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闪避和命中都点满了

    
    凌北辰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莫离问我是否知错，后悔曾经的逃避和懦弱？”
    “作为青山老祖，已经高高在上近百年，我当然是不可能认错的，而且我的内心深处也不允许我道歉，自欺欺人的我一直将大师兄和师尊的死都归咎于莫离。”
    “我一直逃避，这近百年来的修行越来越受阻，那天莫离对我失望至极，提出要和我打一场，我知道自己不是莫离的对手，当即拒绝了，再一次做了缩头乌龟。”
    “直到三十年前，玄天宗来到大夏国挑选外宗门，本来经过夏国皇室的推荐，已经选定了青山宗。莫离再次来到青山宗，请求加入玄天宗，并向我发出了生死决斗。”
    “这次，我无法拒绝，只能答应，好在宗门进阶在三十年后，也就是两天之后，这三十年里我一直闭关修炼，但是那件事情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如果我不失误，大师兄不会破碎元婴，不是我强迫莫离嫁给大师兄，大师兄也不会自尽，师尊也不会因为伤心导致伤势恶化。”
    “幸亏遇到了先生，是先生的一番点化，让北辰突破了心魔，我现在想承担起那份一直逃避的责任，莫离师妹，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将深埋在心内几百年的事情，一口气说出来，直面自己的过错与懦弱，凌北辰的心境隐隐有了一丝突破。
    周寻听完凌北辰的话，心里不禁感叹，这修行就是修心，一旦心里有任何的瑕疵，时间久了，必定化成心魔。
    估计是自己误打误撞的某句话，他想多了，于是成为了他突破心魔的契机。
    但这凌北辰做的事情，是不地道。
    喜欢，不敢面对。
    不问莫离的想法，不问大师兄的想法，就生生把莫离推倒大师兄面前。
    还自以为自己伟大，自我感动，其实不过是不敢争取的懦弱自私而已。
    莫离在听完凌北辰的讲述之后，内心还是有些许震动的，她原本以为凌北辰会遮遮掩掩，说一半留一半。
    看他愧疚的神情，早已没有了青山老祖的骄傲，像是一个犯了错忐忑不安的孩子。
    莫离没来由的，有一丝心酸。
    这么多年，他一直背负着这份忘不掉又无法面对的罪恶感，因此修为一直停滞不前。
    其实在凌北辰道歉忏悔的那一刻起，莫离就已经有些心软了。
    她或许不会承认，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对凌北辰抱有一丝希望的，要不然百年之前也不会回到青洲，回到大夏。
    虽然她告诉自己，回来是为了向凌北辰讨一份公道。
    但在有机会干掉凌北辰的时候，她却没有出手。
    叱责还是原谅的话，莫离一时之间都说不出口。
    前厅霎时陷入安静，周寻随即问道：“凌修士你讲完了吗？”
    “先生，北辰讲完了。”
    凌北辰低着头，不太敢看周寻，不是因为心虚，而是羞愧，前辈要是一生气，将他直接飞出门外，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这事情的确是凌修士做的不对，我说的话可能会有些重，凌修士你可不要介意啊。”
    周寻担心等下自己喷起来，一时没有把握住度，虽说按照凌北辰的人品不至于因为几句话恼羞成怒，但是提前打个招呼总是好一些的。
    “还请先生教诲，北辰一定谨记在心。”
    周寻看凌北辰态度诚恳，不似作伪，心中一阵暗爽，作为一介凡人，青山老祖对自己这般客气，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周寻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开喷，不是，开始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我就说了，说实话，我觉得凌修士你从头至尾都没有尊重过莫离掌门，也没有尊重过大师兄。”
    “莫离掌门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人家也没有答应你怎么样，你凭什么把莫离掌门让给大师兄，明明是因为自己怯懦，还自我感动自觉牺牲颇多。”
    “明知莫离掌门不愿意嫁给大师兄，还要强逼，真是过分，大师兄明明是为救你才受伤的，你为什么要求莫离为你报恩，我大概猜想，你是知道莫离心里是有你的，但是你无法面对。”
    “大师兄为了救你成为废人，你自觉和莫离在一起，是恩将仇报的行为，必将对大师兄造成致命打击。”
    “但是你可曾想过，大师兄在发现莫离师妹是被逼迫的，会作何感想。”
    “我不知道大师兄具体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我的话，成为废人之后或许早就有了轻生想法，然后发现师妹的心意并不在自己身上，和自己成亲之后，也是耽误了小师妹。”
    “活着就要接受这门亲事，既然大师兄能为了就你破碎元婴，那为了莫离，抛弃残躯，也不是不可能。”
    “他或许以为自己故去之后，没有了他的阻碍，你会为莫离撑下一片天，但是没有想到你却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了莫离身上。”
