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烟迷远岫

    
    夜晚褪去了白日的热辣，微风徐徐，轻拂过路边人的青丝。
    “各位，我媳妇就归我了，有空再聚。”离别之际，苏远岫当众扣下了沈暮烟。
    众人了然。小辣椒无视沈暮烟的救助，她望天望地，就是不望沈暮烟，气得沈暮烟牙痒痒。
    走了好长一段路，众人又聊起了苏远岫。
    “苏先生什么来头？”小辣椒好奇打听。
    “苏家啊！”吕修睿瞧着路尽头一片黑暗处，“苏家势力慎入岫玉市了。”他推了推一旁的葛朝欢。“老爷子知道吧？”
    葛朝欢瞧了眼吕修睿，“老爷子私许的吧。”
    “啧啧啧，八成做了什么交易。”吕修睿把玩着不知哪里捡的叶子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小辣椒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
    “听不懂最好。”葛朝欢淡淡回了句。
    “苏家什么来头？”小辣椒缠着吕修睿给她讲讲。
    “你只要知道苏家是月明市的巨贾就行了。”吕修睿把叶子放到小辣椒头顶，暗里戏弄她。
    “是不是特别有钱那种？”小辣椒眼底犹如浩瀚星海，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吕修睿点点头。
    三人谈话声渐远去，风起，拂落小辣椒头顶的叶子，不知踪影。
    “苏远岫！”那厢，沈暮烟正在与苏远岫拉锯。
    “上车！不要无畏抵抗。”苏远岫摁着她的头，欲强行塞她入车中。
    沈暮烟十指死死扣着车门框，“不要！”
    “能耐了是吧！”苏远岫在旁挽起袖子，黑夜隐藏了他的脸。
    “你要干什么？！”沈暮烟扒拉着门框不松手，眼底戒备，紧盯着苏远岫的动作。
    “你说呢！”苏远岫伸手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一缕碎发垂落在他光洁额头前，慵懒而邪性。
    “苏远岫！你个死变态！”沈暮烟急得直跺脚，瞧着手指被他一点点掰开。
    “还有更变态的！”苏远岫抬眸深深瞧了她一眼，路灯下他的眼底深沉露骨，满脸邪性。
    “苏远岫！”沈暮烟伸脚去踹他，被他暗里躲过了。
    “人家看着呢。”苏远岫勾起一丝慵懒，眼神示意她周遭。
    路过的人听见了叫喊声，纷纷探头往他们角落里瞧。
    沈暮烟瞧见了别人的探寻目光，她迅速低下头，将脑袋垂在胸前，学鸵鸟。她可不想成为明日校园头条。
    “啧啧啧！瞧你学鸵鸟挺像的！”苏远岫不忘嘲笑她，趁机一把掰开她的手，迅速推她入车，关上车门，顺道落了门锁，可谓一气呵成。
    “苏远岫！”沈暮烟毫无防备被他一把推入车内，险些撞头，狼狈至椅子上爬起来，亏得她今天穿了裤子，否则真要露底。
    苏远岫不与她争辩，一踩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苏远岫！放我回去！”沈暮烟气鼓鼓的在后座，她垂在椅子上的手摸到本杂志，她将杂志卷筒，毫不客气去敲打苏远岫。
    “沈暮烟！长能耐了是吧！有种你现在跳车！”苏远岫任由她打，油门却是踩得猛快。
    “苏远岫！这是去哪里？”沈暮烟瞧着不断倒退的景色，渐离了喧嚣城市，脸上焦急浮动。“你要去哪里？！”
    “回家！”苏远岫车夜间行车极快。
    “你疯了！”沈暮烟将杂志丢到前座，她欲起身，不料脑袋撞上了车顶，她捂住头顶，怒视前座的苏远岫。
    “乖乖坐好。”苏远岫摇下了车窗，微露了一丝缝隙，夜间凉风鱼贯入车内，欲带走车内的沉闷。
