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边界

    
    乌鸦嘴果然都是最灵验的。
    李昊不知道这场雨是不是真的会下几个月，但目前为止，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了，而且降雨量始终保持在大雨到暴雨的级别。
    持续不断的降雨已经将基地外围的开阔空地变成了一片面积少说也有几个平方公里的湖泊，以10米高的基地墙为参照，可以看到积水的深度至少已经达到了8米，而且墙内外水位保持一致，墙内的民兵训练基地原有的那些楼房，全都变成了水中的孤岛。
    基地的地下入口位置在靠山的高处，此时倒并没有被水淹到，或者说基地原本的导水、排水设计，保证了基地的地下入口怎么都不会被水淹，也没有积水渗透到地下基地内部。
    当然，也只是暂时的。
    毕竟如果这场雨继续保持这样的降雨量像李昊说的那样下几个月的话，那么连基地依托的这座山都会从地图上抹去，从这里往东，大部分城市也都会沉入水底。不考虑水压，水的冲击力的话，也许那些城市中的高楼大厦会作为一座座没有生命的孤岛留存下来。
    而来过，也彻底失联了。
    李昊站在基地地下部分的入口处，整个人都非常不好。
    李昊的身边站着黑则明，脸色同样非常的凝重。
    今天是一个月以来雨最小的一天，但漫天的雨幕依然让人非常绝望。
    莱安娜毕竟是小孩，她往前走了一小段，站在雨里用脚踩着水，不一会，她的头发就淋湿了，这才跑了回来，对李昊说：“大李（她把李赫叫做小李），根据我的亲身体验，今天雨小了很多，也许明天会更小一些。”
    李昊苦笑一下，抱着手看着这个金发的小萝莉满嘴异常标准的中文，偶尔还能飙出一些方言俚语，总觉得有点魔幻，不过鉴于她的脑袋非常好用，动手能力也很强，所以绝大多数时候，李昊都是十分佩服这个小萝莉的。
    “承您吉言啊。”李昊讨教地说：“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把雨说停？”
    莱安娜甩了甩头发，说：“这种乌鸦嘴才具备的技能，请原谅我点不亮我的属性点。不过我已经在电脑上反复仔细排查了基地内部的构造，你知道吗？即使这整座山都被水淹了，位于地下部分的基地都不会有事的，最大的麻烦也就是再也不能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
    为了证明莱安娜的话，黑则明补充说：“这几天我也根据莱安娜给出的基地构造图，沿着我们目前完全掌控的地下一层和地下二层进行了全面的查检，没有发现有渗水的状况……也不是完全没有，是在我们封闭了排气管之后就没有了。之前地下一层有很多地方因为排气管进水而出现积水，现在积水已经被排出，封闭排气管后也启动了空气内循环设施。排水和维护空气循环器，委员会的人出了不少力。”
    “那是被我们强迫的，而且他们更怕死。”李昊没好气地接了一句，直到现在，李昊对赵仲那帮人还是很不待见，不过这一个月来，他们也还是展开了一定程度的合作。
    通常是李昊带守夜人进行地下二层的扫荡，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委员会的人负责体力活和技术活。整个地下基地还有十层没有处理，但地下二层清空以后，他们的安全就得到了进一步的保障，毕竟已经有一个缓冲区了。而如果他们真的会被淹没在水下再也出不来的话，他们一定会逐层将那些丧尸和变异人都收拾干净的，毕竟清理一层楼大概也就是一个月的事情，而他们将有一辈子的时间……
    现在，李昊对地下三层以下区域的清扫工作并不那么热衷，这场雨才是最让他头大的事。
    黑则明和莱安娜似乎更有共同语言一些，他们一个冷静到近乎莫得感情，一个智商高到近乎妖孽，他们在一起讨论问题的时候，李昊很容易就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不过这会儿他倒没有太过于担心他们会讨论个不停，因为已经到了得出结论的时候。
    莱安娜说：“就现在这个降雨量，计划应该是可行的。”
    黑则明点头说：“我也认为是可行的。”
    李昊在旁边打了一个响指，说：“那就行动吧！这种冲锋陷阵的活儿，自然是非我莫属了。”
    他们讨论的是一个派人外出搜索来过的队伍的行动计划。
    来过失联了，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从理智上来说，李昊都不认为他们就可以关起门躲在地下基地里什么都不做。而在他们清理了地下二层之后，结合他们在地下二层的库房中找到的设备，莱安娜和黑则明经过很多次讨论，又实际地对天气状况进行了观察，他们终于认为这个计划是可行的。
    说起来，这是个为核战准备的大型军事基地，整个基地虽然封存了几十年，但他们依然可以找到许多非常实用的设施设备。地下二层实际上是基地的重武器储存中心，这里所说的重武器，不是重机枪、火箭筒一类的步兵用重型器械，而是重型机械，简单的来说，就是导弹、飞机、坦克这一类的战争机器。
    它们虽然都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不过不但没有生锈，而且都还保养得很好，只要经过简单的检修，加注燃料以后就可以使用。燃料库在每一层都有，都封存在独立的储存地点里，也都是现成的东西。
