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婉华和卿盛将军带领侍卫,杀掉尾追而来的赵国骑兵后,使秦队伍连夜开拔,向赵国长平方向赶路。此时已是深夜,他们争取在武安城令发现赵军被灭之前,脱离赵国境内,进入秦国。
公子寅第一次感到,出门在外如此紧张刺激,握着剑柄的手心直冒汗。韩夫人坐上公子寅的马车,在她的心里,保护燕国的公子寅比什么都重要。
卿盛将军带着一队侍卫打着火把在前面带路,所有的人都顾不上疲惫,连夜赶路,终于在天微微亮时,来到了长平邑。
在东方一缕晨曦的映照下,长平邑的城墙隐隐出现在西边,军士们个个都兴奋起来,公子寅已下令,进了长平后,好好犒赏一下大家。
长平邑,四面临山,高大的城墙扼守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路。青山和绿水掩盖不住战争留下的创伤。大路两边,杳无人烟,荒芜的田野里还残留着箭镞,空气里似乎还飘散出一股血腥味。在这个山谷的地下,埋藏着被坑杀的四十万赵国将士,冤魂长年不散。所以,这里又叫“杀谷”。千年之后,当唐明皇带着杨贵妃游山玩水时,经过这里,感其杀气太重,随令史官,将此地重新命名为“省冤谷”。
卿盛将军和守卫长平的将军交涉完毕后,卿盛将军手持燕国使节,带着队伍进了城。公子寅使人找到一家食肆,安排好大鱼大肉,命军士们速速早食后赶路。
早食之后,卿盛将军开始清点人数,以防止武安城士卒叛逃事件再发生。
终于,透过马车的后窗,长平邑在公子寅的眼里渐行渐远,公子寅关好马车后窗帘,对韩山将军的夫人韩婉华说道:“韩夫人,终于离开长平,这下应该安全了吧。”
“公子,现在还在赵境,不可掉以轻心,请命卿盛将军加快前进速度,迅速离开赵国。”韩夫人劝公子寅道。
卿盛将军接到公子寅的传令后,下令步卒上马,两人一骑,弃步行,全速朝秦赵边境开进。大约三个时辰不到,秦国的陉城出现在前方,城头上悬挂着秦国的战旗,守卫的士卒威风凛凛地站在城头。卿盛将军手持使节,进城与城守将军通报之后,使秦队伍开进陉阳城。
这陉阳城,是秦国白起将军从韩王手里抢夺的一座城池。秦国夺取陉阳城后,围住韩王的上党郡,长平邑乃是上党郡的要塞城邑。上党郡郡守冯亭心生一计,将原本属于韩国上党郡的长平邑等十七城池献给赵国,由此引发了秦赵之间最为惨烈的长平之战,这本该是一场秦韩之间的战争,结果却变成了秦赵之间的厮杀。这个“坑”挖得可不浅,赵王贪小便宜,吃大亏,留下千古笑柄。
却说公子寅进城后,稍做休整,便立刻出发,奔向秦国的函谷关,此处距函谷关还有几天里程,这一路上,到处充满危险,韩、赵、魏三国的散兵游勇,加上当地的山匪,经常在这片区域活动,抢劫商旅。
远在武安城的城令见派出追杀燕国使秦车队的军尉彻夜未归,估计凶多吉少,于是派快骑前往长平通知守军拦截,报信的快骑见到长平的守城将军后,才得知燕国使秦车队已进入秦境三个多时辰。
长平的城守将军一边派细作快马咸阳,报告赵使赵林生,赵成混在燕国使秦队伍中,请求派人截杀,一边飞马快报咸阳赵王迁,赵王迁年幼,凡事皆由其母赵悼倡后作主。赵悼倡后速诏春平君赵佾和丞相郭开来赵王宫,一起商量对策。
赵佾和郭开见诏后立马入宫觐见。
“原本指望抓了赵成夫妇,逼他的哥哥赵高为赵国所用,如今赵成逃进秦国,怎么办?”赵悼倡后问。
“长平城守将军通报,已派人通知赵林生将军,在秦国境内截杀赵成夫妇。”春平君赵佾说道。
“若是截杀失败,又如何,这赵成一定会把被刺杀一事告知赵高,到时,赵高记恨赵国,定会在秦王面前谗言,我以为,若是截杀失败后,我再派人重金收买赵高赵成,毕竟,赵高和赵成生为赵人,与秦人有血海深仇。”丞相郭开谏言道。