    “苏远岫！我不要回去！”沈暮烟极抗拒，她音里带了丝着急与哭腔。
    “笨蛋，骗你的。”苏远岫左手搭在窗边，他戏谑的抬眼瞧了车内视镜里的她。
    “你混蛋！大乌龟！大王八！”沈暮烟嘴上依旧不忘责骂他，吹拂而入的夜风微微平复了她起伏的心情。
    “等下收拾你。”苏远岫一个急转弯，沈暮烟险些要撞上车玻璃，她欲张嘴责骂他粗鲁。他先开了口，“到了。”
    苏远岫停好了车位，下了车，替后座的沈暮烟拉开了车门，“不下车？！要我抱你下来？！”
    “不用你，走开。”沈暮烟瞪了他一眼，虽然一片漆黑中苏远岫未必看得见。
    沈暮烟下了车，她听见了“哗啦啦”的声响，她孤疑瞧了苏远岫一眼，黑暗中，她看不清苏远岫的脸，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这是哪里？”
    “过去就知道了。”苏远岫锁了车，引她往前走去。
    “这。。。是。。。海边？”走了一段路，沈暮烟脚踩着了细软的沙子，咸腻的海风拂面，她愣在一旁，盯着眼前翻腾的海域。
    入眼是漆黑一片的大海，咸腻的海风，汹涌的浪潮，一轮玉盘高挂在隐秘而深沉大海的上空。
    “走啊。”苏远岫回过头来催促她。
    沈暮烟收回视线，小跑跟在他身后，她摸不透苏远岫带她来海边的目的，她紧盯着苏远岫模糊的背，似乎想要看穿他，又似乎是雾里探花。
    她甩甩头，任凭海风拂面，丝丝游入她的秀发间，游穿了一遭，又飘向远处而去。
    苏远岫带她在海边走了一会，两人一前一后，皆无言语，静静吹拂海风。咸腥的海风在浪潮翻滚中被轻轻抛起，又重重落下。
    渐渐的苏远岫的手开始不安分了，他暗里搂了沈暮烟几次，都被她巧妙躲避开了。他偏不信那个邪，非要搂到沈暮烟。
    “苏远岫！”沈暮烟拿手中的凉鞋敲打他。
    “小野猫。”苏远岫意外变态，任由她打也不还手，依旧不死心伸手改搂她的柳腰。
    “让你耍流氓！”沈暮烟又拿凉鞋拍他，一路躲避他伸来的毛手。猛推开他跑远了去。
    “逮到你死定了！”苏远岫在后头追喊她，浪潮声渐吞没了他的声音。
    黑暗中两人打做一团。
    “走开！别碰我！”
    “偏要。”
    “苏远岫，有人来了。”沈暮烟手中拿着凉鞋，她瞧见前方人头攒动。“别闹了，真的有人！”沈暮烟拿凉鞋拍拍他的手臂。
    “怕什么！”苏远岫慵懒抬眼瞧了前方。
    沈暮烟举着凉鞋，旁边正好有礁石，她往后面一躲，身形隐没在礁石后。“苏远岫，快点过来！”她异常兴奋瞧着前方，瞧也没瞧一旁的苏远岫一眼。
    苏远岫在黑暗中微挑起眉毛，他勾起唇角，瞧着眼前这个正目视前方，此刻无暇顾及他的女人，乐意陪她躲在礁石后。
    “啪！”沈暮烟狠狠拿凉鞋狠狠拍他的手，顺带瞪了他一眼。明明两人保持了大半距离，他还是暗里伸手来揽到她的肩。
    “嘘。”苏远岫听见了前方响动，制止她其余动静。
    “老大。”
    “人呢？”
    “在这里。”两个人影中间夹杂了一个人影，那两个人影将中间的人影丢倒在地上。
    “老大。”一旁有人恭敬将某样东西交到被叫“老大”的人手上。
    老大伸手接过了手下呈来的东西。
    “咔擦。”黑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脆生生卡在心弦上。
    大海号叫，浪潮翻腾，天上明月怕被一切声音扑碎似的，退缩到云层里去了。
    地上的人影在蠕动。
    沈暮烟慌张着心弦，直觉告诉她，眼前正进行的不是什么好事情，她瞬间没了适才的兴奋，她侧头瞧了苏远岫一眼，欲开口说些什么，说什么也好，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
