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之城

    
    然而，那个“佳音”一直都没有来。
    医院的工作人员，负责监控的警员，还有在重症监护病房焦急扮演病人家属的老钱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没有不寻常的人，没有不寻常的讯息，甚至连除了老钱的亲属之外都没有其他人出现在这个病房外。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整个行动一直没有任何进展。不仅病房附近没有可疑人物，甚至连四座大楼那边，莫瑞拜托的早锻炼老伯也没有带来什么新的消息。多亏了早锻炼的福伯，如今老钱的老伴身患重病，无法医治的消息已经在四座大楼的区域传开来。论消息的传播，应该是做到位了。但正是因为这样，在警局的葛佳成和莫瑞才更加着急，思前想后，他们最终决定加大筹码。那就是，在这个社区内发布悬赏治病救人的海报。而且要24小时轮番播放，还在区内所有的大小广告位上不间断一直播一直播，这样高频段高频次的播放会不会引出凶手。
    但这一次结果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警局里，莫瑞和葛佳成一众人感到一种无力的挫败感，从警生涯以来，莫瑞一直都是平步青云，他的判断一直都很准确，总是能先一步嫌疑人作出行动。这一次，难道真的是他的判断出了错误吗？
    “莫瑞老弟啊，你说，会不会是最初的位置坐标就是错的呢？反相侦查的定位是在这里，但万一这也是一个‘兔子窟’之一呢？”
    莫瑞看了一眼葛佳成，又看了一眼监控，一言未发，坐下来沉思起来。
    他心想，他们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基本上可以说做到了整个四座大楼区域的人都知道了老钱老伴的事，但凡在这里居住，肯定看到过这个消息，何况是一个会四处寻找物色对象的嫌疑人呢？这么难得的机会，他为什么还不出手呢？他在等什么呢？
    “老葛啊，我们把人都扯了吧，海报什么的也撤了吧，除了监控其他都不要了。”
    “什么？全都撤了，人不抓了吗？”
    “不，我觉得，他在等。”
    “等什么呢？”
    “等风平浪静。”莫瑞搬了张椅子过来，给老葛，两人面对面坐下，“你想，在这样大肆的宣传之中，老钱他老伴能不能活下来的事肯定很受大家关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是不是太显眼了一点，这个人不傻，不会自乱阵脚的。”
    葛佳成想了想，说：“有道理，那么当周围的关注度降下去的时候，就是嫌犯现身之时。”
    “Bingo!”
    “好，那么阴天开始我就慢慢撤掉安排的广告还有医院的人。”
    “对，要慢慢地撤，不然太阴显容易看出是局。”
    接下来的几天，葛佳成忙着撤人还有给老钱安排一些隐形监视设备，而莫瑞则找到福伯，就是之前在四座大楼区域遇到的早锻炼老伯，跟他说之前拜托他传播老钱老伴的身体状况的事可以停了。不过，这个老伯，有点有趣。
    当莫瑞跟他说可以不用再帮忙的时候，福伯好像来劲了似的，主动要求给莫瑞帮忙。
    他死抓着莫瑞不放，说：“哎，年轻人，怎么了呀，是案子破了？还是这个人病好了呀？怎么才两三天工夫就用不上我了？之前不是跟我说好一周的嘛？”
    “没事，福伯，就是现在不需要的，之前答应你的福利还是会给你的，你就按照我说的办就好了。”
    “那可不行啊，我福伯觉得我这福利挣得亏心啊，这样吧，你跟说说，还有什么能做的，我福伯一定做到！”
    莫瑞为难地来回踱了踱步，也想不出有什么能让他帮忙做的，又不能告诉他真实情况，只好说：“这样吧，福伯，这两天如果你有碰到什么你觉得奇怪的人在这附近或者有什么人问你打听老钱老伴儿生病的事，你就马上联系我，好不好？”
    “嗯，好呀，我保证不耽误你事儿！”福伯憨厚地笑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相约的咖啡馆。莫瑞心想，如果人人都像福伯这样热心肠，这么乐于助人的话，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你争我抢到事呢？
    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还是正午，即使是E90那样灰蒙蒙的天空，也能看到阴亮的阳光普照着全市，莫瑞还在思忖着之前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尽管好几天过去了，但那个梦中真实的情景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下意识的给西维拨了一个电话。
    “喂，西维啊，哎，这两天一点都没有进展，我和老葛都很着急。嗯，嗯，是啊，我也开始怀疑我们对坐标的判断了，你那边怎么样？赵柏青还好吗？”
    电话那头，西维正坐在赵柏青的身边，看着他，“赵柏青人皮外伤已经痊愈了，但人还是痴痴傻傻的，经常说些胡话，也没什么新鲜的内容，就是有人要杀他，之类的。哦，对了，他最近经常画一个符号，我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我发给你看看，你可以查一查。”
    “好，对了，我想问下，王博士回来了吗？”
    西维没想到莫瑞又问到王博士，想了一想说：“我这两天没注意，似乎没有回来吧，他回来肯定会找我的，我最近好久没见到他了！怎么了？找他有事？你打他电话呀，我给你，不过他不怎么接电话倒是。你试试啊！”说着，西维传送了一个王博士的号码给莫瑞。
    莫瑞挂断电话，看着手中王博士的号码，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拨了出去，“嘟嘟嘟…嘟嘟嘟…”电话的嘟嘟声，让莫瑞也莫名跟着紧张了起来。
    过了一分钟，并没有人应答，他只好挂掉电话，但在莫瑞的内心深处，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王博士会告诉他怎么样的事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怎么样的真相。他隐隐觉得，这个王博士可能告诉他的“事实”永远都不可能是他想要的答案。甚至，从此他所熟知的一切都将会不同。
    莫瑞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的墨姨一直跟他说，不要去纠结那些已经不属于他的东西，也不要去好奇没有结果的如果，对身单力薄的他来说没有意义。尽管他没有完全听从墨姨的话，他还是会好奇，他还是会纠结，但也养成了他万事都要求个结果的坚持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