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孤忠李定国

一五六 王国仁粉身碎骨 全总兵力敌二将

    
    “爆炸了?都有谁在地道?”陡然听到地道爆炸的噩耗,定国有多少些措手不及,连忙一把拉起王之邦,心急如焚地追问道。
    王之邦哭丧着脸说道:“王副将还在地道里没出来,生死不明!目前将士们已经从坍塌的甬道内找到了十几具尸体,王副将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王国仁当年与定国一同长大,又曾是定国的亲兵队长,二人名义上虽是上下级,但感情深厚犹如亲兄弟一般。今日陡然听闻王国仁出事,定国顿时只觉心如刀绞,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差点儿跌坐在地。
    “传令全军暂缓攻城,全力搜寻王国仁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时间,定国竟全然失去了往日里的沉着冷静,不顾后果地下达了军令。
    可是整个地道已经完全塌陷,众将士整整搜寻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找到王国仁的尸体。桂林城内的清军却得以重新加固了本已摇摇欲坠的城防。
    就在此时,忽有斥候飞马来报,说清广西巡抚王一品及右翼总兵全节率领着数万援军正向着桂林方向赶来,距此只有不到两日路程了。
    消息瞬间传遍明军大营,营中上下到处充斥着沮丧和不安的情绪。
    一名年轻的明军士卒抱着长枪,有气无力地靠坐在木栅栏边,转头对着旁边一名年纪稍长的伙伴说道:“老哥你听说了么,清军援军马上就要到了,看来这次又得无功而返了。”
    “哎!我可不管有功还是无功,只要能够活着回家,就算是谢天谢地了!”年纪稍长的明军士卒亦是一脸的悲观。
    “自从王副将出事以后,听说元帅这几天每日都是茶饭不思,连战也不想打了,就光顾着挖地道找人,你说这叫什么事嘛!这下可好,桂林城没攻下来,清军援军又到了!现在该如何收场?”最先开口的那名年轻士卒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年长的士卒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赶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心翼翼地往左右看了两眼,确定周围再没有其他人,方才心有余悸地斥责道:“兄弟,这话可不敢乱说!元帅的是非岂是咱们兄弟能够议论的?”
    经这么一提醒,年轻的士卒脸色一变,连忙把嘴闭住,不敢再乱说话。就当军中将士人心惶惶的时候,定国的中军大帐内也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王一品、全节的援军转瞬即至,诸位有何应对之策,都说说吧!”定国一脸凝重地望向帐中诸将,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诸将心里其实都很清楚,打了这么多天都没能攻下桂林,军中士气早已极其低落,加之清军援军近在咫尺,攻下桂林更没有多少指望了,只有撤军才是当前唯一的出路。
    但是这话谁也不敢第一个提出来,因此诸将也只能选择闭口不言,各个屏息凝视,大气也不敢出。
    等了半晌也没有听见帐中有人接话,定国面色陡然一沉,忍不住拍案而起,厉声责问道:“诸位平日里滔滔不绝,能说会道,如今我军陷入困境,为何却是一言不发了?”
    见定国发火,帐中诸将更是纷纷埋下了脑袋,不敢抬头看定国一眼。
    定国心中瞬间升起了一股无明业火,当场点名道:“吴子圣,你来说说吧!”
    左协营总兵吴子圣听见定国点到自己,不禁浑身一颤,心中暗暗叫苦,然而被点到名,不说也不合适,只能是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硬着头皮答道:“清军援军已至,我军更加难以攻克桂林,不如暂时撤军,避敌锋芒,保存实力为善!”
    定国此时虽有退意,但撤退毕竟不比进攻,清军援军近在咫尺,而明军士气低落,一旦在撤退途中遭遇清军突袭,大军很容易全面溃散,因此定国心中多少有些犹豫不决。
    “文贵,你也说说看。”定国于是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高文贵。
    高文贵沉吟了半晌,起身抱拳言道:“元帅,城内守军满打满算也不足五千人,即便加上援军也不过三万多人,而我军目前有两万精锐,与清军兵力旗鼓相当,真要是打起来,我军并不落下风,何必要退?末将以为可利用我军骑兵优势,先一举击溃来援之敌,回头再继续攻打桂林!”
    靳统武听高文贵把话说完,当场表示了反对:“不可!我军在桂林城下屡屡受挫,士气不振,此时与敌野战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战事胶着之时,城内清军从背后杀出,我军腹背受敌,如之奈何?”
    高文贵还想再说,却见定国抬手微微往下一压,示意诸将噤声,然后说道:“与敌硬拼,即便能胜,也是惨胜,本帅不为也!以退为进,不失良谋!各营且即刻回去准备,明日寅时造饭,卯时拔营,依照肇庆时议定的撤军顺序,交替掩护,走阳朔大路,徐徐退往柳州!不得延误!”
    “遵令!”诸将同时起身,抱拳答应了一声,然后各自散去。
    次日,天还没亮,明军各营便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拔营起寨,撤围而去。
    且说定国亲率天威营和骠骑营两营将士走在队伍最后面负责断后,还没到达阳朔,就见斥候从后面快马追了上来,急报道:“元帅!清军总兵全节率三千骑兵从后面追上来了,距此地不到二十里!”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定国驻马停下,不禁皱了皱眉。
    “元帅,刚才咱们路过一处山坳,距此不到两三里,地势险峻可以伏兵!”高文贵当即建议道。
    定国思忖了片刻,点头吩咐道:“文贵,你且率部先行,此处只须留下两千人马足矣!”
