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蒋涵带着浓重的鼻音哼了声,睁眼,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转了两下头,迷迷瞪瞪抬头看着曾梅:“铃响了吗?”
曾梅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的抓着她把她拖了起来:“上课了。”
蒋涵抬眼就对上了老杨盯着她看的眼神,心里一激灵,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似的瞬间清醒了。
老杨笑着问:“睡醒了啊!晚上是偷鸡还是摸狗去了?白天这么困。”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蒋涵尴尬的垂下了头。
肖宇其有些吃惊就多看了两眼蒋涵,她是他见过的人里眼神最亮的,黑亮清透的一双大眼睛,美如柳黛眼含粼粼清波,特别吸引人,所以她是他在这所学校里第一个记住的人。
老杨打了个手势让大家都坐下。
蒋涵落座时向曾梅低声埋怨:“上课你怎么不叫我啊?”
曾梅说:“老师进来的时候我叫了你的,还推了你两下,你都没醒。”
还想再说什么,在一片笑声里,老杨拿着讲台上的细长木条哐哐地敲了敲桌子,夹杂着窃窃私语的笑声才停了下来。
蒋涵坐下了,听到老杨说:“来!”
他朝站在门口边的男生招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你给大家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吧。”
蒋涵这才发现前面多了个人,高个子,长得倒挺英俊,眉眼深刻,鼻梁挺直,皮肤挺白,只是脸色有点臭,活像被谁揍了一顿般阴沉。
班上的同学没见到人之前一个个兴致勃勃的讨论,现在瞧着正主倒没人敢吭声了。
“我叫肖宇其,来自B市。”
没了?
所有人都等着,班上静默了几秒钟,老杨见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就开口帮着介绍了两句,“这位同学是从B市转来的,以后你们相互间多多照顾一下。”然后指着蒋涵后面的位置对肖宇其说,“你个子高,后面没位置了,先坐那个位置吧。黄广荣,等陈诚泰来了,他就坐你旁边的位置。”
之前坐黄广荣旁边位置的同学上个学期因参与校外的斗殴被学校开除了就空了出来。课已经上了三天了,全班就陈诚泰还没来。
肖宇其从第一眼看到这破烂小城镇时心情就非常不好,现在看到这个还没他以前的教室一半大的空间以及挤满的人,心情更是沉到了谷底。
陈伟原本只是挪了下凳子,等着肖宇其进去,挤是挤一点,挤挤也还是能进去的,但见肖宇其就站在旁边盯着他没往里挤,反应过来后忙推开椅子站到一边让他走进去了。
肖宇其坐在狭窄的座位上前面后面都是人,左边还堵着一个,他实在是感到无比憋闷。他从没坐过靠人这么近的位子,城里学校条件好,教室宽敞空间大,前桌后桌左桌右桌之间都会留有一定的距离,不至于像现在后面看着桌子前面是人的后背右边是墙左边挨着人,逼仄得他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
陈伟转头想和他聊两句熟络一下关系,但看见他黑沉着一张脸靠着椅背低头大咧咧地玩着手机就没有勇气套近乎了。
在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时,蒋涵认认真真的描完了一页钢笔字帖,侧着头慵懒的伸着懒腰,眼睛明亮的盯着桌面上的描字帖,感觉非常有成就感。
曾梅拍了拍她肩膀,凑了过来。
“好看吗?”蒋涵眉眼弯弯的笑着问。
曾梅鄙视了她:“脱了字帖,你能写成这样?”
蒋涵不以为意的说:“现在不能,以后肯定能。”
“哎!”
“嗯?”蒋涵见她斜眼瞟了下她背后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奇怪的问:“你想说什么?”
