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曹子镜睁开眼后,好好梳洗了一番。
穿上平日里舍不得穿的新衣。
提上昨日去市集,花光提前支取的全部月俸,买来的两斤猪头肉,还有两壶在小酒店算是很好的桂花酿。
一出门,便看到上次从老家乡村接自己来此的两名侍卫,已备好马车在外等候。
“曹公子请上车,这是城主大人特意嘱咐的!”
想着一路徒步走过去,肯定大汗淋漓有失礼节
于是便也没有推辞,内心一片暖意上了车。
在去往那孙财主所在小镇的路上,驾车的两名侍卫无聊之际便彼此小声交流起来。
“你说这位曹公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之前明明对那孙财主爱搭不理,怎么现在又主动前去参加寿宴?”其中一名侍卫不解问道。
“你懂个屁!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表面上是去拜寿来着,其实就是当众炫耀打脸的,当着满堂宾客告诉那位孙财主,曾经的你对我爱搭不理,如今的我已让你高攀不起!”
现在整座城主府都知晓,这曹子镜从一介连饭都不吃饱的落魄书生,一跃成为如今城主大人身边的大红人。
地位比之以往,云泥之别。
“对了,听说城主大人天还没亮,便带着几辆马车离开天方城了,难道是去处理什么紧要事物了吗?”
“城主大人的事情少打听,小心被当做心怀不轨的细作砍了脑袋。”
前些时日葬天盟黑龙道人夜袭方府的风波,至今都没有万全散去。
马车缓慢行驶,抵达孙财主所在的小镇时,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开席。
虽说是寿宴,但孙财主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土财主,身份摆在那里,自然也不会有名流汇集的大排场。
许多宾客也只是土生土长的庄稼汉。
因此一手拎着二斤猪肉,一手拎着两壶好酒的曹子镜,丝毫不显得突兀。
“大哥你好,我是曹子镜,此番不请自来,是怀着诚心特意来恭贺孙老爷高寿的!”
面对孙家的门房,曹子镜面带一丝讨好笑容,将手中的贺礼举起。
以前他与孙小姐偷偷私会,可没少被这些家仆吊起来抽打过。
“曹二……曹公子!您怎么来啦,快快快,快请进!我这就去通知老爷!”
那门房看到眼前的书生,又想起了被方府侍卫狠狠抽打的恐惧。
在初始的震惊过后,忙不迭笑脸相迎。
而那时处于儒家入静状态,对于方胜曾派遣手下侍卫,曾帮过自己出气之事一无所知的曹子镜,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态度转变。
他以为时日尚短,自己进入天方城城主府教书一事,孙老爷还不知晓。
难道说,自己跟随方胜公子久了。
耳濡目染之下,身上也沾了一丝上位者的王霸之气?
“哎啊!爱婿你怎么来了,也不派人提前通知一声,我这个当岳父的,也好带着女儿去镇口迎接一番呀!”
体态圆润的孙老爷,上来就死死握住曹子镜的手,称呼更是亲昵无比。
自从上次城主府马车途径此地,并当众狠狠鞭打了几位家仆后,孙老爷这些日子可谓是提心吊胆痛苦不已。
首先是收到风声的好几家铺子,纷纷断绝了与自家的生意往来。
原本私下收受了自己不少好处,掌权这一镇之地的乡长,也立马翻脸不认人变得铁面无私,还率人查封了自己的铺子。
只为了投上所好,想取得天方城那些大人物的欢心。
也看祖宗传下来的家业,就要毁于自己这不肖子孙之手。
他也想过去过天方城,找曹子镜当面认错服软。
为此,先前一直棒打鸳鸯,认为曹二狗这落魄书生高攀了自己家门的他。
特意带着女儿孙小婵,一同前去天方城。
可在城主府外,直接被守门侍卫给拦住了。
好巧不巧,正是当初护送曹子镜去往天方城,路过孙财主家宅用鞭子抽打出气的那两位。
这两名侍卫,自以为明白了曹子镜飞黄腾达后,对于落魄时遭受欺侮的不满心情。
于是拦住两人不让入府,也没有因为这种小事,去通传打扰正在与城主大人商议重要之事的曹子镜。
并且还将狗眼看人低的孙老爷一顿奚落。
大意就是,如今的曹公子虽然明面上只是族学内的一位教书先生,但整座方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城主大人对他青睐有加委以重任。
将来天方城大管事的职位,若是曹公子有意,定非他莫属。
还说城主府中,许多嫡出方家小姐,都对曹公子青眼有加,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成为城主大人的姻亲了。
孙财主听到这番话,肠子都毁青了。
恨自己有眼无珠,不识潜龙。
唯有孙小婵孙小姐,一直在旁边红着眼坚定的说,“曹郎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们约定过,今生今世非对方不嫁娶”之类的话。
孙财主万万没想到,今日自己过寿,对方竟能够亲自登门祝贺。
也就是说,一切还有缓和的余地。
他拉着曹子镜,在主桌的主位上坐下,一口一个“爱婿”叫得亲热。
这让曹子镜十分不自然,同时目光不停在孙家宾客里寻找那道倩影。
“你是在找小婵吧?她前些日子悲伤过度受了风寒,如今正在闺阁内休养呢,等寿宴结束我便带你前去探望。”
孙财主看出了他的心意,连忙宽慰道。
自那日从城主府归来后,女儿小婵便郁郁寡欢一病不起。
正当宾客来齐,准备开宴动筷时。
门外突然传来喜庆敲锣打鼓声。
“城主大人到!”
伴随着这样一声吆喝,所有宾客都被惊得起身。
在这里,城主的威势不亚于远在王都的夏皇。
“方胜公子,你怎么来了?”
曹子镜连忙迎上前去,不解询问。
方胜朝他挤了挤眼,笑着道:“当然是以城主的身份,来为你提亲!”
穿戴整齐衣着华美,重新恢复官宦贵妇人姿态的吴氏从后走出。
她是特意被方胜从村里接过来的。
婚姻大事,怎能没有至亲在场。
一箱箱贴着“喜”字的聘礼,被侍从搬入正堂。
挪成了一座小山。
这前所未见的丰厚聘礼,震惊了所有来参加寿宴的宾客。
“我昨日就在想了,以子镜兄你的腼腆性子,估计还要等个三年五载才好意思开口吧。但人家孙小姐已经等得实在太久啦,就莫要让人家在等了!”
方胜拍了拍曹子镜的肩,面带笑容意味深长地道。
确实等了太久了。
有足足一辈子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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