    苏远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将手指抵在她唇上制止她说话，黑暗中轻轻摇了摇头。
    沈暮烟呡了呡嘴，排山倒海的恐惧席卷而来，将她高高抛起，抛至恐惧最顶端。
    “砰—砰—”连声巨响，尔后被浪潮吞没，仿佛未曾发生过。
    沈暮烟的心此刻紧紧被人拽在手中，她全身血液凝固，手脚连连发麻，脑中晕眩涌来，呼吸变得急促。
    苏远岫伸出手来，紧紧拽住她的手臂。
    “处理干净点。”老大将手中的枪递给一旁恭敬候命的手下，伸脚踢了踢匍匐在地上的人影。
    “是，老大。”一旁的两个黑影毕恭毕敬。
    老大临走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睨了沈暮烟所在位置的礁石一眼，尔后带了几个手下离去。
    沈暮烟瘫软在礁石后，她和苏远岫暗里相互瞄了眼对方。
    “别怕。”苏远岫放开她的手臂。
    那手臂上早已红了一片，沈暮烟无暇顾及。
    礁石外，两个人影重叠，一阵翻动后，拖动匍匐在地上的袋子，尔后抬起，丢入早已等在远处沙滩上的面包车后门，驾车离去。
    海水翻涌，卷去岸上残留的血迹，隐没一切，尔后留下一片干净，似一切未曾发生过。
    “苏。。。苏远岫。。。”沈暮烟吞咽口水，她的心跳依旧很快，适才那声枪响确实吓愣她了。
    “我在。”苏远岫拍拍她的手臂，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是没了原先那丝邪气，毕竟还只是个年轻人。
    “那个人。。。”沈暮烟直愣愣盯着远处，“开枪那个人。。。我好像。。。认识”她收回视线，侧头瞧了眼苏远岫，眼底铺满忧虑。
    那个声音是李雾霭啊！沈暮烟眼前浮现李雾霭那张无暇的脸，似高空皎洁的明月，她的心仿佛被再次紧紧拽住，呼吸不畅。
    苏远岫没有应答她，好半晌，苏远岫紧紧抓住她的双肩，“沈暮烟，看着我！”
    沈暮烟抬头瞧着他模糊的轮廓。
    “今晚发生的事，回去谁也不要说！”苏远岫黑暗中紧盯着她的眼睛，“记住了。”
    “好。”沈暮烟点点头，手中的凉鞋早已被她丢弃在旁，静静的躺在细沙上。
    “走吧。”苏远岫起了身，捡回了她的拖鞋，顺道拉她起了身来。
    回去路上，凉风习习，车里很安静。
    “睡一会吧，到了叫你。”苏远岫驾着车，对车后座的她说道。
    “好。”沈暮烟这会异常乖巧，收起了周身的爪牙，她静静坐在后座，愣眼睛望着前方，今晚的事情超出了她的想象。
    好久，许是卸下了焦虑，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就闭一会眼，就一会。
    “沈暮烟，媳妇儿！”
    朦胧中，沈暮烟听见了苏远岫在叫唤她，她迷糊中睁开眼睛，愣愣望着苏远岫的脸庞。
    苏远岫笑出了声，眼中多了丝宠溺闪烁而过，“到了。”
    “什么？”沈暮烟揉着睡眼。
    “宿舍要关门了。”苏远岫替她开了车门，“还不快点！还是你想和我流落在外过夜？！”
    “不要。”沈暮烟清醒了许多，她穿好凉鞋，下了车，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你快走！”
    苏远岫忽然拉住她垂在一侧的手，亲了手背一口，抬眼瞧了她，满眼邪气。“没良心的小混蛋！”
    “快走！”沈暮烟把手背到身后，暗里擦了擦。
    “进去吧。”苏远岫站在车旁。
    沈暮烟走近宿舍，临进门时回头往他的方向瞧了一眼，他依旧站在那里。
    晚风习习，轻轻扬起一旁的飘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