曾梅低声说:“明天轮到我们值日了。”
蒋涵僵了一下。
曾梅又说:“上次是我和陈伟倒的垃圾,这次轮到你了。”
蒋涵看着曾梅眼里暗藏的幸灾乐祸的笑意,有点想一巴掌把她拍死在书桌上。
想到后面那来了一星期除了说了一句算上逗号和句号一共十一个字的自我介绍都不曾和人说过一句话的冷脸大神,蒋涵就头疼。那人身上特质太明显一看就不是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农村里能养得出来的娃,现在为了个高考屈尊降贵转回原籍上学心里必然非常不痛快着,不用猜,光看他天天顶着的那一脸阴沉就知道了。
“你故意的。我要和你换。”蒋涵头疼的趴在书桌上喊。
“你做做梦就好。谁要和你换,反正我已经轮完了。”曾梅无情的拒绝了。
她要死了,蒋涵悲哀的想。
郁闷的趴了会,她还是拿起笔给陈伟写了张纸条,让他告诉他同桌明早扫地值日的事。
学校里的值日有两类,一类是班级内部的清洁轮值,左右各一桌为一小组轮值,在早自习之前和下午下课的时候打扫;另一类是学校的分区块扫操场,是上桌与下桌为一组轮值,早自习晨读前和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打扫。
他们班负责打扫的区块树多落叶多,挨近篮球场垃圾也多。装垃圾的是用竹编的大箩筐,深且大,班级垃圾加上操场垃圾每天都不下半筐,箩筐本身重量就不轻再加上半筐垃圾重量必需得两个人抬着走,为了公平公正,老师安排一男一女轮值倒垃圾。蒋涵没想到中途会被迫换队友,换倒没什么,但不曾想到竟换得是个冷面帅哥,怕是说一句话不是被冻死就是被捅死的那种。
陈伟长的瘦弱矮小,像树林里瘦啦吧唧就剩副骨架的小猴崽子似的,他的胆子也是和他身体是配套长的,大概还不如母鸡的胆子大。母鸡在有动物猎食它的小鸡崽时尚且还能扑腾着翅膀迎上去和对方恶战一场,但陈伟是大概一个冷眼就能把他吓得哆嗦着尿一裤子的那种人。
在蒋涵殷殷期盼的眼神里,陈伟也就是看完了,惶恐地又把纸条塞回给她了。
蒋涵对他翻了个大白眼,气呼呼地把纸条撕了,烦躁的趴回桌子上。
怎么办?像这种祸害不应该活在小说里的吗?怎么就跑出来了?
蒋涵有气无力的在心里吐槽着,刚回头给陈伟纸条时从眼角余光还能看到那祸害旁若无人地戴着耳机在玩手机。
他们学校在整个市里算是三流学校,但还是规定了不能带手机,别说玩了。他们这地儿穷,没几个学生是有手机的,偶尔有那么几个偷偷摸摸带来的,也都是家里人换下来的旧手机,虽查得不是很严,但多少都得躲着点老师,都是不上课时私下里偷摸地玩。
蒋涵还是头一次见着像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大庭广众下肆无忌惮地玩手机的学生,一个星期竟还没被老师逮着,真是奇怪得很。
她想了想,还是把值日要做的事详细写在了纸条上,还折了一下,回头放在肖宇其桌上了。
蒋涵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见肖宇其低着头眼皮也没抬,只好拿笔敲了敲桌面上的纸条,引得他看向她,眨巴了两下眼示意他要看纸条,就转回身去了。
肖宇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打自己来到这里一个星期以来,头一个不怕死的勇敢地来招惹他的前桌同学,想起刚来时那一脸迷糊站起来的女孩,他对她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一张清秀的脸,小巧玲珑的矮个儿,让他有点印象的不是她的相貌,一个普通到混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女孩儿没什么可引人注意的。除了那一双漂亮的眼睛,还有就是她性子和一般咿咿呀呀的女孩有些不一样。她不聒噪,有点静,这种静又与安静的静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他们前后桌,距离近,肖宇其万事不关心但只要一抬眼看到的还是前面那颗侧着的小巧玲珑的脑袋,乌黑的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时不时就会看到一只小手拿着笔挑着几缕头发绕啊绕的。
蒋涵上课比较认真,记笔记时坐得挺直的,笔也没离过手。
她话说得也不少,至少在肖宇其注意力从自己的世界里回到现实时,没见过她像别的女孩儿那样常常夸张的咋咋呼呼或大声嚷嚷也没听到过她揪着某个讨厌的人说三道四的。
肖宇其斜了眼一旁胆小如鼠的瘦猴儿和他吱吱喳喳的后桌女孩,比起他们俩,他眼前的长发女孩儿相对比较顺眼些。
也只是比较顺眼而已。
他没兴趣去看桌面上的纸条,情书收过不少,没什么可稀罕的。
临近下课时,蒋涵回转身去看肖宇其,见桌面上的纸条好像还是原封不动的躺在原处,皱了皱眉,铃声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索性站了起来,指着纸条问:“纸条,你没看?”
肖宇其淡漠的瞥了她一眼,站起来就要走。
蒋涵先一步从位子里蹿了出来,一条腿跪在陈伟椅子上,把肖宇其堵在了墙里。
“让开!”肖宇其不满地看着她,乡村孩子就是没教养,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教室里一些走得晚的学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动静被他们这场景给吸引了,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蒋涵眼神闪了闪下意识缩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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