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撞南墙，只撞你胸膛

    
    一个尖利的女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林念莳不悦地睁开了眼，一下子就看见了沈泽亚脸上刺目的得意笑容。
    林念莳心中厌烦，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讪笑道：“这不是你自找的么。”
    沈泽亚笑得花枝乱颤：“呵呵，林念莳，你该不是被我打击到了吧？怎么着，这么点小挫折就让你自暴自弃了？”
    自两人记事开始，林念莳就和沈泽亚吵过无数次的架，沈泽亚总是气势汹汹，一开口便咄咄逼人，但林念莳惯于隐忍，她知道结束斗争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缄默，只要她恕不奉陪、装聋作哑，沈泽亚只能自讨没趣，过不了多久就会主动走人。
    但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林念莳已然沉默了许久，可沈泽亚却仍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瞪着美艳的双眸傲睨自若。
    既然沈泽亚不走，那她走还不行么。
    林念莳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拍拍裤子，打算回到屋子里去，可沈泽亚却一个跨步向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念莳，你是不是现在特恨我呀？”
    “你还什么有事吗？”林念莳的表情毫无波澜。
    沈泽亚耻笑：“从小到大，我还真就看不上你这个假模假样的劲儿。”
    林念莳也反唇相讥：“看不上就别看呗，又没人逼你看。”
    “喂，林念莳，这里也没别人，你就别装了，累不累啊？”
    林念莳仍旧是维持着微笑：“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忙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沈泽亚闻言倏尔一笑，抬手理了下酒红色的长卷发：“呵，也对，快闪店下周就上线了，我最近还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呢。说来，也是托了你的福。”
    “应该是托了你小师妹的福才对。”
    林念莳的眼中渐渐起了寒意，可沈泽亚的笑容却愈发娇媚。
    “你不提这茬我都快忘了，听说你连人都没开除，还好好地养着呢？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吃了这么大的亏都能忍，我实在是忍不住要为你的善良鼓掌叫好了。呵呵，林念莳，你还真把自己当圣女了啊？”
    林念莳的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起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这刺痛让她清醒了不少。
    倏地，她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是，我是圣女，你不也是么，只不过你是‘剩下’的‘剩’而已。”
    “林念……”
    “噢对了，听说你最近总打电话给言箴呢。”林念莳打断了沈泽亚的反击，“他让我问问你，到底有事没有，怎么总去烦他。沈泽亚，我劝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吧，工作也是，男人也是。”
    提到这茬，沈泽亚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极难看。
    顾言箴和林念莳的绯闻越传越盛，就连林乔松都似乎是默认了。可她使劲浑身解数，却连和顾言箴单独吃顿饭的机会都没有捞到，打过去的电话也总是由谢琛接听搪塞的。
    “你少得意，你以为……”
    “我为什么不能得意？你觊觎的是我的男朋友，这证明了我眼光好又有魅力，我当然得意的要命了。你说是不是啊，表姐。”
    “男朋友？哼，人家承认了么？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林念莳但笑不语，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通顾言箴的私人电话，并当着沈泽亚的面打开免提。
    “喂，念念。”
    “Hi，男朋友。”
    听筒里传出顾言箴低声的轻笑：“Hi，女朋友。有何指教？”
    林念莳看着沈泽亚僵硬的神色，心中舒畅极了，一反常态地甜甜地问道：“你在哪啊？”
    “我还在公司处理点事情。晚餐结束了？”
    “是啊，你现在来接我好不好？”当着沈泽亚的面，林念莳难得的撒起娇来。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了收拾纸张的声音，顾言箴只吐出了简单的两个字：“等我。”
    林念莳在沈泽亚咬牙切齿的愤恨中满意地收了线。
    林念莳今天本打算在大宅里留宿一晚，但为了打击沈泽亚，她还是改变了主意回到市区的公寓里去。
    对于林念莳的临时起意，顾言箴并没有细问，只是极其配合地亲自开了车去接她。
    林念莳坐在副驾驶座上，脑袋靠着车窗玻璃，扭头端详着顾言箴果毅的侧脸线条。
    确是一副好皮相，怪不得能勾得沈泽亚神魂颠倒。
    想着想着，林念莳竟是不自觉地撅起嘴来，不满地瞪住正在驾车的顾言箴。
    她的目光实在太灼人，顾言箴根本忽视不了，轻声失笑：“怎么了？”
    “没什么，”林念莳把头转了回去，“你刚才是不是在忙？我有打扰到你吗？”
    “唔，如果是别人的电话，那大概我会回答‘有’。”顾言箴温柔地微笑，“但是只有你，我从来都不会觉得打扰。”
    林念莳听得这番甜言蜜语也没有多开心，只是敷衍了一声：“嗯”。
    顾言箴毫不介意，体贴地问：“去我家？”
    “你是不是还有工作？要不要回公司去？”
    “不要紧，回家处理也是一样。”
    林念莳再不吱声。
    直到两人到家，顾言箴去了书房开电话会议，林念莳便一个人坐在露台的藤条长椅上发呆。
    顾言箴忙完了出来便看到了正在苦思冥想的林念莳，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手从腿弯穿过去，稍一用力就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来。
