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边界

    
    “哥，你说，人类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什么意思？”
    李昊一听到李赫所若有思地问了一句，敏感地停下了脚步，甚至想着要不要马上把康剑支开。
    那一天进入中央控制室重启系统的那个瞬间，李赫也是现场的亲历者之一，当时李昊捕捉到的呼吸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两个人，现在想来，李昊觉得那两个人最有可能就是李赫和来兮，而他们三个人恰恰又都是一起从天堂岛来到这里的。
    不管是超维度也好，还是空间重叠也好，反正他们是一起的，要说同类的话，他们几个人才是最后的同类。
    这个突然出现的念头让李昊心头莫名产生了一种针扎一般的痛感，然后他立刻一甩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扔掉了。
    就听见李赫继续说：“我的意思是，那些人，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现在我们的危险还没有解除吗？不知道拼死拼活才让大家活下来的人是谁吗？不知道做人的底限是什么吗？不，他们全都是知道的。可他们想要的事，只要他们觉得是对的事，哪怕他们明知道不对，但加装自己是对的事，他们一样不管不顾地要去做。这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所以我才忍不住想，人类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好像没有哪一种生物能像人类这样作死啊。”
    李昊这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不过李赫的话也很有几分触及灵魂，是的，人类这种物种，的确是地球的漫漫进化史上最能自己作死的物种。但这有点哲学，他摇了摇头不去想。
    从生活区出来以后，因为隔离模块的调整，通向中央控制室的路变得有点远，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了中央控制室。而他们现在的住所也都在中央控制室附近，这边虽然功能性没有生活区那么齐全，但该有的也一样不少。
    经过健身房的时候，李昊发现赵季已经不在拳击场了，倒是射击场传来了砰砰砰的枪声；而经过住宿区的时候，李赫看到尹秀娜在凌清澜的陪伴下正在散步，而在另一边的休息广场上，来兮也在陪着养伤的桑藜还有苍寥在做康复运动。看着这些人，李昊和李赫竟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他们都知道，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上还有需要他们守护的人啊。
    “你去陪弟妹吧。”李昊对李赫挥了挥手，他要去找莱安娜，不过，已经不是为了找人分析他和赵季之前出现的问题，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来过那边的情况。只要来过的大部队进来了，问题不说迎刃而解，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闹心了。撇开这个不说，已经几天过去，李昊倒还真的担心起来过了。
    中央控制室的仪器看起来还是很有几十年前的年代感，但核心技术一样能满足他们基本的需要。三面墙上的屏幕，以及连成一片的电脑，都在轻微的机器声中忙碌的运转着，就是偌大的控制室里只有几个人影，显得有些空寂。
    不出所料，黑则明也在这里，而身材高大的金牛座黄金圣斗士牛可侠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沙发上打瞌睡，他其实是个文科生，对这些机器本能的缺乏兴趣。尽管他在打瞌睡，但他的感官依然十分敏锐，李昊进来的时候，不，李昊还走在控制室大门外的时候，牛可侠就已经觉察到李昊的出现了。
    叶祯则充当了莱安娜的助手，帮她处理一些非技术性的事物，包括……为她梳头，毕竟小姑娘的一头金发长得很漂亮，如果不打理好的话，也很容易乱成草的。而莱安娜技术上的助手则是钟晓辉和黄跃，这两个人都是工科博士，虽然一个是海洋重工方面的，一个是土木工程方面的，但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工科博士，和赵仲质疑的相反，这两个工科博士不但不觉得把控制室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是一件荒谬的事情，相反，他们都很心甘情愿地给她打工。
    “头儿！”
    看到李昊进来了，黑则明、钟晓辉和黄跃都起身向李昊致意，牛可侠也睁开了眼，冲着李昊憨厚地一笑，叶祯要含蓄一些，她给莱安娜扎好头发，微微点头致意就转身离开了。
