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凰后

    
    阿东乐面色凝重，一张脸如同迟暮的老人那般苍白。
    摊开手掌，手心是肉，手背又何尝不是肉？
    此刻，他无论站在哪一边说话都是件错误甚至愚蠢的事。
    樊妮依虽说身份上是她的主人，然而相处这许久下来，已经如同一个血脉出来的亲人。
    苏见力又是自己崇拜和学习的英雄榜样，神一般地在他心里的某个位置不动摇地供奉着。
    林一也是和自己有过生死之交的知己。
    ......
    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又似乎不能不有所作为。
    阿兰蕾挺着大肚子，站在阿东乐身后轻轻地扯着他的衣服，见阿东乐没有感觉到，又用力地把他拉过来。
    这个女人，她是知道深浅的，更是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什么事是可为，而什么事是不可为。
    “阿东乐，快，快送我回去，我肚子有点痛。”
    阿兰蕾能想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借口，希望阿东乐明白自己是即将为人父的人了，不能随意地做出一些错误的抉择，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阿兰蕾的声音虽然小，却足够令在场的人都听见。
    樊妮依皱了下眉头没有理会，而是走到苏见力面前，如同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威武挺拔而帅气的三军副统帅苏将军苏见力。
    挺直着上身，一条腿缓缓跪下，随后两个膝盖完全贴在地面上。
    如果一个人的怒火在瞬间被点燃，杯水是无法熄灭的。诚如此刻苏见力的失兄之痛，一颗杀林三的心定是比那磐石还硬。
    “苏将军，”
    樊妮依两手行礼，伏地跪拜道：“今日之事，若你需要一条人命才能平息你心中怒火的话，我樊妮依愿自刎在你面前替林三哥给你六哥偿命。”
    “樊妹妹......”。
    “不行，好汉做事一人做一人担，再说我是在执行公事，我没错！”
    ......
    “三姐，拿我的命去偿命......”。
    林一和林三分别拦着樊妮依。
    阿东乐则已经拔剑冲自己的胸前就是一刺，鲜血刺了樊妮依一个后背。
    再看那苏见力，丝毫没有动容，只不过是眼底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很快留在眸底的依旧是冷酷无情。
    阿善已经恢复女儿装，散漫披肩的黑发，散发着阵阵体香，靠近苏见力的时候，突然令他回转目光。
    “见力，”阿善的声音甜如莺啼，她没有去扶起樊妮依，而是将苏见力的身体扳了过来正视自己的目光，吐着水仙的气味说：“你是知道的，在我眼里，只有你一人，其他的什么事什么人我都不去关心，也不会关心，可是。”
    “可是，我想说的是，你父兄都是忠良之辈，当下楚国又面临各种灾难，在这个时候你要是因为仇恨杀掉了一个有功勋的将领，必定会引起他的旧部下的报仇......”。
    “哼！我还怕他们？”苏见力显然不服气。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无所畏惧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剑下去，不止是要了林将军的性命，更是要了楚国许多百姓的性命！当真这样结果的话，你就是让你九泉下的父兄蒙羞，自责和不安！”
    “他们对楚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而你在这个国家危难的时候，杀了一个保护楚王的后宫统帅，挑起了楚军内部的战争，你说是不是在给父兄蒙羞？让他们一世的英明全毁在你手里？”
    “我不管！”苏见力发疯地甩掉了阿善的手，怒喝着：“有这样一个不思进取沉迷温柔乡的国君，楚国不灭都难！还不如......”。
    苏见力要说的丧气话，阿善眼疾手快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没叫他有机会继续说下去。
    现在的楚国，谁的心里都明白，已经是没有机会回头的病人了，早晚都得倒下，可是，不忠不义的话，却不能说出来，何况他苏见力还是苏从的儿子！
    老子为国慷慨捐躯，好不容易保下来的楚国江山，小子却要去诋毁，这种话是要灭九族的。
    楚庄王虽然是昏君一个，可是，他的权力还是有的，倘若引起他的不满，凌迟处死了他苏见力，再掘了苏从等人的坟墓进行惩罚，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真是......木头脑袋！”
    阿善见苏见力泯顽不灵，索性趁苏见力不注意的时候，给了他一记掌力，令他全身酥麻下来，手中的剑“咣当”一声坠地。
    “多谢阿善姐姐。”
    樊妮依离苏见力最近，见苏见力没有了力气，懒洋洋地倒下身段来，眼疾手快地和阿善一起扶着他，不忘感激。
