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莺看着他。
男人还是那张面孔,俊美中透出上位者的气息。此时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为她驱散了陆毅带来的威压。
“陆毅。”
聂鸿暗藏深意地叫道。
陆毅吐出一口气,仍然面色沉沉。
殷莺这下知道了,聂鸿果然至少是真人级别的人物。
“你说地太严肃了。”
聂鸿似乎是在为她说话:“她只不过是个孩子,修为不过练气,还是五日前才引气入体的,如何受得住你如此?把你的威压收一收。”
陆毅冷哼一声,把威压收回去。
殷莺吐出一口气,她这才发现,就刚刚那一小会儿功夫,她身上的衣衫已经全湿透了。
她大口喘了几口气,勉强把心情平静下来,这才有心思想刚刚聂鸿和陆毅所说的事情。
只是简单一想,殷莺就已经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研究所才翻译出来的古文字会被一个学生知晓?要知道,她是来自人间的学生,不可能从父母家人那里得知这个情况。而且,这一个名词的意思连研究所都没有研究出来,她怎么会把它运用到作业里?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殷莺也万万想不到,神情居然是这样一个发展——这实在是过于巧合了。
她无意中把梦境和现实混淆了,在作业本上写下了有关二元论的见解,恰恰好,武道研究所就研究出来了这个名词的意思。
聂鸿的手还放在殷莺的肩膀上,可殷莺却从心底感受到一股寒意。
她虽然天真烂漫,但从小长在将军府,对阴私事情不可能一无所知。
聂鸿不可能知道一个普通弟子是什么时候引气入体的,那他是如何得知?
唯一的可能便是刚刚。
在安抚殷莺的时候,聂鸿一瞬间摸清了殷莺的身体情况。
这实在让人受不了,她是问心无愧,若是她真的包藏祸心隐藏了自己的真正修为,那就会被聂鸿毫不留情地关押审问。
如果她是聂鸿……
那她会怎么想?
一个学生知道了研究机密,必然会开始怀疑是不是研究所内部人员出了问题,还有,她是什么身份?
现在可是前有狼后有虎,妖界魔界虎视眈眈,天玄宗身为正道名门,容不得一颗沙子。
殷莺额头冒出汗珠。
她该怎么说?
她必须最快地洗脱自己的嫌疑。
可是单纯凭借一个“梦境”的解释,别说陆毅了,就是她自己也信不了哇!
陆毅看着殷莺紧张的样子,觉得自己略有些过分了。
他所言不假,可就在这之前,殷莺的祖宗十八代都已经被他们摸清底细,连她进入宗门来见了什么人做了哪些事,都被调查地一清二楚。
结果表明,一切正常。
聂鸿刚刚的确做了手脚,可殷莺的确就是练气修为,而且身体里也没什么奇怪的禁制。
在研究狂人陆毅这里,殷莺的嫌疑已经洗脱了大半。
但是,陆毅想要的不仅仅是摸清殷莺的底细。
这个学生是很聪明的,课堂上虽然看起来不惹眼,但做的作业却时不时让人眼前一亮。
她平时的表现,陆毅也看在眼里。
有些善良。
这个品质是很宝贵的。
学生自学成才,发现和领悟了上古密文的含义,这听起来压根没有可能性,但如果是她的话,陆毅还真的觉得有可能。
殷莺隐约感觉到陆毅对她没有杀意。
杀意,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许有了杀意也不杀人,也许没有杀意照样杀人——但就算如此,殷莺也稍稍平静下来。
她决定实话实说。
当然了,殷莺本能地察觉到自己的梦境并不是全然虚构的。也许是日有所思,也许是上天示警……总之,这是不可以说出来的。
“陆长老。”
殷莺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始叙述。
“我在家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在查出灵根之前,对修真界一无所知。要说起来,还是在进入天玄宗之后……”
殷莺娓娓道来。
当然她没有说是自己梦里知道的,而是选择捧一下陆毅:“陆长老教学的术法计算课,大家都说是极难的,我也如此认为……不过,也许天生有些天赋,长老又教的好,我慢慢学习,也有所感悟。”
殷莺一边说一边看陆毅和聂鸿的脸上。这一套察言观色的功夫是每一个贵女的必修课,即使殷莺备受宠爱也并不例外。她本身也是敏感多情的,很难有人不喜欢她。
可让殷莺有些失望的是,陆毅和聂鸿都神色不变。
殷莺抿了抿唇。
她知道,想要取得他们俩的信任,自己还需要下一点猛药。
“陆长老说,对学生作业中的‘二元论’不理解,学生可以把自己拙见告诉您,以求指正。”
说完,殷莺看陆毅虽然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拒绝的样子,心里微微定了一点儿。
肯听她解释,证明他们本身没有把自己和魔族妖族扯到一起。
这就好。
如果和魔族妖族扯上关系了,难免又要带到执法堂……
殷莺面色苍白了一瞬。
她定了定神:“所谓二元论……”
陆毅一开始还只是随便听一听,像殷莺这样年纪的女孩儿,能有“二元论”这样的萌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可随着殷莺的叙述,连聂鸿都为之侧目。
殷莺正在收尾:“由此可知,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譬如三千恒河沙劫用无穷,我们常常在某些时候觉得某人面善,亦或是见某人天生不喜,途径某处时似曾相识……同一个世界或许不止只有一个。”
听到这里,陆毅已经难免心潮澎湃——殷莺的观点就是研究所新发现一块石碑上的三言两语!虽然这块石碑还没有被完全翻译出来,但据陆毅所知,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他和聂鸿对视一眼。
聂鸿也正在看殷莺,殷莺正襟危坐,眼神清澈明亮地与他对视。
“这都是你自己研究所得?”
过了一会儿,聂鸿如此说道。
殷莺微微颔首,又不好意思地一笑:“大多如此。不过,也参考了些自己的揣测和前人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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