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再次赶到黄卑住处时,只见韦旭正在远处指挥侍卫们收拾行李,整个住处十几个毡房,一片安静,连巡逻的人也不知去向。
云川听闻此次云石大会因是大漠四大族群二十多年的首次相聚,有将近十天的安排,从远方而来的几大族和主要部落也是携带家眷,颇为重视。可没想到,这才碰面的第二天,黄卑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可云川从突桑住处一路走来,都是人来人往,可到此地却如此寂寥。“就算黄卑的人执意要走,父王也该派人来送送他们啊!”云川心里也有点难受起来。
云川正寻觅着巴音此时的住处,路过一间毡房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长孙嬴的声音:“尚度可汗,您若说这不是百年雪莲,那您告诉我这是什么?”
“放肆!你说这是百年雪莲,你有何居心?连你们偏远的西禹都有什么金创药,我们黄卑就不能有救命的药丸?!你要寻什么玉佩就赶紧寻,别在这里无事生非!”尚度可汗勃然大怒。
“尚度可汗,你何必发这么大火。这大漠,能解奇毒,救人于旦夕之中的,除了黄卑的传世之宝百年雪莲,难道还有其他?我才疏学浅,你可别介意,但我也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长孙嬴呵呵道,“这药物的雪莲清香实在太怡人,我站这么远都闻得到。尚度可汗,那可否赏我一两颗。”
“哼!你要这个干什么?”尚度可汗厌烦怒问,“长孙王子,我与你父王也算是相识甚久,我独子现因你们疏忽职守,性命堪忧,你却在此与我嬉笑耍赖,我倒是要问问,你父王是如何教你做人的!”
“尚度可汗,您这话可严重了。我父王教我‘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要不是您的侍卫玩忽职守,我想巴音也不至于此,但没有我的相助,那巴音此刻恐怕就更危险了。你可不知道,我自知道巴音追寻可疑之人,就加派人手各种搜寻,能在危急时刻脱离狼口,也算是我救援及时吧。”长孙嬴倒是不慌不忙,说的一副正气凛然。而门帘外的云川听后却心生咒骂,明明就是此人设计,却把自己说得深明大义。
“好,待我回到黄卑,就命人送你一盒,你留着慢慢享用!”尚度可汗拖着疲惫的嗓音打发着长孙嬴,“找到你的玉佩没有,此处找不到,那就赶紧回别处寻去吧,莫要叨扰了我儿的休息。”
“哦,您不提起我都差点忘记了,我倒要好好找找玉佩!”长孙嬴一副无赖模样,继续说道,“不过,您就先送我一颗这药丸吧,我刚看那盒子还有不少呢。”
“长孙嬴啊长孙嬴,你堂堂西禹王位继承人,怎么就跟个无赖一般!你看你妻妾成群,孩子都四五个了吧,怎么还会想着求娶威顿之女?乌恩这费了半辈子心血培养的继承人,也就是个登徒子吧。”尚度可汗看他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甚是讨厌。
“尚度伯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您不是一样吗?我妻妾成群,那是父命难违,但我正室一直空着,而且我已经将妾侍遣散回家,我对云川公主之真心日月可鉴,为何求娶不得?”长孙嬴反驳道。
正在门外偷听的云川心中一咯噔,犹如火石爆裂,眼前一阵发黑,正欲冲到毡房内一问究竟,却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云川,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川回过头,才发现是耶律王带着两位大夫和三个随从走到身后。还不等云川回应,耶律王便带着人走进毡房内,云川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毡房内只有尚度可汗、长孙嬴和躺在榻上还未清醒的巴音。长孙嬴竟然也与尚度可汗一样坐在榻边,两人见突然进来这么多人,都惊讶地站起来。
长孙嬴看到云川也跟着进来,顿时喜上眉梢,双眼放光地看着云川。云川恶狠狠地反瞪了他一眼。
“我听说小巴音受伤,真的着急得不得了。我这一直忙得脱不开身,让霍明和小儿赶紧过来瞧瞧,需要什么药材让他们两个赶紧去弄。但你怎么把大夫都赶出来了,还说要带着小巴音回黄卑。尚度啊,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巴音脱离危险,可不能义气用事啊!”耶律王走到榻边,看了看昏迷的巴音,心疼地说道。
尚度可汗“哼”了一声,说道:“我小儿怎么受伤的,这事日后再慢慢清算吧。”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虽说这是个意外,但这王子出行,怎么能连个随从侍卫都没有跟着,真是太放肆了!”耶律王环顾四周,向随从怒问道,“怎么回事,这个房间里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吗?把负责黄卑住处巡逻的侍卫给我找来,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随从正准备领命,尚度可汗制止道:“不用了,是我让他们走的。我们都准备回黄卑了,他们待在这里我看着碍眼,免得我一不小心把他们全砍了!”