    顾言箴把她的脑袋扣在自己的肩窝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心，声音低哑诱惑：“念念，在想什么呢？”
    林念莳把玩着他衣襟上的纽扣轻声感叹：“想找个机会把沈泽亚摁在地上打。”
    她难得的孩子气让顾言箴有些失笑。
    快闪店提案被搅局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大概猜到了林念莳今晚忽然打来电话、甚至反常撒娇的原因。
    “言箴，”林念莳平静地仰头凝视着他，“你就算想找女人，也别找沈泽亚行吗？”
    顾言箴微愣，继而皱起眉轻弹她的脸颊：“念念，我已经有你了。”
    林念莳垂下眼眸：“沈泽亚从小就霸道，想要的从来都势在必得。”
    顾言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那你可得把我看好了，万一她不择手段，对我欲行不轨，我到底是从还是不从呢。”
    林念莳轻笑了出来，继而抬起头试探着问：“对了，言箴，我爸爸说让我带你回大宅吃顿饭来着。”
    “好，你定时间。”顾言箴答应得痛快。
    “沈泽亚估计也会在的，你可不能被她勾走。”
    “不会，我帮你把她摁在地上，好让你尽情地打。”
    林念莳弯着眉眼，压了压上翘的唇角，忍住笑意义正严辞：“那可不行，你不许碰她。”
    顾言箴低下头在她的发心烙下一吻，收紧了双臂将她牢牢圈在怀中：“好，都听你的，我们念念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言箴的迁就让林念莳的心情豁然转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将整个人靠在了他的怀中，轻轻叹息着：“可是我真的好想赢她，狠狠赢一次……”
    话题一转提到了正事，顾言箴收了笑意，认真地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在网络平台上做文章。”
    顾言箴轻轻颔首，转而又说：“可是据我所知，LINN的官网销售渠道并不好，现有的网购平台资源的零售成果也是乏善可陈。”
    “没错，这就是我当初想要做限时快闪店的原因，无需担心平台，收效快、投入小，话题性也高。”
    “那你有没有想过做长线？”
    “长线？”
    “对，快闪店方案依靠的是社交软件，局限性很大，如果要做长期的线上销售，平台最重要的，而目前看来，林氏现有的合作渠道并不能满足你的需求。”
    林念莳思索片刻：“所以，我需要另找一个长期合作的电商网站？”
    “可以这么说。”
    “……对了，网络旗舰店，我可以开一个LINN的网络旗舰店。”林念莳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而且我还可以参考Rêve开快闪店的效果，取长补短，改进一下。”
    顾言箴眼含赞许地微笑：“林总监真是英明神武。”
    第二天一早，林念莳就刻不容缓地交代了下去，让部门里的人将市面上几大电商网站的现有情况调查一下，综合对比之后交份详细报告上来。
    林念莳心情大好，一扫之前的阴霾，吩咐人给顾言箴置办了好些衣服配饰，成袋成袋地往他家里送，美其名曰是感谢他的指点，顾言箴只能哭笑不得地收下了。
    在巴黎的那句“我爱你”似乎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质变，他们一起过夜的次数逐渐增多，有的时候甚至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相拥而眠。
    顾言箴的衣帽间里慢慢地塞满了林念莳的衣服，而林念莳也似乎越来越习惯夜半醒来的时候看到顾言箴微微皱眉的睡颜。
    她常常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Rêve的快闪店顺利开幕。分公司的市场部那边做了许多前期宣传，无奈男装市场的网络受众有限，最后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有在实际销售成果上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林念莳默默关注着Rêve那边的动作，更让手下的人暗地里进行后期市场调研，针对快闪店的用户体验做了具体的统计报告。
    同时，林念莳扩充了原有的销售部规模，并将它一分为二成了电商部和零售部，为网络旗舰店的设立踏下了第一个脚印。
    最终，结合了受众人群和进驻品牌的构成情况，林念莳在几家大型电商网站之中选择了Luxury Go来趣购。
    来趣购的主事者姓赵，也就是沈泽城前任赵璞意的父亲，因此在接连几次联系失败之后，林念莳想到了找沈泽城牵线搭桥的办法。
    “不可能，我才不会去找那个女人！”
    “哥……”
    “少给我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嘴脸，我是不会心软的。要我主动去找那个刁妇？三个字，不可能！五个字，绝对不可能！”
    不论怎么劝说，林念莳都无法动摇沈泽城对赵璞意的避忌，她只能无奈地悻悻而归。
    暗自哀叹了几天，眼见着林念莳的笑容越来越少，顾言箴实在看不过去了才问起缘由。
    林念莳本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是替她约好了赵家的二小姐赵璞言。
    赵璞言就是赵璞意的亲妹妹，时任来趣购网站的服饰事业部总经理，之前林念莳请人约了几天都没约上，没想到顾言箴一出手倒是轻松完成任务。
    林念莳带着几分疑惑，去到了来趣购的办公大楼。
    “赵总您好，我是林念莳。”
    “Hi，我是赵璞言，这是我的助理，司珩。”
    赵璞言和林念莳虽然年纪相仿，可林念莳气质清冷，赵璞言却恰恰相反——春水杨柳，双瞳剪水，笑起来的时候总一股子媚眼如丝的纭纭风情。
    林念莳挂上标准的公式化微笑：“赵总，感谢您今天抽空……”
    没想到，赵璞言倒是不急着说正事，撑着下巴娇俏一笑，打断了她的发言：“你就是言箴的新女友？”
    林念莳有片刻的愣神，没有回答，仅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赵璞言摇了摇手，大咧咧地笑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别吃醋。我不过就是以人道主义的角度关心一下前任的现状。”
    林念莳的表情在刹那间变得僵硬，悠悠地挤出了两个字：“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