“此法甚好,将来只要赵高能扰乱秦国朝堂,我赵国再找准时机兴起,说不定还有翻身灭秦的机会。”赵悼倡后道。
“本君也赞成郭丞相的建议,若是赵成逃脱赵林生将军的追杀,还烦请郭丞相使秦,与赵高赵成两兄弟交好。”赵佾建议道。
“愿为赵国尽瘁,愿为赵王尽瘁!”郭开揖拜日。
三人在王殿商议着,坐在王座上的赵王迁,望着三人,一脸懵懂,不知所以。
秦国咸阳,夜晚,赵使赵林生将军在驿馆刚刚睡下,被从长平快马赶来的赵国细作唤醒。听说赵成混在燕国使秦队伍中,立马起身,盘算燕国使秦队伍的行程,决定在函谷关以外五十里处截杀赵成。
“燕国使秦的护卫将军是谁?”赵林生问。
“护卫将军是燕国的卿盛将军。”报信的赵国细作答。
赵林生对卿盛将军非常熟悉,其父卿秦将军十一年前随燕国大将军栗腹攻赵,鄗代一战,燕军兵败,栗腹被赵国大将廉颇斩杀,而卿秦则被赵国将军乐乘俘虏,至今还被关在赵国的邯郸大狱里。
“卿盛将军,不足为虑也,命驿馆的随从全部集合。”这些随从都是赵林生从赵军中挑选出的死士。
赵林生将军命在赵国驿馆的随从立即换装,备马,星夜兼程,奔赴函谷关外,拦截燕国使秦车队。
落日的余晖泻满空幽的山谷,栖息在树丛中的一群苍鹭被惊飞。
这支燕国使秦的车队在燕赵大地上奔波月余,终于踏上秦国的土地,长时间的舟车劳累,人人都面露疲态。
一支蒙面的骑队出现在前方,马蹄下扬起阵阵尘土。卿盛将军骑马走在最前面,见状立即传令侍卫做好防卫准备。驷马车上的公子寅等正在睡觉,被喊声惊醒:前方有不明马队靠近。
韩夫人惊醒之后,立马拿上宝剑,跳下马车,朝队伍前方走去。
来者正是赵林生将军和他的一群赵国死士,蒙面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
“请燕国使臣交出赵犯夫妇。”赵林生也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冒着杀气的眼睛。
“请问来者何人?”卿盛将军抽出剑,以防万一。
“卿将军,刀剑无情,还请将军不要为了赵犯夫妇丢掉性命。”赵林生说道。
“来者既然认识本将军,为何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卿盛道。
“看来将军是不给面子,请恕本人无理了。”
来者骑马挺剑,朝卿盛将军冲来,卿盛挥剑迎上,两人杀成一团。赵林生的剑法甚是诡夷,往往出其不意。当卿盛用剑格挡住赵林生的剑时,手臂阵阵发麻,赵林生抓住卿盛瞬间的防守疏忽,一剑劈在卿盛的左臂上,尽管卿盛的左臂上戴有护甲,还是被砍出一道伤口。
韩夫人见状,立即骑上一匹马,冲上去挡住赵林生的第二剑,同时让卿盛将军离开。卿盛将军命侍卫在公子寅驷马车前,摆出防守战阵,以防赵林生手下的死士偷袭。
赵林生与韩夫人互相拼斗几个回合,赵林生的剑道凶猛,韩夫人则以巧劲化之。
“请问女侠,可是田光的徒弟?”赵林生边打边问。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韩夫人答。
“若是田光的弟子,请让开,在下不想对田光的弟子下杀手,我只要赵成。”赵林生说。
“今日我还真不能让你杀赵成。”韩夫人回道。
赵林生一边和韩夫人拼杀,一边命手下死士冲上去杀赵成夫妇。
这群死士听命后,如豺狼一般,冲入阵中,卿盛见状,带伤和这群赵国死士拼杀在一起。韩夫人因为心中惦记公子寅的安危,稍一分心,就被赵林生抓住破绽,左手臂被赵林生的刀刃割开一道口子。
