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趁潮汐

第九章 凄惨如我

    
    夜幕低垂,此时孤独无助的花竹才感觉到人生总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几缕月光透过门缝照进封闭的小屋,桌案上一盏烛火来回摇曳,映出恍恍的黑影。
    鲜血一滴一滴混着汗水滴落在地,一片殷红,花竹双手被绑着高举过头,吊在半空中,长发湿答答的垂在眼前,挡住了视线。
    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劈头盖脸的泼了她一身,冷的她浑身发抖,再度恢复意识,身体像失去控制一样动弹不得,钻心的疼。
    老鸨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饮了一口,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容,啧啧道:“早就告诉过你,在这琴瑟馆要听话,你竟然还想逃走,连累我们大晚上不能休息。”放下手中的茶盏,她摆了摆手道:“给我接着打,打到她长记性为止!”
    在这里,这种情况她见到再多不过,早就习以为常了,总有那么几个向往自由的笼中鸟。
    护卫手持鞭子,皮鞭狠狠地抽打在花竹的身上,“啪啪啪”的声音回荡着刑讯室内,又是一道道血痕。她龇着牙扬起头,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一双骏黑的眼眸死死的瞪着老鸨,张了张嘴,却痛的发不出声音。
    眼前渐渐发黑,她用力的想保持着清醒,却怎么都睁不开眼,辫子依旧狠狠地落在身上,可是她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
    “我不会要死了吧。”
    清晨,天空洒下一缕阳光,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安宁。
    银杏醒来却不见花竹的身影,纳闷的嘀咕:“她去哪了?”
    扫一眼昏迷不醒的花竹,老鸨扬扬手示意可以停止了,扔给护卫一小瓷瓶,她扶着额头略有疲态:“给这是伤药,把人送回去吧!”
    琴瑟馆一向都是如此,打归打,人也是花了银子买来的,可不能打死了。
    护卫接住瓷瓶,塞进怀里,过去给花竹松了绑,将她扛在肩上,朝着小院走去。
    到了房门前,他腾不出手,所以用脚踹了几下房门,大声道:“快开门!”
    听到是男性的声音,银杏不知所以。但还是快步流星地跑过去拉开门,却见护卫肩上扛着一个不明物体,她愣住了,眼里满是不解的神色,指着那不明物体问道:“这是……”
    他走进屋子,好不怜香惜玉地将人甩到床上,掏出伤药纱布放在桌子上,见怪不怪的说:“她跟你住一个屋吧?昨天夜里她想翻墙逃跑,被抓住了,抽了几鞭子。”
    紧咬着下唇,银杏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她看清了那不明物体是头发散乱的花竹……
    “这……”
    护卫用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小瓷瓶,道:“这是特制的伤药,抹了会好的快一点,不会留疤。”
    说完,他带上门走了,待护卫离开,银杏急忙跑去床边,查看花竹的情况,
    躺在床上的花竹衣衫不整,布衣上一道道血痕。她轻轻的揭开花竹的衣物,血红鞭痕触目惊心,血肉模糊,嫩肉裂开向外翻卷着,干涸的血迹黏住衣物和皮肤。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道她,感觉到一阵恶心涌上喉咙,勉强忍住想吐的冲动,咽下一口气,轻轻的帮花竹分开黏住的血肉。
    紧皱着眉心的花竹,感觉到了痛,闷哼一声,睫毛微微颤动着。
    银杏听到哼声还以为她醒了,不确定地喊了喊花竹的名字:“花竹,花竹。”
    没有人理会她,她跑去厨房打来了一些热水,为花竹脱掉外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又涂上伤药用纱布包扎起来,最后费力地将花竹盖进被窝里,忙完这一切,她累的满头大汗。
    次日,当花竹醒过来,撕心裂肺的痛袭遍全身,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样,她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伤口,痛的让她忍不住的叫喊出声:“啊——好疼,好疼。”
    被褥上一片片干涸的红黑色血迹,花竹知道这是她的血。
    银杏自门外闻声赶来,见花竹正欲起身,上前按住她,关切道:“快躺好别动,你的伤好重,不可以乱动。”
    花竹只得重新躺下,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圈圈的绷带,包的像个木乃伊一样,苦笑一声,她这么耐揍的嘛,还以为要被打死了。虽然逃跑未遂,还挨了一顿打,可这丝毫没有减弱她想离开这里的想法,反而更加坚定了,在这指不定啥时候又要挨揍了。
    想到那条坏事的大黄狗,花竹就气的牙痒痒,千万别让她再遇到它,不然铁定把它扒皮抽筋,炖狗肉。
    “这染上血的被子你还得再盖一段时间,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拆了重做一下。”
    “好的。”她没有洁癖,怎么样都可以,反正她的血她又不嫌弃。
    忽然她看向银杏,一本正经地问道:“我的脸没事吧?没有毁容吧?”她可就这一张脸长的还算可以,万一被打坏了毁容了,可让她怎么见人呢。
    银杏坐在床边,被她那幅样子逗乐了,想笑却没有笑,而是语重心长的说:“放心,脸没事,你还有心情想这个,妈妈说这些天你就不用做事了,好好养伤,可别在想着逃跑了。”
    “呃……”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你个甜枣啊。
    “至少在琴瑟馆不愁吃住,我们这种无依无靠的人就算跑出去了,也不一定有地方可去。”银杏细心的帮她掖好被角,站起身来,“你应该饿了,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过来,你好好休息。”
    花竹点点头,的确饿了,她很少生病,也很少能被人这么细心照料,一时间有些令人难以适应,语气带着哭腔,用鼻子哼出几个字:“嗯,谢谢。”
    银杏离开后,花竹无力地躺在床上,感到一阵心酸,开始乌咽,长长的睫毛染上了泪珠,她窝进被子里,孱弱的肩膀不停地抽动,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小声地抽泣着,可能是怕自己哭喊出声来,贝齿又咬住了下嘴唇,想竭力制止抽泣。
    “我——我——好想回家啊!”
    大概是哭累了,她在枕头上蹭干净满是泪痕的脸,揉一揉通红的眼眶,决定等伤好了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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