    周寻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是很严厉，但是这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又一记的重锤，敲击在凌北辰的灵魂之上。
    特别是最后周寻的猜想，一下击中了凌北辰。
    “大师兄是这个意思吗……”
    凌北辰捏紧了拳头。
    “北辰，要大胆一点，不要怕，再试一次，你能行的。”
    “师弟，你是我见过最有毅力的家伙了，以后肯定会有大作为的。”
    “凌北辰，你是不是又偷吃师尊的丹药了，赶紧躲起来。”
    “北辰啊，别哭了，这是师兄命中劫数，我以后就钓钓鱼，种种花，自由自在，你可别让人欺压我们青山宗，扰了我的清净，知道吗？”
    ……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凌北辰的脑海之中，他的眼角不禁涌出了泪花。
    莫离也红了眼睛，周寻猜测大致是正确的。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但成亲的头一晚和大师兄的说过的话，一直刻在她的脑中。
    当晚，大师兄问她是否心甘情愿，莫离只是说自己喜欢师兄。
    大师兄一下就明了，对莫离说，别怪凌北辰，都是他这个做师兄没有做好，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莫离当时破罐子破摔，问大师兄心中不恨吗？
    明明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比不上那个胆小懦弱的凌北辰。
    大师兄笑了笑说，是有那么一点，但想到自己输给了的是小师弟，也就释然了，师弟强过师兄，应该高兴的。
    莫离原本以为大师兄是要和师尊提退婚之事，但是没有想到大师兄选择了自尽。
    后来莫离想了很久，大师兄当时还有更多选择，为什么要选择自尽。
    很有可能像周寻说的，大师兄元婴破碎之后，已经失去了生的兴趣，只是不想师尊和我们担心，没有表现出来。
    在得知自己的心意之后，加上他了解凌北辰，他明白只要他活着，就算自己没有和他在一起，凌北辰也不可能表露任何心意。
    这样对于三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所以最后大师兄选择了自尽，希望成全自己和凌北辰。
    但是他还是看走了眼，这个他拼了性命保护的师弟，最后只知道逃避。
    所以莫离恨凌北辰。
    不知道什么时候，涂山筱玉和庆隆坐在通往后院的门槛边。
    “不愧是大仙，就这几句话，就把这个化虚期的家伙给说哭了。”庆隆感叹道，周寻在他的眼中一直神采奕奕，光彩照人的存在。
    “你懂个屁，大仙这些话，都说到这青山老祖的心底里了，这洞察人心的境界，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涂山筱图翻了一个白眼。
    “反正大仙就是帅。”庆隆的人生偶像已经从大天妖的鲲鹏变成了周寻。
    “大仙不仅帅，还温柔耐心。”涂山筱玉看着周寻，眼中冒着小星星。
    说到后面，周寻代入了大师兄的境地，越想越气，语气不禁重了许多。
    “凌北辰啊凌北辰，你真不是个男人，白瞎了大师兄对你的一片好意。”
    凌北辰喘着粗气，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先生，其实凌北辰也没有那么……”
    “先生说的对，我对不起大师兄，也对不起师妹，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师妹任何的责罚，只希望师妹能够解开心结，扫除这桩心魔。”
    凌北辰打断了莫离的话，望着同样红了眼眶的莫离，一撩长跑，就要跪下。
    但是一双手芊芊玉手搀住了他。
    周寻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训一个大自己几百岁的长辈呢。
    他可受不起一个几百岁的修士的跪拜之礼，这可是要折寿的，本来就是一介凡人，周寻还想多活几岁呢。
    幸亏莫掌门出手扶住了他。
    “你是青山老祖，没有战死之前，怎么能跪下！”
    “师妹……”
    凌北辰轻轻握着莫离双手，莫离瞬时将手抽出。
    这莫掌门还是有些傲娇，估计心里已经原谅了凌北辰，凌北辰一直说任由莫离责罚，但那并不是莫离想要的东西。
    虽然莫掌门活了几百岁，但也是一个求爱未尝的姑娘，得益于前世各种辣眼睛的家庭调解节目，告诉周寻一个至理，女性永远是感性动物，而且很多事情一定是要男方讲出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情感调解员，周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劝道：“咳咳，凌修士，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不开窍，说惩罚什么的，有意义吗？现在你应该说明自己的心意，以及今后要如何补偿莫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