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梨花盛开的地方

    
    黄佳艾和黄妈走到前面，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鉴于黄爸在后，林城放慢脚步，最后跟黄爸平齐。
    林城开口道：“叔叔，不如你来提这个，这个要轻便一些。”
    黄爸斜眼看了一眼林城的手提袋，不满道：“你还没进家门，就开始要教我做事情了？还是说，你想告诉我，我老了？不中用？”
    “叔叔，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我把话给你撂在这儿。我不老，我女儿我自己护着，你休想欺负她一分一毫。”
    林城在心里道：谁敢欺负她。
    “你现在脸上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林城立马变得乖巧：“叔叔，小艾马上就要嫁给我，我肯定不敢欺负她。”
    “哼，臭小子，我养了30年的闺女，便宜你了。”黄爸跑向前：“小艾，等等你老爹。”
    李村长见到他们，连忙从高处跑下来：“你们就是小黄的阿爸阿妈？怎样的教育才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赶紧进来坐。”
    “李村长，今天晚了。”黄佳艾说道。
    李村长看看他们往前走的方向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小学？”
    黄佳艾点点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花生喜糖：“李村长我已经决定婚宴不办，所以也不会请客了。这糖给你们沾沾喜气，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哎哎哎，小黄。希望小学那宿舍就这么大，你和林城在村里只有那两间宿舍，住起来实在是不方便。你爸妈也来了，不如来住我家吧？我家建了二楼，上面没人住，来我家暂住两天。”
    “这……李村长不用麻烦。”
    李村长赶紧去提东西：“跟我还客气啥？你们就住二楼，那些行李不是新的，但我媳妇儿洗得干净。”
    “妈，这是田坡村的村长。”
    黄爸反倒走过去问道：“小李，不记得我了？”
    李村长没有认出黄爸：“你是？”
    “我看你真是忙疯了。以前我在这儿上班，经常会来你家抽烟筒，记不得了？田坡村采矿的时候。”
    “哦！原来是你，老哥长变样了，我都没认出来。”
    黄佳艾道：“你们竟然认识？”
    “认识。他当村长的时候，就一小伙子。”
    李村长掏出钥匙打开院门：“都是认识的，更要住我家。小黄准备结婚，虽然不大办，你们来到这人生地不熟。我们家就我和我媳妇儿，还有两个娃儿，多多少少能帮你们。”
    黄佳艾想了想，能住在李村长家确实不错，比在希望小学要方便得多。
    “爸妈，那这两天我们住在村长家。”
    黄妈有顾虑：“要不还是算了。”
    “那就不推辞了。以前我在这儿上班的时候，也在他家住过几天。我记得那会儿你家墙漏风，正是雨季，大晚上我和你爬屋顶糊塑料布。”
    “哈哈哈，还记得呢？”
    黄爸扶李村长的肩膀：“老弟，现在不错，小洋楼这么盖起来，比我们城里那巴掌大的地儿好太多，房子又大又舒服。”
    “现在田坡村变化这么大，还得感谢小黄。村里面好几户人家开始盖三楼，我家都算晚的，二楼的时候还借了钱。”
    黄爸问道：“不会吧！你是村长啊！老弟，致富不都是先从带头人富起来吗？”
    “没有。我一直忙着村里的事情，梨树我家没咋种，合作社那会儿也忙，办个贷款得花多少时间，也就没投资。”
    “你就跟我那傻乎乎的闺女一样，富了别人，穷了自己。到时候搞来搞去，村里面就你一个村长没脱贫。”
    “哈哈哈……”两个男人有说有笑坐在院里喝茶。
    林城收拾好东西，也和他们坐在一起聊天。
    李村长夸奖道：“你这女婿真是捡了块宝，他在老熊村发展了几年，现在都干到工程师了。”
    “咦，我要在这发展几年，我肯定能干到工程师的师傅。”
    李村长用茶壶帮他们满上：“少吹牛吧你，喝茶，喝茶。”
    林城坐得端端正正：“叔叔厉害。”
    “你们还真别不信。”
    黄妈出来上厕所，听到这话打趣道：“老黄，我看你喝茶都能喝醉。”
    “哈哈哈……”
    院里又响起一阵欢声笑语。
    黄佳艾和黄妈在二楼整理着行李：“小黄
    艾，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
    “哪有？肯定是你的视觉瘦。”
    黄妈拿出来一大套红色绸缎的四件套，用手折着新弹的棉被：“小艾，总感觉对你的记忆还停留在四五岁。你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抱着一只被你咬掉鼻子的熊，跟在我屁股后头跑，奶声奶气的喊着‘妈妈妈’。你说这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转眼你都要成家了。”
