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珽带着四十多名止杀卫满身煞气地冲进了离殇老头儿侄子的地盘,这地方的一切都与外面的街市别无二致,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小了一点。
街市之上,许多人来来往往,无一不在寻欢作乐,他们看见苏珽等人进来,都吓了一跳,那喝得醉醺醺的脸上忽然现出一抹清明,纷纷逃命去了。
苏珽等人所过之处,所有看到他们的人几乎都跑光了,就像是正常街市上官府的官兵来了一般,很快便跑得空无一人了。
苏珽望望四周,不禁暗暗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暗暗在心里想着,这离殇老头儿收留亲戚也要看看这位亲戚有没有能力,收留这种酒囊饭袋不就是来败坏自己打下来的基业的吗?
苏珽等人只是走在街市上,身边的所有人就都跑光了,连打砸抢的机会都没给他们,苏珽等人颇有些尴尬,这还如何给那位小爷点颜色看看啊?
好在,那位小爷也没有让他们尴尬太久。
就在苏珽等人走到整个小城市的中心时,那位小爷带着身后的一班人也来到了这里,与苏珽等人面对着面,站在最前方的那人,正是离殇老头儿的那位远房侄子。
苏珽也是第一次见到离殇老头儿的这位侄子,苏珽一眼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在暗殇阁内,让苏珽吃惊的事情不多,这绝对算一个。苏珽发现,眼前的这位与那离殇老头儿长得不是一般的像,这位小爷与离殇老头儿的长相真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离殇老头儿年轻几十岁的样子。
苏珽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前面的那位小爷,他与离殇老头儿的风格完全不同,离殇老头儿平常的服饰除了黑色就是灰色,一直都是十分严肃。而这位小爷身上穿着一袭青衫,手上摇着一柄画满了山水的折扇,竟有些文人气息。苏珽打量了半晌,笑道:“你和离殇老头儿真是像啊!”
那位小爷笑笑,折扇轻摇,道:“像又如何?又不能当饭吃。”
苏珽道:“你不是已经当饭吃了吗?”
那位小爷又摇头道:“我与他不一样,我是我,他是他,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不要把我们两个相提并论!”
苏珽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问道:“说说吧,你与般若统领的内斗是怎么回事?”
那位小爷收起折扇,眉头微皱,道:“内斗?我与他何时有过内斗?”
苏珽冷笑一声,道:“真是奇哉怪也,今天那般若统领也不承认你们内斗,你也不承认,而且两个人的托词都是一模一样的哈?”
那位小爷看看苏珽,目光定在苏珽被鲜血染红了的半边身子上,笑道:“看样子,你已经去找过般若了,还在他那里吃了亏,你是来我这里找优越感的?”
苏珽摇摇头,道:“我的优越感,不需要在别人的身上找到,我只是来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做完了,我就会走。”
那位小爷轻摇折扇,道:“哦?那你是来做什么事情的呢?把我这城中的人都吓跑了这许多,不会是来找我麻烦的吧?”
苏珽点点头,道:“也算是吧。”
那位小爷轻轻一笑,道:“你这副样子,别说找我麻烦,恐怕一阵大一点的风就能把你吹出去,给你个机会,快走吧,我不与你计较。”
苏珽一笑,道:“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们还是先来打一场吧,胜者生,败者死!”
那位小爷眉头微微皱了皱,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非得你死我活的?不累吗?”
苏珽看看那位小爷,道:“江湖就是如此,如果你弱,就要死。”
那位小爷苦苦一笑,道:“可我并不是一个江湖人啊!”
苏珽道:“但是你已经在这个江湖中了,再想出去,可就难了。现在的你,身不由己。”
那位小爷摇摇头,道:“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没有与般若统领内斗,如果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苏珽拔出自己的隐锋剑,剑锋寒光闪烁,“那我们只能来战了!”
那位小爷身后站着的人虽然没有离开,但也都是无动于衷,苏珽也不管那许多,直接持剑向那位小爷冲了过去。
那位小爷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苏珽的剑向他刺去,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还手。
苏珽的剑已经来不及收回来了,苏珽就这样把隐锋剑插入了那位小爷的胸膛。
那位小爷身子一颤,强撑着没有倒下,他忍着剧烈的疼痛说道:“他们都叫我小离殇,你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吗?”
苏珽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摇摇头,道:“不知道。”
那位小爷继续道:“我叫离明。”
离明一笑,道:“我多希望,我的名字可以使早上太阳刚刚升起的那个黎明啊!”
离明无力地躺在了地上,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花费了许多心血所建造的城市,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道:“这……是我出生的城市的样子……”
离明的目光看向苏珽,道:“帮我……好好保存它……”
话未说完,离明的眼睛便缓缓闭了起来,再无声息。
离明身后的那些人,见离明死了,也都面无表情地纷纷散去,丝毫没有主子死了的惊讶和悲戚,只当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苏珽看着四周依然辉煌的灯火,不禁有些恍惚,自己杀的这些人,真的都该死吗?
也许这世上许多人该死,但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之中,除了那些该死的,还裹挟了一些并不该死的人,他们,又该去何处伸冤?
苏珽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离殇老头儿的这个侄子与离殇老头儿一点儿都不一样,他甚至应该是个好人,而自己却直接杀掉了他,这是错吗?
但人已死,再思考这些问题似乎为时已晚,苏珽把隐锋剑插回剑鞘,对着眼前离明的尸体注目良久,才道:“我们走吧!”