    “来过有消息吗？”李昊朝几个人摆了摆手，都是自己人，也只剩下这点人，早就没什么过多的讲究了。
    莱安娜皱着她的小眉头，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说：“不乐观。”
    李昊愣了愣，他现在最怕听到坏消息，不管是什么样的坏消息他都不喜欢。
    但莱安娜似乎并不懂得照顾一个遇到感情纠葛的大叔复杂的心情，直接了当地说：“最后堡垒方面的联系中断了。”
    李昊呼了口气，这好像跟来过没有什么关系，但马上又觉得不对劲。最后堡垒据说是目前全人类最大的幸存者基地和正统性联合政府的最后基地吗？要是最后堡垒出了什么事的话，原有的社会秩序最后的参照也随之消失了。
    而这才是灾难爆发的第二年。
    “什么情况？”李昊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抛开个人感情，这显然是个比来过的部队更重要的问题。
    莱安娜耸了耸肩，说：“原先的卫星通讯现在全部中断了。我目前还能接收到一部分在轨商业卫星的信号，但是军用卫星的信号完全中断了。”
    李昊赶紧问：“丧尸做不到这一步吧？”
    莱安娜看了他一眼，倒没有觉得这是个白痴的问题，说：“卓凯人的丧尸国度现在并不缺少幸存的人类，但我倒认为他的人应该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的。倒是还有一支力量有这种能量，那就是‘先行者’。”
    李昊不由得一阵沉默，他们对“先行者”的了解有限，只知道这是一个最初由几个超级富豪的公子哥网络了一批社会精英在灾难爆发后组建起来的武装力量，他们人数不多，但科技力量远非一般幸存者武装能比。后来“先行者”在朱雀市的总部被卓凯人的丧尸军团联合净土教摧毁了，但他们的核心人物在最后关头到来之前都已经搭乘飞机撤离，丧尸军团的进攻，也只不过占领了一座空城。
    “也好。”沉默之后，李昊说：“不管他们的人品怎么样，至少他们的科技水平应该是顶尖的。”也许是觉得这个话说得太过无力，他转而问道：“来过的部队到哪了？”
    “不知道。”莱安娜的小脸绷了起来，显然，她不是生气，而是这个问题真的让她无法回答。军用卫星信号中断，依靠几颗不定时，轨道也不受控制的商业卫星，现在确定不了来过的位置，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时，黑则明动手打开了李昊对面墙上的一块屏幕，李昊仰头看去，这块屏幕上显现的是基地的地面部分。
    “哟呵！”李昊一下子就乐了，指着屏幕说：“那些丧尸竟然撤了？”
    他们撤到地下好几天了，在他们和委员会那帮人扯皮的时候，外面的丧尸可还一直守着呢。那天的血战，丧尸被消灭了有小几万，而人类幸存者死了两三百，比例看起来挺悬殊的，可人类幸存者的人数本来就少得可怜，两三百都可以组成一个村落了。而且用李昊的话来说，死的都是脑子清楚讲道理有担当的，那才真是可惜。
    而丧尸损失几万对它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它们脑子里也没这个意识，就算那些还保留意识的丧尸，也不是这个意识。
    在基地墙的电磁防护网间歇性启动之后，外面的丧尸倒是没有堆着挤着爬墙了，即便电磁防护网停止工作的时候它们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在围墙外面呆着，但它们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按照前几天的观察，外面的丧尸还在增加，如果它们就这样一层层耗在外面的话，李昊他们在地下基地里有足够的物资倒是也无所谓，但是来过的部队也别想进来了。
    所以现在李昊看到外面的丧尸居然撤了，虽然还没走完，但看到它们正在消散，那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但李昊发现不对，莱安娜，还有黑则明的表情都很不对。
    然后他也发现不对了。
    那就是在屏幕里，他能看到漫天飞舞的雨滴，还有厚厚的，遮天蔽日的乌云。那看着都要压到地面来的云层，怕不是有几公里厚吧？
    “我艹！”李昊很不文明地骂道：“这贼老天又要玩什么？一场雪下了几个月，这雪才刚化呢，难道又想下几个月的雨？”
    话音一落，李昊就闭嘴了，毕竟乌鸦嘴这种事情，在哪都特别灵验的。
    外面的雨也是真的大，很快基地地面部分就因为排水不畅，好多低洼地带都可以看到积水了，就连之前掩埋战死的幸存者的那片公墓，也都已经泡在了水里。
    李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好像外面那种浸泡过尸体的积水，已经流进了他的嘴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