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醒来的时候,靠在墙壁上。
寒风吹得风夜北衣衫猎猎作响。
面前燃起了一通篝火,白玉京感觉自己的脸上十分温热,他舒展着身体,看到了风夜北。
风夜北仰着头,看着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平静地问道:“舒服多了?”
白玉京深吸了口气,捂着胸口坐起来,看到周围时问道:“她在哪儿?”
风夜北看向他,“谁?”
白玉京对他之前的见死不救仍有怨气,却隐忍了下来,语气平和道:“苏江淮苏姑娘。”
风夜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或许是走了?又或许是报仇去了。”
他本说道或许是走了时,白玉京心里舒坦多了,认为苏江淮已无大碍,可说道又或许是报仇去了,当下心中再次担忧了起来,可这份担忧总是显得有些太过生硬,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没有再说一句话,向外走去。
风夜北似乎没有想到白玉京会这样做,立刻叫住了他:“你去哪儿?”
白玉京站在原地,回过头来凝视了他一眼,“不知道。”
风夜北拿出了一块令牌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绣衣使?”
白玉京摇了摇头,“不知道。”
风夜北道:“拿上这块令牌,你便是韶阳绣衣使,便是这世上权力最大的官差,监察百官,统阅天下,有了这块令牌,你在京都临安之内,除皇城之外畅通无阻,拥有通天之权,更是财源广进,赤衣使少说一个月都有几两银子的油水。”
这句话里真真假假,白玉京虽听得,但也不会全信,说道:“我不要。”
“为何不要?”风夜北皱了皱眉,豁然开朗道:“你想修炼?天下阁中尽收江湖秘籍,更有仙道宗门之中的挪阳镜,可玄天下之道法,练天下武技,你若是来了,随意使用。”
白玉京深吸了口气,怅然看向远方,“我也不去。”
风夜北的脸色变了,“你因为她?”
白玉京缓缓道:“或许是因为她,或许也不是,我也不知道,但总而言之,我是不会去的。”
其实白玉京的心里明白为什么,风夜北的这般行径,已在他的心中烙下了痕迹,视手下的生死不顾,视下方百姓的生死不顾,这样的官差和那汾阳城里的六扇门又有何异?
他当然无法理解风夜北的想法,风夜北也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风夜北道:“你不可能找到她的。”
白玉京摇了摇头,“我不会去找她的。”
他的回答,再次出乎风夜北的意料,不禁问道:“你不去找她?你不是爱上她了么?”
白玉京用一个极其异样的眼睛看着他道:“我爱不爱她,她爱不爱我,我都不会去找她,既然她没有告诉我便走了,就说明她已不需要我。”
风夜北都快被气死了,当即道:“她是去报仇,伤及性命的事情,你难道不担心她是为了不让你冒险?”
白玉京笑道:“那我就不去冒险,听她的话,按她的做,岂不是更好?”
“你!”
风夜北被气得哑口无言,指着他的后背说道:“你不担心她的死活?”
白玉京道:“之前自然是担心的,但她如今能跳能跑,自己已经走了,我还担心什么?”
这句话听起来颇有一番醋味,但白玉京并未气愤苏江淮的做法,反而更加的坦然,真诚的眼神里尽是祝福,笑道:“人各有自己的路要走,我非得和她挤作一团又有何意思?若她需要我帮忙,我定会鼎力相助,若她不需要我帮忙,我又岂会徒增烦恼?现如今该做的,便是修炼自身,强大体魄,才是正道。”
他攥了攥手中的剑。
暗暗下定了决心,自己的这条剑仙之路已注定坎坷,未来无论有任何的危难,他都要保护好自己,只要有命,其他的才有意义。
他必须好好活下去,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娘,甚至是为了在洞府中给自己命脉的计崖和他的母亲,又或是那个神秘的剑仙,他们似乎都帮了自己很多,而他们为的不就是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么?
只有好好活下去,才不负恩情。
君子踏江山,从此刻开始!
满怀壮志的白玉京刚刚走出一步,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脖领子拉了起来,原地转了三圈,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风夜北,“啊?你干嘛!”
风夜北笑着道:“你倒是像个大仙儿,丢下几句屁话就要走了?”
白玉京哪儿见过这架势,连忙抽出长剑就要砍杀,却被风夜北另一只手直接将剑顶在了剑鞘中,笑嘻嘻道:“老子十年没要人,今天要人居然你还不入门,你以为这绣衣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白玉京震惊了,嚷叫着:“我就没来!你莫要诬陷我!”