    高文贵一听顿时就急了眼:“万万不可!大明可以没有我高文贵,可不能没有元帅您啊!还是让末将留下吧!”
    “军令如山,不必多言!”定国的语气不容置疑,“卜宁、王之邦,你二人带上骠骑营的将士随本帅前去阻击追兵!”
    话音未落,就见定国调转马头,催马直奔山坳方向而去,卜宁和王之邦二人也连忙向着高文贵一抱拳,旋即快马加鞭,率领着两千骠骑营将士转身追赶定国去了。
    回头再说全节与王一品二人领兵两万前来桂林解围,哪知抵达桂林城下方才发现,明军早已撤围而去。
    全节一心想要为孔有德报仇,遂不顾王一品的好言劝阻,点齐三千精骑沿着阳朔官道,一路追赶撤退的明军。
    眼看马上就要进入阳朔地界,全节突然发现前方道口中央竟有数百明军挡住去路,而在这队明军阵中居然有一面“安西元帅”的大纛。
    全节当年跟随孔有德,在战场上曾与定国有过几次照面,他一眼就认出了在大纛之下那名坐胯枣红战马,身穿金漆山文甲,手执银枪的明军主将正是两蹶名王,威名远播的大明康国公李定国。
    “李定国啊,李定国!真是冤家路窄!今日本镇便要为定南王报仇雪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此时此刻,全节眼中瞬间泛起了嗜血的光芒,心中就只剩下复仇的念头,哪里还会再顾及其他,当即一夹马肚,催动着兵马,直奔定国的大纛杀了过来。
    全节引兵一直冲到只剩不到五百步距离,可对面的明军依旧纹丝不动,好像根本就没有把他们这三千精骑看在眼里。
    随着两军距离越来越近,全节发现定国依旧泰然自若地驻马立于原地,根本没有一点儿躲避的意思,而在他眼中,居然还带着一丝嘲弄的神情。
    就在全节隐隐感觉情况有些不妙的时候,对面的明军亦开始向着自己的方向放起箭来,由于明军就只有几百人,稀稀拉拉射出的箭矢,在疾速冲刺的清军精骑面前命中率自是低得可怜。
    全节挥舞大刀,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拨开,眼看很快就冲到距离明军大纛不到一箭之地,全节顿时放下心来,心想就算对方有三头六臂,以自己兵力上的优势,也足能够将其彻底碾碎。
    就在全节胡思乱想之际,胯下坐骑突然前倾,全节只觉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坐骑便直接将他掀了下来。
    就在全节跌落马的同时,在他耳畔随之响起了阵阵战马的悲鸣和部下的惨呼声。
    “不好!是绊马索!”全节瞬间反应过来,凭着多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全节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急忙一个侧滚翻,躲开了明军伏兵的刀枪捅刺,然后顺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抓起大刀,接连砍翻了七八个近身的明军士卒。
    “全节小儿休走!拿命来!”就在全节稍稍稳住阵脚的时候,忽然只听一个声音从耳畔响起,全节猛地一个激灵,扭头就看到定国手执梅花枪,径直朝着自己前胸刺来。
    连尼堪都死于定国的刀下,全节又岂能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慌忙一个侧身躲闪过去。
    就在定国回马的空隙,已有七八名亲将冲了过来,挡在了全节面前。趁此机会,全节急忙大步流星地跑向不远处自己那匹刚刚站立起来的坐骑。
    待全节翻身上马,回头再看,却见那七八名亲将只在眨眼功夫,已被定国全数刺落马下。
    全节吓得是魂飞魄散,他没有想到这李定国居然如此厉害,哪里还敢再与他过招,慌忙猛力抽打着坐骑,抛弃了自己的部下,调头狂奔而去。
    王之邦在乱军中发现全节要逃,急忙催动战马,挥刀冲了上去。全节一心逃命,见王之邦挡住去路,也只能硬着头皮使长刀来迎。两人战了十个回合,王之邦抵挡不住,渐渐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卜宁在不远处望见,连忙赶来支援,但见他飞马逼近全节,挺枪便刺。全节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危险,赶忙将身子往后一躺,卜宁一枪落空,直接刺在了道路旁的松树之上。卜宁着急拔枪,不料枪尖却被树干死死卡住,挣脱不开。全节瞅准时机,一刀将卜宁劈落马下。
    王之邦见卜宁落马,心中一慌,不提防被全节反手拦腰又是一刀,直接砍成了两段。
    连杀二将,全节扭头见身后明军追兵将至,也不敢恋战,急忙猛地一抽马鞭,直奔向桂林而去。
    战场上的喊杀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尽管此战明军一举歼灭了清军的三千追兵,但却折损了右统军都督王之邦和骠骑营总兵卜宁两员大将,可谓是得不偿失。
    至八月中旬,定国复遣都督李昌率龙四、龙五、李可奇、韦镜诸将,以五千兵马收服了昭平,但没多久便被清军击败,李昌战死。至此,广西一省就只剩下了柳州、永宁、义宁这一隅之地还在明军手中。
    为了防备清军反扑,定国一面派遣李春铭前往平乐联络当地义军,一面下令总兵高争畦率五千精锐前往永宁境内的沙塘、融县驻防,守住通往贵州的咽喉要道,并命参将薛刚带兵驻扎都狼岭,与清军隔河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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