护卫公子寅的侍卫在赵国死士的冲击下,阵形已乱,加之卿盛将军受伤,公子寅情势可危。这时,就见从树林中冲下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直向赵林生奔去,接下韩夫人。
“韩夫人,去保护你家公子寅,这里交给敝人。”
此人个头不高,却是身形如燕,只见他挥剑冲向赵林生,几个回合下来,赵林生就难以招架,疲命应付,看得出,这白衣剑侠只和赵林生比剑法,并不想取赵林生性命,所以剑剑皆是点到为止,十几个回合后,白衣侠客收了剑,说道:“你走吧,今日我不想取你性命,你是阴山剑冒射的弟子。可你的阴山剑法比你师傅差远了。”
赵林生也收了剑,用袖衫擦擦脸上的汗,问道:“可否让在下知道,这位大侠贵姓?”
“告诉你师傅,在下乃是盖聂,希望有时间再和他一较高下。”盖聂说道。
在盖聂和赵林生打斗时,韩夫人来到公子寅身边,只几个回合,赵国死士就抵挡不住,守卫公子寅的侍卫也个个来了精神,只听杀声阵阵,除被杀死的外,其他赵国死士纷纷落荒而逃,赵林生见此情形,也向盖聂揖手谢礼:“谢盖大侠手下留情,他日再会。”然后驾马逃遁。
公子寅命人开始收拾残局,埋好死去的侍卫,安顿好伤者。看到赵成夫妇俩都安好,公子寅甚为高兴,因为,到咸阳后,他还要请赵成出面找赵高,设法说服秦王放回太子丹。
韩夫人此时走到盖聂的面前,深深鞠躬致谢:“感谢盖大侠出手相助。”
“夫人多礼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盖聂做人的原则。我在树林中观战多时,夫人用的是君子剑法,可是田光的弟子?”盖聂问道。
“是,在下正是田光的关门弟子韩婉华。”韩夫人答曰。
“我曾与田光大侠交往甚厚,受田大侠教诲,终身难忘,还望夫人回去见到田大侠后,带去盖聂对田大侠的诚挚问候。”盖聂深深一躬。
“在下记住盖大侠的话了。”韩夫人回礼。
“夫人受伤了。”公子寅跑来说道。
“皮外伤,不碍事。”韩夫人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将伤口缠住。
“盖大侠,燕国公子姬寅见过大侠,谢大侠的义胆仁心。”公子寅也向盖聂致谢礼。
“公子实在客气,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不知盖大侠何以至此地?”公子寅问。
“听闻秦王向列国发榜,招贤纳士,于是想去咸阳,讨份功名。”盖聂回答曰。
“盖大侠一生周游列国,行侠仗义,如今却想去咸阳讨份差事,是为何故?”公子寅不解地问。
“四海为家,最终还是要叶落归土,不然就是无根之浮萍,在下现已厌倦漂泊,只想找个归宿罢了。”盖聂道。
“盖大侠说得对。此去咸阳不远,不如一起同行,到咸阳一聚。”公子寅提议道。
“盖聂一生独来独往,就不随公子大队人马走,到了咸阳,我们再相聚,可好?”
“如此也行。祝盖大侠一路顺风。”
盖聂一声口哨,林中跑出一匹白色骏马,盖聂飞身上马,向公子寅、韩夫人和卿盛一一道别,然后,飞驰而去。
“此人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盖聂?其貌不扬却深藏不露,真是人不可貌相也。”公子寅望着盖聂远去的背影说道。
“此等豪杰,却不能为我大燕所用,甚为可惜,甚为可惜!”韩夫人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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