风夜北管他那个?说道:“我说你来了你就来了,我说你没来你就没来!”
白玉京气得面红耳赤,却又打他不过,当即撇嘴道:“你到底要干嘛!”
风夜北道:“我说了,我要你进天下阁做绣衣使。”
白玉京撇眉道:“不去。”
风夜北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白玉京大叫道:“我信!”
风夜北大怒道:“好,你不信是吧?”
白玉京急了,家乡话也冒出来了,“俺信!”
风夜北道:“好好好,你不信,我这就打死你!”
白玉京露出了微笑,“我加入绣衣使。”
风夜北收掌,满脸喜悦,“真的?”
白玉京已看到了树后面着急忙慌跑过来的苏江淮,便明白这定是自己被戏弄了,也只好软下来道:“加入就加入嘛……”
风夜北将他放下,负手而立,看了一眼身后的苏江淮,又瞥了一眼一旁的白玉京,“这赌注算是我赢了。”
“师父滑头!”苏江淮气不过,攥拳怒骂。
风夜北嘿嘿一笑,“小子,我答应你些好处,你想办什么事便去办吧,明日一早我在花月楼等你。”
说着纵身一跃已跳入树林,眨眼不见。
白玉京看着苏江淮,“你没事啦!”
苏江淮方才在树后听得真切,心里也明白白玉京所想,低着头面颊飞红,轻轻地嗯了一声道:“你别怪师父,是我不好……我贸然进入悬空山,害得你差点身死,我知道错了,但师父生怕你心中怨恨我,就算面子上过去,之后朝夕相处也会心存芥蒂,这才出此下策……你……”
白玉京哼了一声,“这风大人也太不把我当个男儿郎,堂堂大丈夫,岂能心存这些事?真是可笑。”
突然不知何处来了一颗石子,打在了白玉京脑袋上,力道不大不小,他立马护住头回头看去,脸上顿时难看至极。
二人寻得一处山崖,借着日落余晖下的艳阳坐下。
苏江淮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令牌,递给了白玉京。
白玉京细细看去,是一块金子打造的令牌,上纹【绣衣】二字,沉甸甸地分量十足,旁刻有两行小字,分别是:【奉天运,承天佑,斩天下不平。】【查天下,督百官,判万般不公。】
下坠一穗儿红绸,示意赤衣使所持令牌。
他抓握着令牌,感觉到了沉甸甸的责任,将其收入怀中,这才问道:“方才他说给我给我些好处?是什么好处?”
苏江淮歪着头道:“悬空山。”
白玉京皱眉道:“悬空山?”
苏江淮道:“我们在做事的同时,头儿也在做事,他已经查清楚了悬空山的一切情况,是一个叫薛灿的人做的。”
白玉京大惑不解道:“薛灿?”
苏江淮道:“不错,薛灿才是主谋,是他勾结了白莲宗,延伸出了一系列的阴谋,这是卷宗案卷,你看好记下。”
白玉京接过卷宗,大惑不解道:“此案要交给我来办?”
苏江淮摇了摇头,“恐怕现在裴三田知府大人,已经带着人去绞杀了,这就是头儿要给你的礼物,他已将这件事情的头功记在你的头上,并已上报朝廷,你回去等待奖赏便可。”
白玉京洒脱地靠在山崖上,撕碎了手中的案卷。
苏江淮愣住了,“你……你干嘛?”
白玉京四仰八叉坐着,摇了摇头道:“无功不受禄,这案子并非出自我手,又要我来……哎?童大哥?”
不知何时,一张怒目而视的面容出现在了白玉京的面前,正是童孝云,他一把拽住了白玉京的脖子,大骂道:“你他娘的无功不受禄,撕老子的案卷干啥?这案卷老子做了三天!三天!我打死你个龟儿!”
苏江淮大笑了起来,指着白玉京道:“打死他!”
白玉京拔腿就跑,童孝云随手抓起地上的东西就丢了过去。
谁知,居然是个龙须草!
龙须草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打在了白玉京的后脑门上。
夕阳当空,残云被火融化,这一刻,白玉京笑了。
笑得很大声,也很开心。
“我给你重新写!”
“你说的!”
“可是我不会写。”
“没事儿我教你。”
“我怎么感觉被下套了?”
“我可没套。”
“没套?”
“也可能有,但你已经答应我了!”
“绣衣使没一个好东西!”
“你已经是绣衣使了!”
“我不干了,我要退……谁拿石头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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