“哎,你这脾气怎么还这样!”耶律王无奈地指着尚度可汗说道,“侍卫的事先不说了,但这大夫,你得留着,不管你是否真要回去,大夫得跟着才行。来来,这两位大夫的医术是我们月氏部落最好的,他们轮流守着巴音!快快,你们赶紧看看,现在巴音的伤势怎么样了!”
“是,耶律王。”两位大夫赶紧领命,走到巴音旁边,仔细检查着伤势,边检查边嘀咕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尚度可汗焦急地问道。
“耶律王、尚度可汗,巴音王子的狼毒已经开始消退了,血也在慢慢止住。”大夫回复。
“真的,真是太好了!巴音王子福大命大啊,尚度,你看,我说我们这里的大夫医术了得吧,何必着急回黄卑呢?”耶律王喜出望外。
“恩恩。竟然伤势好转,你们就请回吧,不用在这里絮絮叨叨。”尚度可汗拦住正准备进一步检查伤势的大夫,说道,“这两天的事,注定我黄卑与云石大会无缘,我们就不扫大家雅兴了,一会就启程回黄卑。”
在一旁的长孙嬴拉住大夫,好奇地问道:“你们不是说狼毒太深,刮骨清毒都不一定有效么?后来用了什么神丹妙药?快说来听听!我们西禹附近狼群最多,以后这药我们也得常备着才行。”
“回长孙王子的话,我们并未清毒,不知为何这狼毒自己消退了,而且巴音王子的脉相已经趋于平稳,真是让我惊讶。”大夫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长孙嬴摸着下巴,思索着说。
“难道什么?”耶律王也好奇地凑过来。
“竟然长生天保佑,那这里就没大家什么事了,大家赶紧请回吧,别打扰小儿休养。”尚度可汗厌烦地逐客起来。
“尚度可汗,您别着急啊,您把那个小匣子拿出来给大夫瞧瞧,说不定真是这个药丸起到作用了呢!”长孙嬴热心肠地拉着尚度可汗的衣袖,看着耶律王比划着,“耶律王,刚我回来找玉佩,一进来看到尚度可汗给巴音吃了一颗白色药丸,我还远远闻到了一股雪莲清香。我觉得就是这药丸起作用了呢。”
“尚度可汗,真有此事?”耶律王喜笑颜开,“你们真研制出此药,那真是我们北方大漠之幸啊!”
“我们黄卑研制的药,跟你们有何关系!?”尚度可汗冷笑一声。
“哎,尚度兄。咱们都是同根同源,以前虽有些摩擦,但也过了这么多年了,很多人都已不在人世,也就剩下我们这几个老人啦,何必还耿耿于怀呢!”耶律王却不动怒,仍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次云石大会,其实就是想我们大漠四大族群能有个相聚的机会,虽然这两天发生了一些意外,但这结果还是很好的嘛。你们的百年雪莲现在还没找到,我会让人继续找的,但你们有此神药,我看比百年雪莲好上万倍呢。你说是不是?”
“哼,好,竟然你要跟我论论这几天发生的事,那我就好好跟你论一论!我带家眷前来,也是看你面子,你我当年同战沙场,多少也有点情意在。竟然你有意撮合,我也不妨一试。可四大族群都聚到你的月氏部落,怎么其他部落没什么事发生,就我黄卑接二连三地出事?耶律王,你扪心自问,这事叫我作何感想?”尚度可汗站起身来,正对耶律王,义愤填膺,“第一天百年雪莲不翼而飞,这事明成让我以大局为重。好,我可以先不论此事,但待我回到黄卑,黄卑几万子民能忍吗?第二天,巴音小儿掉入狼陷阱,被野狼撕咬。你们跟我说纯属意外,当我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吗?你们是不是想先让续命雪莲丢失,再要我儿性命断我族继承人!”