    最大的问题是，对于这些战争机器，这里就没有一个专业人士来进行操作，因为李昊也好，黑则明也罢，包括委员会那边的人，都不是真正的军人。李赫和桑藜曾经在天堂岛接受过军事训练，但李赫受到的是冲锋陷阵的步兵训练，桑藜接受的是狙击手的专项训练，都没有怎么接触重型机械的驾驶。而这里的东西也不是直接就能在眼前的环境里用上的，还得改装，改装的技术人员也只能算是凑合，改装以后的性能怎么样，那就更没谱。
    鉴于现在满世界都是丧尸，水里面更是充满未知，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其实是飞机。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所见过的能在空中飞的生物就是那种巨型蝙蝠，但是数量比起地面的变异生物来说那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个地下基地里并不缺少飞机，而且都是喷气式战斗机，基地也有专门的战斗机起飞通道。这些战斗机大部分是三代重型战斗机和攻击机，也有串列式座舱的武装直升机，不过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就算是人生经历比较丰富，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会一点的黑则明，这些战机都太专业了。如果海凌迦没有死，倒是有她的用武之地，但世界上终究是没有如果的。
    好在他们在库房里还找到了两架民用型的轻型螺旋桨飞机，这就是黑则明可以控制的范围了。作为一个大都市里有名的成功人士，自然也是出了名的玩家，考个轻型民用飞机驾照什么，早就是他日常生活的一种必然。在地面试过几次以后，黑则明确定他能驾驶这样的轻型飞机。不过驾驶这样的飞机，从基地的飞行通道里起飞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返回的时候怎么降落问题就大了。
    基地外围的那一片空地，原先就是预留的野战机场，几十年来虽然堆积了半米深的浮土，但真到了战争需要的时候，清理出跑道和停机坪来根本不是问题……原本不是问题，就算他们清理不出跑道，这种小飞机降落在那种硬土上也不是问题，但现在那一片地已经成了湖泊了。
    不过剩下的这些人中，聪明人也并不少。在李昊和赵仲初步实现合作以后，“委员会”里就有一个工程师，和原本做海洋重型机械的钟晓辉一起，设计并且制作出了可以让飞机在水面起飞和降落的浮筒，用来代替飞机的轮式起落架。水上飞机并不是什么黑科技，基地里现成的材料也多，所以他们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完成了从设计到改装的过程，并且还冒着雨在基地墙内部的水面上做了水面滑行的实验。
    水面的滑行试验是成功的，至于最后到底能不能飞得起来，一个要看黑则明的驾驶技术，另一个就要看天气状况，这就是钟晓辉他们无能为力的事情了。
    黑则明自己也很清楚，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飞行，危险性远远大于安全性。他虽然是个想法比较多的人，但在末日以后他反而喜欢把事情往简单的地方想，既然李昊执意要去寻找来过，那他作为李昊的下属，他只要执行李昊的命令就行。出去之后鬼知道会遇到什么，但其实他和李昊一样，自打从第17避难所出来以后，对于地下基地，内心深处就还是有一种恐惧和排斥的。
    再说了，外面很危险，难道留在基地就一定安全？
    在反复测量了降雨量之后，黑则明和莱安娜都认为明天雨势还会变小一些，这种天气条件，基本上也能够保证正常的飞行了。
    轻型飞机的设计是6座的，考虑到他们还要携带武器、粮食和返程的燃料，并且考虑到返程的时候说不定会增加乘员，李昊和黑则明原本是想就他们俩自己出去的。但既然是去寻找来过，来兮怎么都不可能缺席，后来桑藜表示她的视野具有狙击手天赋属性，带上她能增加搜索的范围和精度，而且她们俩本身体重都比较轻，影响也不大，所以最后就确定了他们4个人一起出去。
    天气说不上好，但暂时也不会更好了，李昊就决定，按照制定的计划，第二天就出发。
    该准备的东西，自然会有人去准备的，李昊现在需要面对的却是赵季。
    李昊不准备让赵季跟着一起去，这是末日，任何一次外出都可能会死。来兮要去那是因为要去找来过，那是她的哥哥，桑藜要去是因为她不想老是看到李赫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的，尹秀娜当时在众人面前挺着肚子保护桑藜，让桑藜对她恨不起来，可是桑藜也不想看着李赫和尹秀娜出双入对的样子。
    而赵季，赵季并没有理由一定要去的。
    更何况，李昊和赵季最近以来相处得有些微妙，他们之间的话少了很多，赵季也总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李昊理不清源头究竟在哪，就像趁这个机会，大家暂时分开一开，彼此冷静下来再去思考一些东西。
    在末日中还能保持这种恋爱中的冷战，李昊想想也有些醉，不过，这也许才是他们活着的证明吧。
    李昊回到他们的住所的时候，赵季已经等在里面了。
    李昊看到赵季，表情有些复杂，结果他刚要开口，赵季一句话就把他堵住了：“别想再撇开我，想也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