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华想起自己曾在剑阁山庄的武林大会上为难过凌若渊,蓦地脸一红,有些歉意地道:“不会的。若渊前辈蒙受不白之冤,早晚武林会还她清白。”
见戴天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端木华安慰道:“再说,最近若渊前辈突然销声匿迹,并没有什么动作。何必召开武林大会来声讨她?倒是我们俩,闹出了不少动静。哎呀,这个武林大会,不会是声讨我们俩吧?”
端木华想到此,也忧心忡忡起来。
戴天觉得有些好笑:“那我们不如,去摘柿子吧?”
端木华撇了撇嘴:“当然不行,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果然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可的理由。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突然被一阵夸张的惊叫打断。
惊叫声来自一个妖娆的,老头。
这个老头,身形瘦高,穿着一身碧绿的长衫。他一开口,声音也软绵绵,娇滴滴的:“小掌门!终于找到你啦!真是想死我了!”
戴天和端木华定睛一看,竟是玉岩长老。
玉岩长老,一步三扭地快步跑过来,一把拉住端木华的手,仿佛怕端木华跑了一般。他表情夸张地道:“我的小掌门哟,你跑到哪里去了嘛?我们找了你许久。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之所以说我们,是因为从玉岩长老身后,又钻出来三个人,正是独山、和风、南阳。
端木华好生惊讶:“四大长老,你们怎么来了?”
独山长老也跑过来抓住端木华,嗔怪道:“武林大会,各门各派都来了。你玩得逍遥,可苦了我们。找不到你,这不,只有我们自己来了。”
端木华沉吟道:“果然是武林大会?”
戴天有些戒备地道:“几位长老,可知所为何事?”
玉岩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戴天,幽幽道:“不就是为了凌若渊罗。”
戴天一听,忍不住叫出声来:“什么?又是为了若渊前辈?”
玉岩妖里妖气地道:“可不是嘛?这个凌若渊哟,真是令人头痛。”
戴天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高声道:“可是八大门派又要作妖?”
端木华慌忙拉了拉戴天,安抚道:“你且不要激动。我们看看情况再说。”
端木华想了想,又低声道:“再说,现在八大门派,祁如月、詹淇、陆哲、肖坤,还有……我,不是都被你搞定了吗?还怎么作妖啊?”
说完,端木华面上浮起红晕,颇为扭捏。
戴天却没有注意到端木华的扭捏。他沉吟道:“那,为何还有人要召开武林大会来针对若渊前辈呢?”
玉岩长老腰肢一扭,将戴天一挽,亲昵地道:“小帅哥,你想这么多作甚?我们进去一看便知。”
戴天厌烦地将玉岩长老的手甩开,却正了正颜色,抬脚走进了开善寺山门。
山门一过,便是开善寺的殿前大院。殿前大院此时,竟黑压压全是人。
戴天觉得有些眼晕胸闷,如同一块石头压在心头。
这一幕,戴天觉得似曾相识。
但又有很大不同。
与剑阁山庄的那一次大会相比,开善寺的大会,显然规模更大,人数更多。
江湖中稍有名望的门派,都赫然在列。
其中不乏少林、峨眉这样的大门派。
戴天心中沉重,难道这么多人,都要与凌若渊为敌?
凌若渊分明已经为了一场不白之冤,蹉跎了四十年光阴。
难道,现在还要继续被孤立?被污蔑?被伤害?
但是,这泱泱江湖,芸芸苍生,岂是凭自己空口白牙,就能为凌若渊洗脱冤屈的?
戴天觉得很无助。
想到凌若渊受过的痛苦,戴天觉得感同身受。
甚至,他真切地希望,自己能够代替凌若渊,去忍受那些无妄之灾。
正在戴天闷闷不乐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戴天抬头去看,竟是九剑门掌门钟懿。
戴天眼眶一热,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般,跑到了钟懿身边。
钟懿慈祥地拍拍戴天的手,温言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戴天粘在钟懿身边,低头不语,心中却蓦然安定不少。
很快,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等,依次坐定,大院逐渐安静下来。
一个瘦削得像个竹竿的僧人站了起来,清清嗓子,声音洪亮:“各位江湖朋友,能够拔冗参加这次大会,老衲不胜感激。”
钟懿低声向戴天解释:“此人是少林掌门慧寂大师,为人方正,颇有威名。”
慧寂大师果然声望颇高,他一出声,众人立马肃然侧听。
只见他缓步走到大院中央,面容很是沉重:“各位,大家也知道,如今乱世动荡,民不聊生。”
他的话,引来众人的应和,大家纷纷点头,深以为是。
慧寂大师继续道:“这几年北方匈奴人,频频来犯我中原,处处哀鸿遍野。”
“不错。”峨眉的戒律长老吴语,是个方头阔耳的中年人。他应和道:“北汉与匈奴沆瀣一气,在各地频频生事,老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戴天见峨眉掌门月牙儿并未出席,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慧寂大师点点头,沉声道:“诸位,我们习武之人,习武的初衷是什么?”