    阿善在天牢中，早已经和樊妮依等人都熟络了，并且以姐妹相称，同阿东乐一样，早已经是亲如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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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的灯，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樊妮依居中正座。
    阿东乐和阿善等人均分在左右两侧。
    众人神色凝重，尤是林一。
    林三出手要了苏见马的命，于公他是对的，可是，却不可否认是对中错得更多。
    凭借那么多守卫，可以将苏见马轻而易举地拿下，五花大绑地捆着，又或者是伤了他一条胳膊，只要能保住性命，也不算是过分，同时又是对楚庄王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可，林一是知道的，这林三就是一根筋。
    什么事不会有弯曲迂回的考虑，直来直往的。
    于私，这苏见马毕竟是大家相识的生死之交，这林三未免也太过于无情面了。
    苏见力被阿善制服了，接连服用了几贴强眠药，总算是给大家一个安静商讨对策的空间了。
    然而，这当下，谁也不敢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包括阿东乐。
    阿东乐只是偷偷地瞄了樊妮依两眼，内心很是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巴脑还在这，他的鬼主意多，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偏是巴脑这个时候去了北城。
    还是林一干咳了一声，算是开头。
    果然引来樊妮依和阿善等人的目光投向他。
    “樊妹妹，三弟虽说是秉公执法，但毕竟是做得过分了点，这俗话说杀人偿命，一命换一命是应该的......”。
    “是啊樊妹妹，我林三一个人做的事一个人担。但是，我吃的是君上的粮饷，这事对于否，还是请君上定夺，君上若是要了我的性命，我无话可说。否则，即便是苏将军与我撕破脸征战几百回合，我也当奉陪到底。不过，”林三顿了下，语气不容任何一个人侵犯地说：“不过，要我双手乖乖受擒赴死，我林三绝对是不会同意的！”
    林三言下之意是再明显不过了。
    他的对错本该是楚庄王来断定的，其他人都无权干涉。何况他先前已经同苏见马警告过，不让他靠近殿门，是他苏见马目中毫无王法非要硬闯，这这招来横祸，怨不得任何一个人。
    “好了，三弟，你给我住嘴！”
    林一实在是听不下去林三说的话，特别是看不惯他那副神情，似乎他林三做得事就是很对，没有一丝错。
    “林一哥，你也别生气了。”
    樊妮依压低了声音安抚着林一的情绪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做无谓的争辩也是毫无意义，当下之急是咱们得想出一个办法来，既能平了苏见力的怒气，又可以不伤任何一方的性命，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是啊，二位林将军，咱们还是听三姐的话，越是节骨眼上的时候，咱们就该越团结才是。”
    阿东乐在一旁打了个圆场，只是脑海里突然蹦出了李旦这个人的影子，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
    “三姐，我倒有个办法，不知道可行否？”
    “你快说。”樊妮依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这边听到阿东乐有办法，自然是两眼放光。
    “如今李旦李丞相下落不明，秦国又挥师来犯，不如请林三将军率一队人马前去晋国求救。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等来救兵，又可以缓解林三将军和苏将军二位之间的仇隙。”
    “好，就这么办！”林一再是想做到公正，多少心里还是会偏袒于林三这边，毕竟是手足之情，此刻但凡有个机会能让林三远离苏见力，他都愿意去尝试。
    “我不去！我好端端的在这楚宫奉命，偏要我去找那逃跑的丞相做什么？......我不去，死也不去，你们谁爱去你们去。”
    林三负气扭头就往门外走。
    未等林一发火，樊妮依便狠狠地将手中的杯盏在林三身后砸了过去。
    “当啷”一声，铜盏震得余音缠绕。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樊妮依这一掷盏给惊到了。眼里充满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林三也是。
    谁能想到一向安静，待人亲和的樊妮依，此刻会如此的失态。再怎么说，她樊妮依的一条性命也是他老林家给救回来的！
    何况，林三自觉得他们老林家三兄弟对她樊妮依是亲过自己人！
    “你这是做什么！”林三毫无底气地反问了樊妮依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