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撞南墙，只撞你胸膛

    
    有关艺术展的善后事宜比林念莳的设想还要更加顺利。
    梁子煦有些画画的功力，不过三天就交出了限量T恤的设计稿，经过几方团队的共同商讨和修改之后，立即被送去制作样衣，同时投入到了批量的生产中。
    林氏高层和《Première》杂志那边对这个解决方案也很满意，林念莳这一次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一劫。
    样衣赶制出来之后，梁子煦也不耽搁，马上抽出时间进棚拍摄宣传照。
    当天，林念莳作为展览的策划人和对接人照例全程陪同着梁子煦，却没想到顾亦彤也跟了过来，从拍摄开始就乖乖地坐在摄影棚里的沙发上，抱着一大堆零嘴慢慢地吃着。
    梁子煦看似心无旁骛地进行拍摄，根据摄影师的指示不断变换着pose，可每一次拍摄的间隙，他都会侧目往这边瞧一眼，确认顾亦彤的状况。
    林念莳看着两人之间润物细无声的情愫，心中略有些羡慕。
    现场的工作人员有不少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看到梁子煦之后一个个都面若桃花、目光含羞，有的主动给他递水，有的请他签名合影。
    顾亦彤虽说撑着下巴坐在一旁不吭声，但每当有女孩子围了上去，她的眼神还是会不自觉地就往那边瞟。
    林念莳笑开了，偷偷地说：“原来你是来盯梢的啊。”
    “切，我才没有呢。”顾亦彤装模作样地摆摆手，大言不惭道，“姐姐我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想当年勾引过子煦的女人从小花旦到女富商，什么类型的没有啊，我还怕这个？！”
    “是是是。”林念莳笑着附和。
    可这下顾亦彤却变了脸，撇了撇嘴，拧着脸轻声说了句：“不过啊，其实我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也是可介意了，闹过好几次。”
    “人之常情嘛，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把梁老师看得死死的。”
    “就是就是，其实男人这种生物真的很不牢靠……哎你也得把阿箴看得紧一点哦，他这个人一看就是个特别招姑娘喜欢的。”
    林念莳只是轻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顾亦彤生怕她误会，赶忙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他可从来没有带过别的女孩子见我，你是第一个。”
    这话虽然好听，不过林念莳心里却十足冷静，上一次的四人会面严格来说只是一场工作商谈性质的饭局而已，哪里能说明些什么。
    顾亦彤侧着脑袋打量远处正对着镜头眉语目笑的梁子煦，不乐意地皱了皱鼻子：“看他那个搔首弄姿的样子。”
    几次相处下来，林念莳对顾亦彤独特的语言风格也算小有了解，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念莳，你当年喜欢梁子煦什么呀？”
    林念莳不假思索地回答：“帅啊。”
    顾亦彤赞许地点点头，正色道：“其实，我也是。”
    两个女人瞬间笑作一团，顾亦彤又开了口：“那你喜欢我们阿箴什么啊？”
    “呃……”
    这一下，林念莳倒是卡了壳，一时间说不出答案，所幸摄影师那头需要重新布景，梁子煦获得了短暂休息，顾亦彤也没空追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丈夫。
    梁子煦从身边环绕着的小姑娘之中突出重围，快步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林念莳站起身来打招呼：“梁老师。”
    “林小姐。”
    梁子煦微微俯身弯腰，用手背轻触顾亦彤的脸颊，又探去摸了摸她的手，随即叫来了自己的助理：“空调打得低，去拿件外套来。”
    小助理蹭蹭蹭地跑向了化妆间，顾亦彤嘴上反驳，眼中却涌入笑意：“我才没那么娇气呢。”
    梁子煦老实地戳穿了她：“你的手明明很凉。”
    顾亦彤讪笑：“那是因为看着你招蜂引蝶，我心凉。”
    梁子煦的脸一黑。
    林念莳偷笑，轻咳了一声便找理由离开，不再留着继续做电灯泡。
    正如林念莳所料，在“What If”艺术展开幕发布会当天，惊喜大使梁子煦的突然出现让现场一片沸腾。
    不仅如此，开幕式更是邀请了几位人气明星前来站台，还有众多业内知名的时装评论家和时尚博主，Zephyr Yang也亲自出席为展览揭幕，再同时调动微博上的热门话题配合造势，这一招先抑后扬着实让LINN大出风头。
    此时，背板前的梁子煦正拿着那件限量T恤对媒体阐述他的设计理念，林念莳站在展览的入口处，忽然感到腰上被人轻轻一揽。
    林念莳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喜眉笑眼的顾言箴。
    这几天林念莳一直都加班加点的，两人几乎没有见过面，此刻在这里遇见他，林念莳难免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来给子煦捧场。”顾言箴噙着笑，尾音稍稍上扬，“或者应该说，我是来给你捧场的？”
    这会正好有嘉宾往场馆走来，林念莳用余光瞄了一眼那头，无暇顾及顾言箴，轻握一下他的手之后便快步迎了过去。
    顾言箴看着身穿黑色条纹套装、戴着对讲、一脸严谨的林念莳，忽然想起了那句极俗气的话——认真的女人最美。
    他深以为然。
    这时，LINN的公关部经理苏秦看到了顾言箴，特意走过来客气地向他问候：“顾总，您好。”
    顾言箴之前与他打过几次照面，便友好地恭贺道：“苏经理，恭喜，展览很成功。我来偷个师，吸取吸取经验。”
