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翅

    
    连沉和肖钦予说完这句话转身又进了抢救室。
    一个小时后，蔚十一被推了出来，和推进去的时候不一样。
    沾染鲜血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病号服，她双眸紧闭，脸上带着氧气面罩。
    还好，肖钦予松了一口气，但没过多久，巨大的难过也随之而来了。
    “肖董事长，我们尽力了，可能就这一两天了吧，你好好珍惜和十一相处的最后时光吧。”
    连沉说完这句话，陈涌马上转身，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悄悄抹掉眼泪。
    肖钦予没有说话，他俯身，眸色温柔地看着蔚十一，然后轻轻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中，旁若无人地说道：
    “十一，我来接你回家了。”
    “走吧，我们回家啊。”
    肖钦予说的唇边泛着笑，但眼泪就这么不停掉在蔚十一的氧气面罩上。
    他的这番深情在场的医生和护士无一不被打动。
    连沉低着头，眼睛湿润，陈涌听不下去，直接选择离开。
    其他小护士一个哭的比一个惨。
    肖钦予抱起蔚十一，她好轻，明明刚进去的时候不是这么轻。
    “十一，回家，我给你做饭。”
    肖钦予把蔚十一带回了家，他支开了所有的人，整幢别墅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十一，你先睡会，饭，我很快就会做好。”
    蔚十一还有没有醒来，她的氧气面罩已经被摘掉，那只是出抢救室时象征性地戴一下，连沉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十一，你别怕，我就在楼下，你醒了，喊我一声，我就来。”
    肖钦予红着眼将盖在蔚十一身上的被子又拉高了一些，他微微起身，薄唇轻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肖钦予坐在餐桌旁，他面前摆着三菜一汤。
    红烧鸡翅，清炒小白菜，排骨汤，还有一道番茄炒蛋。
    肖钦予盯着那些菜默默流眼泪，他对面空荡荡的，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此时此刻他的心情。
    肖钦予双手交握，贴在额头前面，他慢慢眼睛，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哭不出来了，根本就没有眼泪。
    肖钦予的旁边放着一个ipad，里面是卧室的监控画面，三个小时过去蔚十一躺在床上一动都不动。
    肖钦予很怂，他不敢上去，因为他害怕自己会辜负蔚十一。
    床头柜的暗格里藏着一包能够致命的毒药，这是他很早就准备好的，那时候他一心想随蔚十一去。
    但现在…
    想到蔚十一先前说的话，肖钦予被推向了矛盾的风口浪尖。
    是啊，他们现在有了两个孩子，如果他们都走了，那珅珅和圆满该怎么办。
    尤其是圆满，她是蔚十一拼了命才得来的宝贝，肖钦予可以就这样舍弃她吗？
    煎熬，痛苦，这两种感情轮番折磨着肖钦予。
    他想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认识蔚十一，和她相爱，最后却没能与她一起白头偕老。
    人间非净土，各有各的苦，他不是不懂，相爱的两个人总有一个会先走这个道理，只是他不接受的是蔚十一走的太快了。
    坐了一会，肖钦予慢慢上了楼，他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推开了卧室的门，正巧这时候蔚十一醒了，他们俩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肖钦予来到蔚十一床边，他伸手将她额头一缕遮住视线的刘海拨到一旁，强忍心酸说道：“醒了？饿不饿？饭我做好了。”
    蔚十一点点头，休息了一会，才虚弱地开口，“刚才我做了一场梦，我梦见有人催我上车，可不肯，我告诉他，我说我还没吃饭呢，肖钦予呀，你说我是不是吃货啊，非要吃完你做的饭再走。”
    肖钦予：“…”
    他不敢说话，他的心好疼，疼的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蔚十一见他这样，一滴眼泪从眼角滑出，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抚上肖钦予的脸，努力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人间疾苦没有放过我，但我希望它能善待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咳，鲜红的鲜血就这么地从蔚十一嘴角溢出。
    肖钦予着急忙慌地从纸盒里抽出纸巾想去堵，只可惜，没用。
    “没…事…”
    蔚十一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她慢慢摊开掌心，里面是肖钦予藏在暗格里的药。
    “答应…答应我…活下去好不好。”
    话和鲜血一同从蔚十一的口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