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三 狐母
明朝嘉靖年间,蜀北德阳陶府乃远近闻名之富户,户主陶光家财万贯,乃一巨商也。然其膝下无子,无继香火者。其娶妻邻村唐氏,婚后多年,夫妻感情笃深,然唐氏不妊娠。虽如此,陶光无纳妾之心,唐氏感激不尽,整年拜佛许愿,求子继之。
于佛保佑下,唐氏终妊之,陶光喜出望外,恰此时有巨货出手,急需下江南行商,若耽搁误期,则损失大矣。其掐指细算,距夫人临盆尚需三月,可行商至江南犹未为晚,待归时恰婴出生,正逢喜时,乐哉。
孰知,待陶光生意归,见唐氏已临盆,早产一男婴。其大喜过望,忙入寝室,抱襁褓亲之,见婴强壮,其喜不自禁,取名栋梁。愿长大成人能成国家栋梁之才。然唐氏乳期奶不足,其正忧愁之时,闻家丁禀报,言府外有一女子闻讯而来,其产后失子,欲做栋梁乳母。陶光闻后,心中大悦,即刻将女请入府,女称远路而来,双姓令狐名如玫,愿做乳母以求生,陶光即刻允之。
令狐如玫容貌俊俏,天生丽质,做事勤快,能察言观色而行之。未出一月,府内家丁丫鬟无不夸赞,陶光亦连连赞其美,然唐氏却另有所忧,觉其来路不明,恐其以美色勾引员外,再生一子,另有图之。
于如玫精心奶养下,栋梁茁壮成长,与其感情日益加深,甚至唤其母,唐氏闻之,大不悦。栋梁始龀时,唐氏有意将其辞退,栋梁闻之,哭闹不休,抱如玫腿,号啕而不松。陶光见此景,恐儿出不测,忙哄之,言其乳母可长住府内,决不离去。其认为府多一人,无丝毫之损,遂长留之。
时光荏苒,日夜穿梭,十余年后,栋梁至碧玉年华,陶光与夫人欲求媒妁,为其定亲,然如玫从中作梗,几次搅之不成。夫人甚怒,吾陶府之婚亲事,汝一乳母有何权阻之?遂质问如玫为何多此一举?如玫答曰:“栋梁尚小,正学识之时,应先仕途而后成家。再者,儿娶妻,恐忘母,吾乃替主忧也。”
唐氏闻其胡言,大怒,欲用家法惩之,求员外将其逐出府外。陶光焉能舍之?只呵斥如玫,若再如此行之,即刻逐出府外,此下不为例也。实恐夫人不依不饶,强行逐之,其敷衍了事耳。
次日,如玫竟出府,一日未归,陶光闻知,急命众人四处寻之,无果。陶光认为其遭呵斥,定怨气而出走。然至夜晚,其匆然归,陶光亦不追问,随其而为之。
栋梁亦不解,乳母为何千方百计阻其婚成?虽其不急于成亲,仍不满乳母之所行。待如玫归,其次日入乳母寝室,直接问:“乳母,吾有一事不明,汝因何百般阻扰吾之婚事?吾不明之。”如玫不语,从衣袋内取出一水果,欲让栋梁食之。栋梁无心入食,拒曰:“汝若不答其因,吾不食之。”如玫哽曰:“栋梁,此水果乃人参果也,汝若将此果食之,吾于明日,实言尽告知。”栋梁急欲知其缘故,知乳母非诳言骗之,又见人参果鲜美无比,遂接过,狼吞虎咽食之。
栋梁悦而回屋,候乳母次日能告知缘由。次日清晨,其至乳母寝室,竟不见乳母踪影,咦?只见案桌之上留有一书信,其展阅之,见上书:栋梁,吾儿见字知晓,汝本吾之亲生子,今实言告知,吾非人类,乃狐也。当年,吾与汝父,修炼千年,为汝生后成人,汝父遂将千年功力输于吾体内,其功竭而亡。当汝出生时,吾因汝父突卒而悲伤过度,昏迷倒地,当吾苏醒后,不见汝之身影。后得知被陶府窃入府内喂养,吾随后以欲做乳母而登门求之,陶员外允之,于吾奶乳精心喂养下,汝长大成人,现如今已达婚配之期,吾因何百般阻之,因吾有所忧,汝尚未尽成人形,仍有狐之残存,昨日吾冒险至昆仑仙境,窃摘一人参果归,让汝食之,方将狐残除之,全成人矣。现汝可安心婚配,谅为母不辞而别,祝汝早日成亲,以解为母之忧也。
栋梁阅书信,顿泪流满面,持信哭见父母,其父见字方喻,原来如此!厉声询问唐氏,夫人不敢再隐瞒,实言告知:
十六年前,当陶光出远门行商之时,一日,唐氏不慎,跌一跤,动胎气,小产之。因婴先天不足而夭折。唐氏悲伤万分,欲寻挽救之法而急求香火延续者。恰其娘家一长工至深山砍柴,突闻草丛中有婴啼,近见有一女产下一男婴,因无人照管,女昏迷不醒,长工恐婴遭狼噬,惊恐之余,窃而逃之。后闻唐氏丧子悲哀,遂持婴入陶府,移花接木而替之。
唐氏泣曰:“吾以为此事瞒过众人,万无一失,孰知,栋梁生母乃狐仙也。今夫终喻矣,子亦知晓,请父君饶恕,事已至此,别无另法,吾与夫只得续养之。只求栋梁能续接香火,吾知足矣。”
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栋梁手持书信,泣不成声,长跪不起,向天叩拜,口中念曰:“祝慈母早成正果,早进仙界,愿慈母与天地长寿,与日月同辉,若日后吾与母团圆之时,吾不孝之子再叩拜之!”
后栋梁苦读,中榜得官,娶妻生子,得一子一女,女长大,颇似如玫之容貌,唐氏感慨不已,常怀抱女儿,思念当年如玫之深情,激动不息也。
栋梁为纪念亲母如玫,于德阳建一庙,取名“狐母庙”。香火极盛,上香叩拜者络绎不绝,据传,凡至庙焚香许愿者,其子孙无不聪明伶俐,成人后仕途广进,皆榜上有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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