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梨花盛开的地方

    
    红色的灯笼高高挂在村长家院门两侧，院内披红挂彩，正堂摆着喜神牌位。二楼大大的落地窗上贴着几个大大的“囍”，红色和金色的气球铺满整个卧室。
    黄佳艾身着彝族服饰静静的坐在屋里：“妈，我只有半天时间。”
    “够了够了，又没有什么流程。”黄妈说道：“一会儿我负责堵门。”
    “还堵什么门啊？乡里乡亲要是听见这动静，恐怕又要来凑热闹。”
    黄妈道：“我自有分寸。”
    林城穿着李村长从李会计那里借来的衣裳直奔二楼，黑衣上黄绿蓝相间的线条勾勒出别样的民族风格。刚跨上二楼，村长家两个小孩就开始对他泼水。
    “以前没参加过彝族婚礼，怎么还有泼水这一项目？”
    李村长解释道：“泼水后，姑娘嫁到男方会有吃喝，不用面对干旱，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挑水。”
    “哦。”林城抹抹脸上的水，敲敲门道：“开门！”
    黄妈隔着门喊道：“你干啥来？”
    “我来娶媳妇儿。妈，您把门开开。”林城和村长在外面，蹲下身从门缝里往里塞红包。
    “谁是你妈？”黄妈没好气地说道：“想要娶我女儿，那可没这么容易。”
    “妈，隔着门都听不见声音。您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聊。”
    “我黄家女婿必须得德智体美样样行，话不多说，先来30个俯卧撑。”
    林城用手比出一个三，吃惊地张大嘴巴。
    李村长一直塞红包，边塞边仰起头：“才30个，我那时候做了五十个。”
    林城观察了一下地势，他们现在在二楼走廊上，门旁边有一道窗户。
    “好家伙，果然上帝给你关上门的时候，还会留一扇窗。”林城直接翻身上墙，从窗子那跳了进去。
    此时屋里的黄佳艾没有半分新娘子的样子，门有她妈妈堵着，她正打了个盘腿坐在床上啃包谷。
    所以当林城跳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满脸是包谷渣，两腮帮子塞的圆圆的黄佳艾。
    “呃……”黄佳艾用极快的反应速度把手里的包谷一扔，抓起一边的枕巾擦擦嘴：“这不是五谷丰登吗？好兆头，好兆头。”
    黄妈气呼呼地捏着手里的红包：“怎么还有从窗子里爬的？”
    “妈，我进来了。小艾你就放心的交给我，我会好好对她。”
    “人都进来了，那我这里无话可说喽！你得听听我姑娘的意思。”
    林城单膝跪在地上，掏出准备已久的对戒：“小艾，我爱你，余生我们一起走。嫁给我，好不好？”
    黄佳艾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好。”
    “哇！恭喜……”村长媳妇儿和黄妈一起拍手叫好。
    黄佳艾和林城把对戒互相戴在手上，然后背着她就往门外走。两人走到一楼才发现，忘记给黄佳艾找婚鞋。
    六个大人两个小孩笑作一团，省去找婚鞋的环节，林城直接把黄佳艾背进正厅。
    黄妈提着鞋跑下来：“先帮小艾穿上鞋。”
    黄佳艾穿着鞋和林城一起在供桌上点香，磕完头以后，双方开始展示自己家的礼物。
    村长媳妇儿说道：“本来这个环节是由村里的神婆来主持，但现在只能我来。我会唱一点点娶亲歌，唱的不好听你们不要嫌弃。”
    “一唱娶亲郎，你穿得多漂亮，收拾打扮进绣房，来接新姑娘。
    二唱娶亲娘，你穿得多漂亮，收拾打扮进绣房，来接新姑娘……”
    黄佳艾和林城甜蜜对望，纷纷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前面：衣裳服装、算盘、钱币……还有一束梨花。
    娶亲歌结束以后，黄爸开始招待林城喝水。红色的喜盘里面有个杯子，他先递上一盏茶，又端上一碗红糖水：“先喝茶，再喝糖水。愿你们的日子，先苦后甜。”
    “谢谢爸。”
    原本林城的长辈要给两人送上两匹彩绸，可林城的爸妈在城里。他们打算以后在城里再办一次，所以也就没来田坡村。
    李村长代林城的长辈做完一切礼仪，婚礼才算是结束。
    “接下来就是请宾客吃饭，晚上在老年活动中心唱歌跳舞。你竟然说不办，那这些也就省了。”
    黄佳艾坐在沙发上说道：“李村长，帮我们拍一张全家福吧。”
    手机发出咔嚓一声，幸福的一刻在瞬间定格。
    叩叩叩……啪啪啪！
    “村长，你在家吗？”
    李村长打开门，只见李成优戴着口罩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体温枪。
    李村长问道：“咋了？”
    “嗯，我是来问问，黄姐在吗？”李成优看看院里的布置，不好意思的说道：“黄姐今天结婚？竟然不跟我们村里说。”
    “有啥好说的？现在疫情不能聚集，我们在家里做顿饭吃，这婚就算结了。”
    “我……都没准备礼物。”
    黄佳艾从里面走出来问道：“小李，怎么了？”