    “妈，之前你可是天天手里捏着一叠照片，一下让我相这个，一下又让我相那个。这下我找到林城，你反倒又有舍不得。”黄佳艾坐到黄妈身边，亲昵的抱住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你要是真舍不得，那我就不嫁了呗，天天粘着你和老爸。”
    “你个傻姑娘，哪有不嫁人的，妈就是有感而发。那时候妈怀着你，天天盼啊盼，就希望你赶紧蹦出来，少让我遭些罪。后来你去读书，噶底镇的孩子读书普遍比城里的晚，你的课程跟不上，我心里那个急。好在你听话懂事还聪明，学习上也没怎么让我操心。再后来你青春期，我更年期，在家里像两个火药桶，天天碰到面就吵架。我就开始祈祷着你赶紧考上大学，考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气我。可是小艾啊！你坐火车去学校的时候，妈是真舍不得，每天那日子都是倒数着过。眼看着你放假，我可以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准备迎接你。”
    “妈……”黄佳艾被黄妈说的感动，像只小猫一样用头又蹭了蹭黄妈：“对不起妈……”
    “感觉还没陪伴够你，你就长大了。小艾，你嫁给林城以后，脾气可要收着些。他是个好孩子，处处事情都让着你，但你不能透支别人对你的容忍。两人过日子，不就是你让着我一点，我在让着你一点。”
    “妈，你还是不是我妈了。这个时候不应该说：‘闺女，老妈和老爸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家来’吗？”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还不了解？你就不像是会受委屈的人。”
    黄佳艾叠着衣服问道：“妈，我爸还在生我气吗？我当初不顾你们的反对，自己来到田坡村。”
    “他早就不气了。现在以你为傲，每一期你上过电视报的报纸，他就用文件袋收起来。凡是有你的视频，就用U盘保存下来。你爸爸是口是心非，他对你那么严厉，其实都是为了你好，你也要多体谅体谅他。”
    两人正说着话，村长媳妇儿从一楼走上来敲敲房门。
    黄佳艾起来开门，看到她站在门外开口道：“小黄，大姐？”
    黄妈问道：“哎，刚刚你怎么不在家？”
    “我才从地里回来。你们在布置婚房呢？我来帮你们。”村长媳妇儿手里还抱着一套衣裳：“小黄，这个是给你做的婚服。我前年听老李说，你的婚礼想按我们彝族的习俗来办。那会儿我开始给你做的这套衣裳，就是家里事情多，今年才刚刚完工，幸好赶上了。”
    黄佳艾跑过去接过大红色衣裳，刚提起头帽，银饰就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村长媳妇儿是村里有名的绣娘，绣工为精湛，村里好几个绣娘都是她的徒弟。
    “这花纹真的好漂亮！”黄佳艾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抚摸着衣裳上的花纹，竟忘记了道谢。
    黄妈道：“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黄佳艾才如梦初醒：“谢谢姐，我好喜欢这套衣裳。只是……这衣裳太贵重，上面的银饰得花不少钱吧？”
    “这些银饰是从我衣裳上拆下来的，没花钱。我们田坡村姑娘的银饰都是一代传一代，一般不会新增。你这套衣裳上的银饰品是我阿娘留给我的，我现在做在你的衣裳上，把它送给你。”
    黄佳艾道：“那我就更不能收。这礼物太过贵重，你和村长的心意我领了。”
    “你拿着吧。我们田坡村从来不搞虚的，请人吃饭那是真的请人吃饭，现在想要把这个礼物送给你，那也是真的想送给你。小黄，自从你来田坡村以后，我们村开始变得有钱。我们能住上这样的房子，都是你的功劳。现在我们也不缺钱，这些衣裳上的银饰还可以再买。赶紧拿着，结婚那天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出嫁。”
    “谢谢姐。”黄佳艾抱着衣裳坐到床上：“真是太漂亮了！”
    “要不你先试试？要是哪里尺码不对，我还能再帮你改一改。”
    黄佳艾看看黄妈：“我看着像是量身定做，一准适合。”
    “试试。”黄妈和村长媳妇儿走出房间。
    这是一件色彩碰撞出来的瑰宝，银质的装饰物搭配上珠串，华丽而不失大方。衣裳上纹饰百变多样，炽热的烈火表达着彝族姑娘的热情豪迈。
    黄佳艾把衣裳穿在身上，不大不小刚刚适合。她打开门，黄妈一下子就被这件衣裳吸引住：“太漂亮了！”
    “嘻嘻。”黄佳艾高兴的转个圈儿，摆了一个Pose：“妈，快给我照个相！”
    “臭美！”黄妈笑骂着，手却已经掏进包包拿出手机对准了黄佳艾。
    黄佳艾来了一个五连拍，又拉过村长媳妇儿一起合影。好不容易从工作中放松下来，三人几乎拍到大半夜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