说完,苏珽带着身后的止杀卫们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此处只留下了离明一个人。
苏珽走了没多久,这离明的地盘上又悄无声息地掠来了一个黑衣人,那人身姿轻盈,行动迅速,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的影子,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这名黑衣人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了躺着的离明身边,之后又迅速远去,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原地,离明的尸体早已不见,连一滴血也没有留下。
……
苏珽带着手下的止杀卫走到半路,苏珽的血还在继续流着,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大半个身体,白色的袍子早已被染红了大半,苏珽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向前倒下。
苏珽倒下得悄无声息,以至于他身后的一名止杀卫都没能反应过来,差一点儿就直接踩到了苏珽的身上。
好在离虎时刻关注着苏珽的情况,及时制止了要踩到苏珽的那名止杀卫。
众止杀卫们都围在苏珽的身边,有些束手无策,他们手中并没有带药物,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得面面相觑。
离虎道:“大家也不要再愣着了,统领房里不是还有位顾女侠照顾着吗?她那里应该有药,我们把统领送到那里去好了。”
众止杀卫纷纷点头,离龙上前抱起了苏珽,一行人继续向着苏珽的小院走去。
苏珽的小院内,顾盼的屋子兀自还亮着灯,透过开着的窗户,能看到顾盼正在灯前心不在焉地看书,像是在等着什么。
苏珽走之前并没有让顾盼跟着保护自己,他害怕顾盼会受到什么伤害,便严令禁止了顾盼远远地跟着,顾盼也听了苏珽的话,就一直在屋中等着苏珽归来。
此刻的顾盼正在出神,忽听原本安静的外面一阵嘈杂,一群足有四五十个的白衣人闯了进来,一个个身上都带着血,在这深夜有些狰狞可怖。
顾盼一眼便望见了走在最前面的离龙和他怀中的苏珽。顾盼惊叫一声,赶快起身迎了上去。
顾盼看着被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的苏珽,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落了下来,虽然这个结果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每一次看他受了重伤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中总是莫名的痛。
顾盼从离龙手中接过苏珽,径直进屋,把苏珽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顾盼把苏珽已经被血浸透了的衣服脱下来,露出那肩膀处已经被撕裂的,又深又长的剑伤。
顾盼对处理苏珽的伤口早已轻车熟路,她拿出自己的药物,把苏珽的伤口洗了洗,又在伤口上撒上止血的药粉,用干净的纱布包扎了起来。
苏珽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顾盼摸了摸苏珽苍白的脸,吹熄了蜡烛,退了出去。
顾盼刚刚出去,差点没一头撞进离龙的怀里,顾盼有些惊讶,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吓我一跳!”
离龙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退,露出了身后的四十几个止杀卫,离龙小声道:“我们兄弟都担心统领,您就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吧。”
顾盼的脸色稍好了一些,悄声道:“那你们好好在这里等着,不许吵到你们统领歇息,他刚刚受了伤,经不得吵闹,明白吗?”
离龙忙点头,道:“是是是!”
随后,离龙又马上转向身后的众止杀卫们,道:“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应是,整齐划一但却又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的样子逗得顾盼一笑,道:“好了,你们好好待在这里,我去为你们统领熬药。”
顾盼走了,止杀营众人等在苏珽的房外,深夜的暗殇阁中,恢复了平静。
在离殇老头儿的屋子中,离殇老头儿也没有睡,此时的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像是在焦灼的等待着什么。
很快,一个黑影闪过,一个黑衣人怀中抱着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屋子里,甚至连离殇老头儿都不知道这个黑衣人是如何出现在他的屋子里的。
但离殇老头儿不惊反喜,忙上前接住那黑衣人怀中的人,问道:“他如何了?”
那黑衣人的声音沉厚而稳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道:“还好,救得回来。”
一边说着,黑衣人一边让离殇老头儿把那人平放在地上,黑衣人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包银针来,一根根地刺在躺在地上那人的身上。
没过多久,躺在地上那人身子颤动了一下,胸口上的伤口渐渐不流血了,脸色虽然苍白,但呼吸却明显了许多。
离殇老头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这就算救回来了?”
那黑衣人点点头,道:“差不多了,这几天注意调养就好。”
说完,那黑衣人对离殇老头儿道:“你也真行,你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这样对待,你现在还有人性吗?”
离殇老头儿摇摇脑袋,道:“没办法,我这个傻儿子不知道江湖险恶,人心诡谲,我只好教教他了,即便是要付出一些代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这要是救不回来,你又要如何?”
离殇老头儿半点也不犹疑,道:“那这就是他的命,我也无话可说。”
黑衣人摇摇头,道:“疯子!”
说完,黑衣人又消失在了离殇老头儿的屋子里,离殇老头儿看着那黑衣人站的地方,看了许久许久,最后轻声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说完,离殇老头儿抱起地上的人,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细心地盖上了被子。
离殇老头儿仔细地打量着躺在床上这人的容貌,微微一笑,这小子长得与我是真的像啊!
这躺在离殇老头儿床上的,正是离明。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离殇老头儿一手策划的,这一箭三雕,一石三鸟之计被离殇老头儿运用得炉火纯青,大获成功。
离殇老头儿看着那躺在床上的年轻人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微微笑了笑,走到外间,坐在书桌前继续处理公务去了。
苏珽的院子里,顾盼端着熬好的药重新回到苏珽睡着的屋子门前,见等在这里的止杀卫们一个个都已经疲惫地躺下了,他们姿势各异,身上还沾染着鲜血和泥土,躺得七扭八歪,虽然都还没有睡着,但也都在睡着的边缘了。
顾盼见了,微微一笑。这个苏珽,无论在哪儿都能交到一群能够为他牺牲性命的好兄弟。
这一夜,无论是离殇老头儿这边还是苏珽与止杀卫们这边,都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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