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县的酒楼虽多,但是能靠在湖边拥有自己的招牌渡口的却少之又少,足以看得出三雅园的老板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三少爷命人将画舫调转,靠在了三雅园的招牌口上,伸出手将一位佳人从画舫内舱请了出来,看看那位面色红润的佳人,三少爷问道:“秦雯,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那白大人竟是装作不认识我。”
被称作秦雯的佳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体态婀娜,秀腿在浣纱绣披下若隐若现,却没有丝毫风尘意味,眉宇间尽是秀外慧中的内敛气,若非从这画舫中走出,旁人大多都会以为这是个千金小姐。
秦雯仰起头瞥了一眼三雅园的招牌,将手帕握在手中,轻轻搭与三少爷的臂膀,可谓男女授受不亲,这一举动也足以说明她对自己和三少爷都极其尊重,待下了画舫,才轻声道:“少爷,可是上一次您亲自用疾行舟送的那两位绣衣使大人?”
三少爷点头:“不错,那日你还曾见过这两位大人一面,只不过他们都已沉沉睡去。这官家不能明目张胆的用我等的行舟,所以我等自不能声张,如今我来打招呼,他却未曾表露,是不是不愿与我等结交?若是如此,该如何?”
三少爷的思考颇为深刻,他今年不过是二十九岁,便能力压家中三位兄弟,成为水龙寨中最有能力的当家,也是依靠敏锐地洞察能力和聪慧之能,察言观色、随机应变之能更是异于常人,还未进屋,便已从白玉京的脸上有所察觉。
秦雯嘴角微微一抬,浅笑时梨涡浅浅,她深知这位三少爷心思缜密,凡事都要思考正反两面,甚至在牵扯到一些重大事情时,还会思考更多,为防止他压力过大导致一会儿出了纰漏,莞尔道:“少爷不必想得太多,待会儿上去了便可一探究竟,我看方才应声的人,应当是余杭县县尉,若是白大人不愿相认,我等结交县尉也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三少爷心中似乎稳了下来,躬身道:“父亲让你伴我左右,真是天大的援手,我生平三十载,从未见过像你般聪慧的女子,多谢。”
秦雯轻轻颌首:“少爷本是人中龙凤,又何必过谦呢?这八百里水路,有谁不知水龙寨三少爷才是真正的豪侠,我一个弱女子最多只是从旁分析局势,给您一些建议罢了,建议好提,取舍才难,您才是大才。”
听闻此话,三少爷心中颇为感慨,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平日里最为讨厌水龙寨中那些没有本事,只知道溜须拍马之人,可自从接触了秦雯之后,才明白溜须拍马也分高下,这些话虽然有阿谀奉承之意,却也是真话。
秦雯三言两语说得他信心大增,连忙上楼去。
三少爷将手下的人全部留在了楼梯口,只带着秦雯上去,走到了二人面前,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方才白玉京既然没有搭理自己恐大有原因,便也没有向白玉京刻意表现,对着楚修然作礼道:“楚大人。”
楚修然站起身微微一笑,下意识看了一眼还在喝酒的白玉京,又对三少爷道:“阁下是?”
三少爷道:“江南水龙寨四当家,家中行三,姓步,名灼华,灼艾分痛的灼,物华天宝的华。”
楚修然心中疑惑了起来,这步灼华何等人物他是知道的,虽然水龙寨听得像是一个江湖水寨,但实际上干的并非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反而是一个行侠仗义的江湖门派,只不过朝野的行侠仗义和朝堂之上,还是大相径庭的,侠以武犯禁,他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什么让他出现的呢?
白玉京听到这句话时,已然明白了面前的人来此是为了自己,但碍于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告诉楚修然,当即笑着拱手道:“久仰久仰。”
看到白玉京的面色变化,步灼华态度也顿时变化,拱手正要问礼,却被白玉京打断了。
白玉京笑着倒酒,“这江南水陆四通八达,听闻水龙寨以江上蟒自居,地位自不必说,我一介商人,从荆州到此正是见见世面,先是荣幸见到了县尉大人,如今又看到了水龙寨三少爷,能同时见到如此两位少年英才,真是三生有幸啊。”
步灼华心中顿时明了,这白大人不知在做什么大事,意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深吸了口气,幸好自己说话慢,否则方才暴露了大人的身份,降罪下来别说自己,就是水龙寨都有可能摊上官司,当即道:“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平头百姓,又如何敢与县尉大人齐名同语?今日有幸得见县尉大人,特来拜会,还请大人莫要怪我这唐突之罪。”
楚修然都蒙了,这是怎么回事儿?突然跑上来一个人,对我一顿夸赞,这旁边的白兄弟又大吹马屁,搞得我浑身不舒服,不行……我不能乱了阵脚,光是夸两句人就飞了?待我先来喝它一口酒,也好让你们两个人看看我的定力。
我也装个逼。
于是伸手抓起酒杯,轻轻一饮,刚要说话,却被呛了一口,连连咳嗽,鼻涕眼泪顿时满面。
白玉京又开始憋笑了,现在若是他笑出声,县尉大人的脸面岂不是被踩在地上摩擦。
他侧目一看,就看出了这步灼华的定力,他非但没有憋笑的意思,反而拿出手帕递给了楚修然,大声喝道:“岂有此理,你们三雅园就用这种酒来招待县尉大人?怎么搞的?还不叫陈掌柜出来!”
话音刚落,后方脚步已急匆匆的走了上来,一个中年人点头哈腰走上三楼,手里还捧着一坛上好的酒,放在桌子上,连忙告罪:“县尉大人,县尉大人,是小的怠慢了,您来也不知会一声,真是让小的惶恐不已啊,大人。”
楚修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顿时地位变得如此之高,勉强缓了过来,猩红的双目撇了一下那掌柜的,心道:“之前我来你也不是这样的啊?而且你他娘的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县尉?”
步灼华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将我船上的小佛酿拿来几坛,今日我要请县尉大人好好喝上几坛,不知县尉大人意下如何?”
小佛酿?
楚修然眼睛都直了,一阵充血,差点儿跳在桌子上给他们即兴来一段舞蹈,但实际却仍面不改色道:“小佛酿?听闻不错,也不知合不合本大人的胃口。”
下方的画舫便开始有人向里面搬运。
步灼华有意无意地看向白玉京,此时他也不敢说话,于是用脚轻轻点了一下身旁秦雯的绣花鞋,秦雯当即明白了,于是对着二人继续道:“小女子秦雯,见过二位。”
小佛酿已端上来了,瓶子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也就是平日里见惯了的瓷坛子,可那封泥一取,顿时酒香四溢。
白玉京一把抓住胸口。
胸口处的那龙须草,竟是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胸口肉!
这一下差点儿吓死白玉京。
他连忙站起身道:“几位先享用,我去解手。”
说罢,转身走出了三楼。
楚修然馋的不行,却还是隐忍住,对身旁的步灼华道:“我这朋友最近身体不适,随他去吧。”
步灼华开始猜测,难不成这白大人是要我去相会?还是在此等待?他去作甚?还会不会回来?
就在此刻,秦雯道:“楚大人,不知可否喜欢乐曲?”
楚修然道:“平日也爱听一些。”
秦雯站起身道:“还请大人和我家少爷小酌几杯,我去取琴。”
步灼华当即明白秦雯是去做什么,立刻给楚修然倒酒道:“大人请。”
楚修然得意洋洋,心中畅快无比,已打算和步灼华交这个朋友,举杯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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