    “水泡梨合作社那边出问题，想找你商议一下。”
    李村长转过头，发现她已经把那身红色的喜服换掉，现在正穿着白色的哆啦a梦t恤衫，一条简单的牛仔裤。
    “小黄，你今天在家休息。村里的事情有我处理，咱们不缺你这半天。”
    “我说请假半天就半天。”黄佳艾拍拍李成优的肩膀：“走吧！”
    黄爸站在黄佳艾的身后，黄妈刚刚把她的婚服折叠整齐，听到门外的动静，她赶紧跑过来说道：“今天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小艾，差不多我们也要回棠川了，总在这里打扰村长也不是个事儿。”
    黄妈言外之意很明确，他们马上就要回家，希望黄佳艾能请假陪他们一天。今天又是她和林城结婚的日子，什么事能有人生三喜之一洞房花烛夜重要。
    黄佳艾转过身说道：“妈，我一会儿就回来。”
    林城放下手里的东西：“爸妈，我也跟他们出去看看。”
    四人来到水泡梨农村合作社的时候，好几个主任已经在会议室里等待，看到林城，他们微微一愣：“来我们村要隔离14天，你隔离结束了吗？”
    林城隔离的时候是在村口的招待所，由于村民出了村子就要隔离14天，没事情他们不会去村口晃悠。林城突然出现在这里，让他们误以为他没有隔离，而是占着黄佳艾是村里的领导人，靠关系突然空降在田坡村。
    “我怎么没见过你隔离？”
    李成优说道：“就你们事儿多，林城哥是隔离过的，我还给他送过饭。”
    “哪怕隔离也没隔离几天吧？整整隔离14天呢，我也有去过村口，怎么没看到他？”
    “你要是去隔离的话，你也能看到他。”
    林城拿出手机，调出运动步数：“整整14天，每天步数不超过50步，这样可以证明了吗？若你们还不信，隔离室里还有监控，欢迎你们去看。”
    “林哥，现在特殊情况，他们也是为了村子好，你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会。”
    黄佳艾道：“人都到齐了，开始开会吧。”
    李成优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水泡梨接收了很多的工人，自从疫情发生以来，我们村的工人人数比平时增加1.5倍。我们为了减少水泡梨产的压力，工人的工作时间由原来的三班制变为四班制。虽然工人们的工资相对减少，可我们厂里24小时不停业，产量比以前高。”
    李成优点了几下笔记本，把柱形统计图投影到白板上：“一开始我们接收的工人处于培训阶段，每天产量低。现在他们工作娴熟，产量一天比一天高。”
    李村长脱口道：“这是好事情呀！”
    “这对于去前年水泡梨合作社来说是好事情，可现在疫情情况严峻。我们只能靠线上销售，线下门店几乎销售量为零。我们水泡梨厂已经出现供过于求，仓库里的水泡梨屯了不少，几乎都卖不出去。水泡梨就算是桶装，保质期也只有半年。目前仓库里的水泡梨，有一半保质期只剩下三个月。”
    黄佳艾扶着额头说道：“大家别慌，我去想办法。”
    张小兰急道：“你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村里人自己出钱，每家每户买上好几桶，天天吃梨？如果这些梨过期，我们就是赔本的生意，还不如关厂。”
    “厂不能关。”黄佳艾一个小时前还沉浸在婚礼的喜气洋洋之中，此时已经恢复到认真的工作状态：“主要是疫情下，交通管控严格。我从徐琳雅那里了解过，现在我们的水泡梨寄往省外也需要经过一道又一道的审核。水泡梨在路上花费的时间比较长，于是会有不少的顾客选择退货。一来二去，保质期又折腾差不多半个月。”
    一旁的张小兰说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些是问题的所在，关键是如何解决？”
    李成优坐下后推推张小兰的手臂：“你少说几句。”
    黄佳艾说道：“只有知道问题的所在，我们才能从各个角度出发解决问题。大家先下去想想，写一个自己觉得有效的解决方法，晚上7点准时再开一个会。”
    “天天开会，还不是要靠我们想解决办法。”张小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入黄佳艾的耳朵。
    黄佳艾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她，总感觉她最近就像一只炸了毛的母鸡。
    林城同黄佳艾走出村委办公室，淡淡的问道：“你有解决办法？”
    黄佳艾摇头：“老实说，没有。”
    “那你也敢说你有办法。”
    黄佳艾窃喜道：“不是还有你吗？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你的老板，你们公司人多，就算一个分公司发放福利，也能消化完仓库里的一大部分。”
    “你倒是会想。现在疫情，好几个分厂都停着工，我看这笔生意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