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棠睡着之后,夏莺把他放在了东间的木床上,男子把家里唯一的一床棉被让了出来。
“莺儿,这是你表哥九郎,你叫他九郎就行。”
夏嬷嬷介绍道。
从始至终没有看九郎一眼。
夏莺匆忙扫了男子一眼就低下了头,“莺儿见过表哥!”
但就是这匆忙一瞥,也让她看清了九郎的长相,两条剑眉横卧在高挑的眉骨之上,一对星目深邃清朗,五官犹如大师笔下巅峰之作,精雕细琢而成,身姿更是如崖下青松,挺拔健硕。
昏黄的烛光中,两人都没敢盯着对方看,只点头打了个照面。
夏莺,人如其名,声如黄莺,嗓音十分好听,这让从来没有与女人接触过的九郎有些脸红。
她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心里复杂难明,
还好一路上的经历将她的意志磨砺的十分坚韧,现在不管遇到什么,她都宠辱不惊了。
此时夏嬷嬷又继续说道:“新皇篡位,我从宫里逃了出来,遇到了她们,她们的家人救了我一命,还认我当了妹子。”
“路上她们爹娘染病死了,临终前把她们姐弟俩托付给我,我一想无处可去,就带着他们回来了,这里毕竟是我的家。”
夏嬷嬷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抖了一下,压制着心底复杂的情绪。
夏莺搓着双手看了一眼夏嬷嬷,眼里闪烁着泪光,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九郎听了没有说话,夏嬷嬷继续道:“你放心,等我们找到了住的地方就离开,不会打扰你太久。”
睡觉的时候,夏莺与夏嬷嬷还有夏木棠三人挤在一张床上,只有一床棉被,三个人只能横着盖,夏莺与夏嬷嬷两人的脚露在外面。
夏莺只能紧紧搂着弟弟夏木棠蜷缩起身子,这才感觉好了些。
九郎点着火盆,坐在外面。
一路劳累奔波,夏莺几乎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她眼前走马观花似的闪过,眼前被血水填满。
他们刚逃出宫外,新皇没有发现她跟弟弟两人的尸体,开始暗中派人追杀。
那些对先皇忠心耿耿的暗卫为了保护她们姐弟,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直到最后一人。
夏嬷嬷长得美貌,她更是长着一张倾城容颜,一路上遭到不少无赖的纠缠。
为了不惹麻烦,也为了躲避追杀,夏嬷嬷用刀子划破了自己的脸,而她则吞下了夏嬷嬷给她的药丸。
只剩下唯一一颗的毁容药丸。
当时只觉脸上一阵刺痛,出现了几个毒泡,等到毒泡破裂,留下了一片丑陋的疤痕,半边容貌被毁。
她们翻山越岭,涉水过河,多次死里逃生,一路上可谓是苦不堪言。
终于在历经了数月之后,算是有了个暂时的安身之地,虽地方简陋,但好歹有个睡觉的地方了。
睡梦中,夏莺一直被噩梦缠绕,在梦里,她看着父母惨死,血流成河,更有野狗朝她扑来。
她无助的蹲在一堆尸骨中,哭的撕心裂肺,泪流满面。
九郎坐在外面的椅子思绪翻滚,内心挣扎,一直到深夜还没有阖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往口中灌着烈酒。
烈酒灼心,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听到屋子里传来啜泣声,忍不住提着油灯进屋查看。
却见夏莺双手紧紧抓着被面,额头满是汗水,秀发贴在额头上,泪流满面,就连枕头都被打湿了。
九郎虽不知她们经历了什么,心下到底还是起了怜悯之心,他出去拧了热毛巾准备替夏莺擦拭一下头上的汗水,刚把手伸过去,就被夏莺一把抓住了。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别走……不要……”
九郎皱了皱眉,看着夏莺痛苦的表情沉默了。
噩梦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天快亮时,夏莺才沉沉睡去,但是手依旧没有放开。
“九郎,九郎……”
一大早外面就响起一道粗犷的嗓音。
九郎听到声音,小心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眼睛闭上再睁开,重新恢复清明。
来到外面,一看是村子里的石三。
石三见到九郎,张嘴就道:“山上的雪马上就快消融了,趁着这个机会,多打几个猎物,好剥了皮子卖。”
石三跟九郎一样,两人都二十了,还是光棍一条。
自打九郎被村民给赶出来,住到半山腰,很少有人来找他,石三除外,两人可谓是脾性相投。
一起上山打猎,一起下河捉鱼,有钱了就花了打酒,就着打来的烤肉一顿胡吃海喝,喝醉了,倒头就睡。
打不到猎物的时候。两人就结伴去县城找活干,给人当短工,去码头帮人卸货赚点小钱。
日子过的也挺滋润。
“今天恐怕不行,我家里来客人了,得去县城采办点东西。”九郎说道。
石三听了十分吃惊,“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还不知道你,你家能有什么客人?”
“谁在跟你开玩笑,滚。”
他见九郎面容紧绷,不像是耍着玩的。
石三吊着一条眉毛,好奇的往九郎身后瞅了一眼,双手趴在篱笆上,身子往前倾,刻意压低声音问九郎。
“难道是夏家的人,她们来干啥?”
九郎心下纠结到底该不该将人留下,因此也没心思跟石三多说,只摆摆手:“你就别问了,改天有空了,我去找你。”
石三以为真的是夏家来人了,就凭她们把九郎给赶出去自生自灭,就有些嫌弃,不想跟她们打照面。
他缩回脖子,“那行,我先走了,你记得有空去找我。”
石三走后,九郎回头看了一眼东屋,抱了一捆干草喂驴,然后去灶房烧火做饭。
不管最后人能不能留下,到底千里迢迢地赶来了,又可怜巴巴的,总不能连顿饱饭都不让人吃就赶人走。
他一个人平日里吃饭也不讲究,家里连米面都没有,只有红薯和芋头,丢在锅里煮熟了就着白开水就是一顿饭。
想要吃好一点,就烤那些打来的猎物,撒上盐巴就满足了。
等红薯煮熟了,夏嬷嬷也醒了,母子两人相见无话。
夏嬷嬷看着简单的早饭,皱了皱眉,一路奔波,路上几人都没怎么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如今算是暂时有了个安身之处,怎么着也不能太委屈了夏莺跟夏木棠。
她看见墙上有风干的腊肉,就走过去取下一块腊肉,卷起衣袖剁了,找了个陶罐炖了起来。
很快,炖肉的香味飘满了整个灶房,把九郎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了起来,他看着热腾腾的饭菜,脸上的神情微微有所缓和。
夏嬷嬷做好了饭,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梳理好头发,又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顺便端了一盆热水,进屋去喊夏莺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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