此问一出,众人有些惊异,交头接耳起来。
慧寂大师轻咳了一声:“我辈习武,不会只是强身健体吧?”
“当然不止是强身健体。”点苍掌门卢敏站起来道:“锄强扶弱,我江湖中人义不容辞。”
“惩恶扬善!”青城掌门崔真慷慨激昂。
“激浊扬清!”昆仑巫赤长老中气沉稳。
“……”
慧寂大师摆摆手,朗声道:“各位英雄,吾辈学武的初衷,无外乎匡扶正义。但自古以来,中原武林,门派林立,各自为政,一盘散沙。”
听到慧寂大师所言,众人面上阴晴不定,有些坐立不安。
慧寂大师继续道:“更遗憾的是,各门各派,不是独善其身,就是陷入无休无止的内斗纷争。如此一来,我们修身学武,于天下,于苍生,又有何意义呢?”
众人的面色愈加难看。
慧寂大师仿佛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变化。他缓缓踱步,面容庄严,语调冷峻:“如今天下大乱,民于水火,我等若继续冷眼旁观,还有何面目,自称正道?”
话音一落,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附和。
“大师所言极是!”
“吾辈羞愧!”
“我们武林正道,是应该做点利国利民的事情!”
“……”
华山掌门武问秋,六十有余,面目黝黑,颇为威严。他站起来道:“慧寂大师,您一席话,如同惊醒梦中人!我等独善其身,枉为正道。您是武林翘楚,我们以您马首是瞻。您且与我等谋划便是。”
慧寂大师点点头:“各位同道能同心同德,老衲甚是欣慰!”
吴语长老却面露难色:“只是现在天下割据混乱,内战连连,我们该从何入手呢?”
武问秋大手一挥:“自耶律阿保机[64]统一契丹以来,大辽大有蓬勃扩张之相。这些年,契丹频频扰我边境,烧杀抢掠,恶行累累。我们断不能坐视不理!”
巫赤忍不住应和:“不错!契丹骁勇好战,对汉人颇为敌视。后周[65]抗击契丹之战已有数次,战况惨烈,让人扼腕叹息啊。”
卢敏也义愤填膺:“我听说这耶律阿保机有一员大将,唤作耶律错,是个功夫卓绝之人。此人频频在中原活动,铲除异己,暗杀了不少武林同道,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啊。”
说到耶律错,似乎很多人对他都心有余悸,面有怒色,纷纷应和。
慧寂大师念了声佛,将手中禅杖一点地,朗声道:“此人狼子野心,早已视我中原武林为敌。他知道老衲有心集合武林正道,已经来寻过老衲了。”
众人一听大惊。中原武林,自古便是散沙一盘,只热衷于窝里横。如今自己尚未成气候,敌人却已经窥视已久,蠢蠢欲动。真是惭愧!
武问秋大声道:“慧寂大师,这个耶律错,有什么企图?”
只听慧寂大师道:“耶律错给老衲,看了一份名单。”
“名单?”武问秋很是不解。
“这份名单,是我们中原各门各派之中,耶律错埋下的棋子。”慧寂大师幽幽地说:“名单之上,人数之多,牵连之广,令人瞠目。”
此话一出,众人又惊。
所谓祸起萧墙。
这个耶律错,真是有勇有谋,深知釜底抽薪的道理。
这份名单,就是要动摇武林正道的根本。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是这蚁穴,极难挖出来。
一时间,在场之人,人人自危。
武问秋是个急性子的人,他怒道:“慧寂大师,您快将名单大白天下,我们好把这些败类抓出来。”
慧寂大师却摇了摇头:“善哉!耶律错只将名单一闪而过,老衲老眼昏花,哪里看得清?”
武问秋好生失望:“这可如何是好?”
慧寂大师皱皱眉头:“耶律错,与老衲谈了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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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耶律阿保机:辽太祖,公元916年建辽。
[65]后周:公元951年郭威建后周,后赵匡胤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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