    “哪里，顾总抬举了，多谢您赏光才是，我带您去展馆里转一转？”
    顾言箴微笑，指了指另一边正在往回走的林念莳问：“不知道林经理是否方便？”
    苏秦也知道两人之前闹的绯闻，这会儿自然不会多嘴，忙微笑道：“当然，林经理是主要策划，对展览的情况也比我熟悉，我这边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顾言箴不矜不伐：“那就不打扰苏经理了，您忙。”
    苏秦应声离开，经过林念莳身边的时候还轻笑着眨了眨眼。
    林念莳面上一燥，走回到顾言箴身边：“你和苏秦说什么了？”
    “我说你离家出走多日，我今天是来把你抓回去的。”
    林念莳挑了两下眉毛，一脸戏谑地盯着他不言不语。
    她洞若观火的模样倒是让顾言箴再也装不下去了，圈起手放在唇边干咳了两声：“咳咳，你不带我进去逛逛吗？”
    “不是说要抓我回去吗？”
    “你别激我啊，现在就把你扛走你信不信。”
    林念莳毫无心理负担，笑得极度愉悦：“行啊，这儿这么多的媒体，正好可以炒作一下，以顾先生的知名度，我们的展览分分钟就能上头条。”
    顾言箴冁然而笑：“真是个唯利是图的姑娘。”
    林念莳将两手一摊：“承让承让，多谢夸奖。”
    好的聊天正如高手对招，诚哉斯言。
    看她这副牙尖嘴利的模样，顾言箴也融融笑开，探手就想去搂她的腰，林念莳轻巧躲开，面上云淡风轻：“你到底要不要进去看展？”
    顾言箴做了个“请”的动作，彬彬有礼地说：“那就麻烦林经理带路了。”
    这场“What If”艺术展颇具规模，整个林氏集团可以说是倾囊支持，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设计总监沈泽城也穿戴齐整，特意来为活动站台。
    他见到顾言箴出现，扬扬手走了过来：“顾总也来了啊。”
    顾言箴微笑颔首：“来凑个热闹。”
    沈泽城一瞥林念莳，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还是莳丫头有面子，脸大果然有用。”
    林念莳倒是不以为意，反倒眯起眼睛阴险地笑了笑：“表哥，我这两天正在敲闭幕酒会的邀请名单呢。你说，我把赵家那位大小姐也请来好不好？叫什么名字来着，赵璞意？”
    听到这个名字，顾言箴脸色一僵，沈泽城则更是面色不虞。
    赵璞意是沈泽城的前女友，他在意大利留学的时候与之相识，毕业后又一起回了国，不过他们的恋爱长跑却没有跨过七年之痒，至今已经分手三年有余。
    可是分手却没有换来两人之间的和平，每次碰了面都不免争吵斗嘴、剑拔弩张，而嘴贱天下无敌的沈泽城居然每次都会败下阵来。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赵璞意就是他沈泽城命中的克星。
    沈泽城暗暗咬牙：“算你狠，我申请休战。”
    “Deal。”
    沈泽城对着顾言箴勉强一笑：“那顾总慢慢看，我先到前面去了。”
    顾言箴与他握手告别，沈泽城往前走了几步又特意折返。
    “莳丫头，你不许请那个女人！”
    林念莳嫌弃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人，然后拉着顾言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顾言箴摸摸鼻子，开口问：“念念，你和赵家的人很熟？”
    “当年表哥和赵璞意谈恋爱的时候带我见过一次，算不上很熟。”林念莳侧目，“怎么，难不成你和她……”
    顾言箴摇头否认：“当然没有，只是好奇什么人能让你表哥怕成这样。”
    “孽缘啊。”
    林念莳故作深沉的唏嘘惹得顾言箴阵阵发笑。
    两人在场馆里逛了一圈，林念莳就带着顾言箴去了梁子煦的休息室，今天的场合闲杂人等太多，梁子煦就没让顾亦彤跟过来，这会正在和她打着电话。
    “不可以……听话，你不能去……因为你是孕妇……我是可以陪你，但是……彤彤，彤彤，顾亦彤！”
    那头顾亦彤似乎挂了电话，梁子煦放下手机苦恼地扶着额叹息。
    林念莳敲了敲虚掩的房门，唤了声：“梁老师。”
    梁子煦回头看到了这两人，站起身来急切地对顾言箴说：“你来得正好，你姐居然说她下个月要飞巴黎，要去看时装周！”
    “巴黎？高定？”顾言箴皱眉。
    “谁知道啊！你说她这不是胡闹么。”
    “不放心的话你就陪她一块去吧。”
    “陪我是肯定要陪的，可那也得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她现在可是孕妇啊。”
    梁子煦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顾言箴拍拍他的肩膀好言相劝：“她以往每年都会去的，今年肯定不想落下，再说了，这段时间你把她管得那么紧，她大概也闷得慌。”
    梁子煦揉了揉太阳穴，好半天才长吁一口气。
    林念莳这是第一次看到梁子煦发火，老实地噤了声立在一旁，看顾言箴又劝了他好一会，梁子煦这才调整好心情，出门去做媒体专访。
    顾言箴目送梁子煦离开，摇摇头叹了口气：“顾亦彤这家伙真的是……”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姐姐的。”
    “她性子太拗了，也就梁子煦那个老实头能受得了她。大着肚子还看什么秀啊，折腾。”顾言箴一声嗤笑，又转头看向林念莳，放心地说，“还是你这样的好。”
    林念莳歪着头浅笑：“那我是哪样的？”
    “唔，宜室宜家？”
    “这样啊……”她思忖片刻，随即郑重其事地说，“其实我下个月也要去巴黎的，去看高定。”
    顾言箴一下被这个转折打得措手不及，哑然失笑：“又要离家出走？”
    林念莳笑得有些奸诈，拿了他刚才劝慰梁子煦的话来堵他：“我每年都去的啊，今年当然不想落下。”
    顾言箴这回是真的无可辩驳，揽着她的腰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