“你看你看,尚度啊,你这越说越离谱了。我们这次举办云石大会,就是希望四大族群不要你争我夺自废精力,我们大漠虽然领土大,但人烟稀少,我们和平共处不是更好吗?这百年雪莲对黄卑子民的意义我们都知道,我们怎么傻到去挑这种是非?而且突桑与黄卑建交也有十年了,我也是看着巴音长大的,怎么可能对他下手?!你这胡乱猜测可真是伤人心啊。”耶律王语重心长地劝慰着尚度可汗。
见耶律王这么徐徐道来,云川都觉得感动不已,但尚度可汗明显不领情。他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我不跟你扯这些没意义的论调。我尚度在大漠上驰骋数十载,什么风浪没有见过?雪莲这事,我可以给你们时间去查明白,但小儿,这是我的底线,没得商量!”
“你。。。”耶律王看着尚度可汗的固执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哎哎,各位首领何必这么悲情,天下大势,以后我们可以细细研讨。我刚刚只是想知道是什么神奇的药丸而已啊!”长孙嬴打断了耶律王的劝慰,看着巴音王子说道,“尚度伯伯,您有如此神药,怎么不早说啊,看把我们急的!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吧,你刚还说要赏我一盒呢,现在给我们再看一眼,又有何妨?!”
“到底是什么药?长孙嬴你怎么这么好奇!”耶律王不解地问道。
“一颗白色药丸,药盒子打开,雪莲清香扑鼻,我刚口无遮拦问是不是百年雪莲制成,被尚度伯伯好一顿骂呢。不过,尚度伯伯说回去后会送我一盒。”长孙嬴一边描述,一面斜眼看着尚度可汗已铁青地脸庞。
“百年雪莲?这!长孙嬴,你在同辈中可是少有的沉着稳重,怎么也能这么口无遮拦!百年雪莲,可是黄卑的神明,当初尚度兄宁可捐躯奋战,都不损百年雪莲一分一毫,这个事情你不知道吗?你说出这种话,往后尚度兄英明受损,黄卑子民找你算账,你可要当心了!”耶律王突然严肃起来,把长孙嬴一顿数落,长孙嬴却一副不为然的模样,不唯诺应答,反而嗤之以鼻。
耶律王看着长孙嬴这自负神态,转而对着尚度可汗又语重心长起来:“尚度兄啊,现在这晚辈们都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各个嚣张得不得了!你赶紧把那药丸拿出来给大夫看看,也还你一清白。这关乎百年雪莲,可不是闹着完的!还有你们,你们能有什么办法证明不是百年雪莲吗?”
大夫们也是好奇想一睹究竟,思索着回道:“百年雪莲见光则枯,遇水则融,如果将药丸放置水中,或置入强光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不知是否可以一试?”
“恩,这倒是个好办法,尚度兄,你看怎么样?”耶律王点点头轻声问到。
尚度可汗冷笑一声,看着眼前这几人,眼光冷冽,杀气腾腾。
“耶律伯伯,尚度伯伯,我是来看巴音伤势的,我看他现在也已好转,我就先告退了,就不打扰各位了。”见巴音伤势好转,云川从心底舒了一口气,后面的事情她也猜出了大概,但实在不想参与其中了,赶紧告辞道,“我刚刚也听了个大概,我觉得这药丸既然是黄卑的,尚度伯伯愿意拿出来就拿,不愿意也不能强人所难。但耶律伯伯也是一片好心,不想黄卑再被陷入不义之名。而且我看长孙王子这张嘴是堵不住的,着实讨厌得很,拿出来给大夫们看看也无妨的。”
云川看到此,知道这就是长孙嬴说的办法,自己一个晚辈,要赖着现场看尚度出丑,实在于心不忍,还不如赶紧去找明成要药丸的使用方法吧。说完此番话,云川就准备退出帘外,长孙嬴柔声喊了一声“云川”,云川满眼厌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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