    张纯按住腰间长剑便要立刻起身,不想还不等他动作,早有站在帐中的乌桓勇士上前将两人制住。
    “不得不承认,张君方才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思虑再三,觉得如今时机有些不对。汉庭如今虽然衰落,可终究不是我这一部能敌的。日后说不得到是有机会,只是还需耐心等待。”丘力居打量着张纯二人。
    他抽刀而起,“所以我还要暂且修复和汉庭的关系,没法子,今日只能借二君的头颅一用。”
    ………………
    管子城中,刘备与公孙瓒收到了丘力居自城外送来的礼物。
    “不想此人倒是果决。”刘备望着桌上的人头,叹了口气。
    虽说他也能明白丘力居此举的用意,可此人如此狠下心肠,背弃盟友,着实是让人心寒。
    “如今城外之围困已解,正当庆贺才是。张纯二人本就该死,玄德又何须怜悯他们。”
    公孙瓒对二人恨之入骨,若不是为了二人,他也不会被困在管子城中,险些命丧于此。
    “张纯二人自然不值得可怜,只是丘力居此举,越发让人觉的此人可怕起来。一夫之勇不足贵,能隐忍,才最为可怕。”刘备肃容道。
    公孙瓒点了点头,“玄德说的也有理,只是倒也无妨,等到咱们脱困而出,日后我自会小心此人一二,有我在幽州,此人再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刘备没有反驳公孙瓒,丘力居此人其实不足虑,反倒是此人之后的继任之人,于大汉朝廷来说才是心腹大患。
    “想来丘力居不久之后就会退去,玄德接下来有何打算?你如今既为青州牧,离开青州这么多时日,难道就不怕青州出事情?”公孙瓒笑道。
    刘备笑着摇了摇头,“一人之力有限,偌大的青州,若是离了一人便会出事,那备如何还做的稳这个青州牧?”
    公孙瓒闻言若有所思,“玄德说的有理,到是忘了你身边有云长等人相助,看来我日后也要招纳些人才才是。”
    刘备转头望了他一眼,只是笑了笑,“说到人才,我这次到是带来了一位,可以暂时留在此处助你。”
    …………
    一日之后,原本将管子城围困了数重的乌桓大军果然退去。
    丘力居甚至还给他们送回了不少汉军俘虏,想来是以此表示友睦之意。
    又过了几日,确认丘力居确实已经退去,一直在乌桓背后做袭扰的张飞这才带着队伍入城与刘备等人汇合。
    “三弟别来无恙。”
    城门处,刘备与公孙瓒一起出城迎接。
    张飞等人入了城门,翻身下马。
    刘备抬眼打量过去,倒是有不少是他当初返回幽州时见过的旧相识。
    张飞叫嚷一声,震的人双耳嗡嗡作响,“俺就知道兄长定然会在此处。”
    众人相见,都是旧相识,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
    如今乌桓已退,他们也都不忙着回返,公孙瓒本就出身辽西,如今也可算是东道主,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早早的就筹备了晚宴,为所有的将士洗尘。
    北地男儿素来豪迈,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本就整日里在沙场上厮杀,看轻生死的汉子。故而他们其中大半人虽然不曾相识,可几坛酒下去,不少人已经开始勾肩搭背,口中呼喝着兄弟。
    公孙瓒素来对世家子横眉冷对,可对贫寒出身的贫家子却是向来极为看重。此时他正端着一坛酒水,混迹在饮酒的士卒之中,丝毫不见往日里军阵上的跋扈气概。
    刘备也是一样,正端着酒水,走在堂下的空道上,挨个给挤在一起的士卒们敬酒。其中多有自幽州而来的故人,难免要多喝上几碗。
    此时他身前就是一个故人,刘备举了举酒碗,笑道:“老李,我听益德说你这次在战场上勇勐的很,看来我当初还真不曾看错你。”
    李安见状赶忙起身,涨红了面目,倒是不曾否认方才刘备夸赞他在战场上英勇,只是笑道:“咱们在幽州受过不少庄主和三庄主的恩惠,若是到了这般用命之时还畏手畏脚,岂不是辜负了三位庄主的厚望,咱们幽州男儿,做不出那种事情,诸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周轰然之间响起叫好声。
    李安四面抱拳,脸上带着些得意之色,觉得自家真是个口才了得的好人物。
    刘备见状一笑,不管李安说的是不是心里话,在他与公孙瓒被围城中之时,他们舍命前来相救,就已经值得他感激一二。
    世上事,从来都是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
    酒宴半酣,刘备走出前院,来到后院暂时休歇一二。
    他虽然有前世的酒量在身,可寻他饮酒之人实在太多,若是来者不拒,不借机推脱一二,只怕如今早已在前院烂醉不醒了。
    他迈步走下台阶,缓步走向中庭,见早有人立于亭中的凉亭里。
    其中之人身姿挺拔,面如傅粉,正望着天上的月色愣愣出神。
    刘备笑着摇了摇头,分明是沙场上厮杀的悍将,偏偏却是内敛如同读书人。
    他走上前去,开口问道:“自古士人对月伤神,故而常有咏月之作,子龙莫非也有所感不成?”
    亭中的赵云转过头来,开口笑答一声,“云一介武夫,如何能做辞赋。只是见今夜月色极为明亮,一时之间想起昔日与青州牧初见之时。”
    刘备来到他身侧,两人并肩而立。
    当初两人初次相见,刘备为将赵云收拢到手下,曾和他说过,要他先去见见这偌大的天下。
    刘备笑了笑,“不想子龙还记得,我当初也是随口一提罢了。当时的你也好,我也好,不过都是还不曾见过天下的年轻人。”
    赵云微微侧转身子,看向身侧的刘备,笑道:“其实当初主公说的不错,不见高山,如何知天下之壮丽?云随师父辗转天下多年,确是见过不少文人墨客,豪杰义士。”
    “可天下豪杰虽众,于云看来,能为这个世道做些事情的,唯有主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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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笑着摇了摇头,“子龙实在太抬举我了,我也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
    …………
    不久之后,赵云离去。
    而随着赵云的离去,又有一人踉跄着走入院中,此人脚步踉跄,看样子是已经喝了不少酒水。
    “玄德,你真是半点道义也不讲,将我留在前院被人灌酒,自家却跑到这里躲清闲。”
    来人正是已经喝的半醉的公孙伯珪。
    刘备闻言失笑,“还不是你爱饮酒,不然就算他们拿着刀剑逼你,又如何能让你公孙伯珪饮酒?”
    “今日这般高兴时分,自然是要饮酒尽兴。”公孙瓒也知道自己说的没有道理,伸手搀扶着栏杆,望着庭中月色。
    他忽的大笑出声,“玄德,如今你执掌青州,我又大难不死,加上剿灭张纯的功劳在身,定然大有可为。日后你据青州,我据幽州,你我兄弟联手,何事做不得?昔年你我在缑氏山上当初在缑氏山上说过要出人头地,如今也算是稍有所成。”
    刘备突然笑问道:“如今幽州牧刘虞已到幽州,伯珪有何打算?”
    公孙瓒沉默片刻,也不隐瞒,“刘虞有善名,若是日后闹翻了,我忍让他几分就是了,只是这幽州之地,日后必定是我立身之根基,绝不相让。”
    刘备却是抬手指向东南,笑道:“在这辽西东南,还有大片土地,伯珪可有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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